《苏妆请梳妆》花钗九树

4、太元的宫宴

　　苏妆回神，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是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骑着小母马出了蓉城，苏妆第一件事就是体恤地摸着马儿的鬃毛，然后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把罗盘给丢了。

　　事实说明，苏妆还是没能看清自己的实力。

　　路过泸州，苏妆迷路了十三次，又在小树林里转了四次，还不容易见到个能带路的人，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华丽地表演了怎么样砍萝卜。

　　“大哥，你看这是怎么了。”

　　小树林里转来声音，苏妆立刻又缩回石像后面。

　　两三个人正押送着两辆囚车从树林里出来。

　　他们不好惹，苏妆推断，囚车里的人大多都留着连上鬓角的杂乱胡须，面部刺有黑色的奇特图案，这并不是什么部落的象征，而是犯了错被用了墨刑，一辈子刻下耻辱的烙印。

　　那个被叫做大哥的人还是很冷静，蹲下来查看尸体，看到顾小三的时候，脸色大变，迅速缩回手，“顾将军的儿子。”

　　“今晚的事谁都不要说出去，我们在他们死之前就已经进城了，知道了吗？”

　　“是。”其他两人齐声应道。

　　为首的人很谨慎，“今晚多变数，打开门，我们再清点一下人数，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全都给我警醒一点。”

　　太子？苏妆震惊，几日前听姐妹们讲，有几个阳城来的官员醉后戏说了一件乐事，太子下命收集各地的犯人，要罪大恶极者，要用于太元的宫宴。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死刑犯居然还能用于宫宴，又不是吹拉弹唱的美娇娥，但现在看来这事情还是真的了。

　　金属碰撞声音过后，两个车门都打开了，车上的犯人一动不动，想必是被迷晕了，而此刻乌云蔽月，万里无繁星，静的一声昏鸦叫都没有。

　　为首的在认真点着其中一车人数，另外两个看着尸体，聊得正起劲。

　　苏妆看着另一个半开的囚车，心生了一计。

　　太元宫覆压三百余里，蜂房水涡，矗立千百辉煌宫殿，廊腰缦回，勾心斗角，绽放无数奇花异草。

　　方台之上，太元帝正宴请辽国使者。

　　清晨的雾气刚刚散去，方台渐露真切，光，明亮而不夺目，让一切清晰，雕栏玉砌，流光碎影，宏大而瑰丽。

　　皇家侍卫披甲持枪夹于两道，英姿飒爽；群臣坐于宴席，神情各异觥筹交错；台上的美娇舞女斜转裙裾，轻飘飘好似招来天边一片云彩。

　　有些臣子看得痴了，还会招来对面自家婆娘的一记白眼，这时臣子总要回瞪回去，示意自家婆娘注意着点自家的姑娘。

　　据说这世上大多数的姑娘都有同一个春闺梦里人，那就是太元朝六皇子，斐琅。

　　寡言的史官用寥寥数笔记下斐琅的风采；谦谦有得，少年英雄，怀瑾握瑜，命世之才。

　　多么高的赞誉！

　　而眼下斐琅就坐在仅次于太子的皇子座，安静的似乎不容于尘世，一袭滚玄边的墨青色绣竹长袍与头上的通体碧绿的玉簪相交应，引得无数少女暗许芳心。

　　眉如剑锋，面若皎月，只是一双眼睛墨色溶溶，看久了会觉得自己被锋利的剑刃相对，斐琅慢慢的举杯而尽，像极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青色莲花。

　　门外震天大鼓敲响，所有人停下了小声的交谈，席下的臣子们整顿衣冠，表情也肃穆起来，有太监挥拂唱词到；“宣辽国使臣入方台。”

　　随着声音，一只踩着绣蛟番云靴的脚迈入方台，而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一行的人，一声整齐的‘拜见太元皇帝’，一行人向太元帝行礼。

　　为首的二皇女身着淡色束手便服上套一件暗黄色软甲，软甲的鳞片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发光，配上二皇女英气的眉眼，不让须眉。

　　二皇女身后的是她这次随行的男侍就是是世人赞誉‘皎如玉树临风前’的子胥君--穆子胥。

　　穆子胥身着白衣，公子无双，气质温润而多情，像古城的一缕阳光。

　　“平身。”座上太元帝挥手笑道，“今日选在方台还邀了女眷就是要大家不必拘束，辽国本就是自家人，对吧？”

　　即使太元帝在笑，威严却丝毫不减。

　　乐师阳春白雪的乐曲仍在演奏，如丝如帛一般顺滑，显得一片其乐融融。

　　“正是。”二皇女入座后向太元帝颔首，“既然是一家人，我也不拐弯了，实不相瞒我等今日来使，是希望......。”

　　“二皇女，不着急吧。”坐于太元帝下首的太子发声打断了皇女的话。

　　太子随手把手里咬了一半的点心丢掉，拍掉手掌心上的点心屑走到方台中心，潇洒掀开袍子跪下，挑眉笑地邪气，“父王，儿臣特地为使者的到来准备里一场表演。我们先观赏表演再商议正事也不迟。”

　　太元帝毫不意外：“哦？”

　　太子拍手，侍卫们十分迅速地在方台后方用围栏围出一块圆形的区域，这区域足足有半个训练营大。

　　在接下来，两辆囚车的囚犯就被运送到了这里，这些囚犯正是困在地牢的那些犯了死罪的大汉。

　　侍卫粗鲁地拉开囚车的锁链，拉着犯人的手臂，一个一个赶到围栏里，苏妆因为长途跋涉，在被侍卫押入围栏内时，步子开始有些虚浮。

　　苏妆向前看去，达官显贵的聚会就在前方，金边的小桌，妇人鬓上明晃晃的朱钗......苏妆摇摇脑袋，都怪穆清的青楼日日亏损，日子过得紧巴巴，都开始对金子在意的过分了。

　　现在的正事是瞧瞧穆子胥究竟在哪里。

　　苏妆托腮，如果我现在叫他穆子胥的名字，他会不会听见，能不能反应过来。

　　“哼。”苏妆旁边站的端正的侍卫一个粗哼。

　　那侍卫目不斜视，苏妆突然觉得要是她只要有一点动作会被就地割杀。

　　方台中央，太子指着囚车道：“儿臣听闻在辽国还不是辽国，只是个小小部落。”太子故意在‘小小部落’这里升高了音调，然后又接着说道：“那时有这样一场盛宴，集合勇士在方寸之内，任其厮杀，最后活着出来的最后一人为勇士。”

　　太子拱手郑重其事向太元帝鞠了一躬，“如今，辽国进使，不如重开盛宴，生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