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君子兰》闲亚

11、意外的结局

　　林风以为自己与肖兰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直到处分通知正式下来。令人意外的是，那处分里面，只出现了一个人名。不是先动手的勇哥，也不是虽然动了手但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的林风和齐可。是肖兰，只有肖兰。

　　林风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呆住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第一个念头是想要去问莫菲。也许是此前莫菲给他留下了操控此事的印象。但显然这件事情并不是她操控的，如果是的话，那么处分通知上的名字绝对不会是肖兰。

　　林风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门口静静地等待。他知道每周一傍晚学生会都要开例会。莫菲是学生会主席，她一定会来。

　　果然，接近七点的时候，莫菲与一行人出现了。果然是学生会主席，她走在那群人中间，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俨然是那群人的中心。

　　林风莫名地不喜欢她那副活泼张扬的样子。他脑中又浮现出了肖兰那张恬静淡然的脸。也许他还是深深沉迷于那样云淡风轻的个性吧。也是奇怪，这两人性格如此不同，为什么会是如此要好的朋友呢？

　　林风没有想更多，他走上前去，拦住莫菲，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已经不需要说什么话，莫菲看清楚他是谁以后，脸色马上就变了。显然她早就知道那处分通知的内容了。

　　莫菲对身旁一个白净瘦削的男生说：“你先去给他们布置一下工作。我一会就来。”

　　那男生也许是莫菲的副职。他推了推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狐疑地打量了林风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带着那群人走进办公室里去了。

　　莫菲带着林风来到办公楼外的树荫底下。她转过身，看着林风，却没有说话。

　　林风先沉不住气：“处分通知是怎么回事？”

　　他这句本是质问，但莫菲脸上却露出苦笑，仿佛这件事情她也无可奈何一样。

　　“自然是她自己的决定。”苦笑了一阵，莫菲终于回答。

　　“怎么可能！”林风脱口而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不可能的。”莫菲淡然道，“肖兰的个性如此，她想要做什么事情，没有人可以影响她，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她又说：“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她。”

　　林风语塞，只能怀疑地看着她。但莫菲看起来很坦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也许这事真的不是她在捣鬼。他只好说：“好，我自己去问她。”

　　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带着几分负气，转身就要离开。

　　但莫菲叫住了他。

　　“林风。”她在他身后轻轻地说，“肖兰她……并非对你全无感觉。”

　　林风没有回头，但他感觉自己背上的肌肉已经完全紧绷了起来。

　　莫菲又说：“这件事怪我，是我做错了。但我已经对她说明白了。她其实已经有想法了，只是她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

　　莫菲停了一下，又说：“因为处分的事，她的保研资格已经没有了。”

　　林风感到心底有一团火熊熊地燃烧起来。是什么呢，是愤怒之火，还是希望之火？

　　他依然没有回头，一字一句地说：“好，我知道了。”然后他飞快地大步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莫菲站在树下，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看到看不见，也没有离开，站了很久很久。

　　林风是在图书馆门口截到肖兰的，他猜到了没有课的时候，她不是在这里，就是在操场。操场已经看过了，没有。那么就是图书馆。

　　果然，肖兰从图书馆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抱了一大摞书。最外面的那一本，是李永乐的数学一。

　　肖兰看见林风的时候，她并不惊讶。

　　林风倒是惊讶于她的不惊讶。

　　他一个箭步上前，咬了咬牙，试图平静地发问：“肖兰，到底怎么回事？”

　　肖兰笑了。她笑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依然是那种淡然自若的样子。

　　“走吧，我请你喝咖啡。”她淡淡地说。

　　他们一路无言，走到东门的咖啡馆。林风耐着性子，看她点好了一杯拿铁，一杯无糖可乐。

　　肖兰终于开口了：“没错，是我去找团委老师，主动要求只处分我的。”

　　林风忍不住发问：“为什么？”

　　肖兰耸了耸肩：“其实也不为什么，只不过你们都不能也不应该被处分。”

　　她接着说：“程东、齐可和莫菲没有动手，自然不必说。江勇挂科太多，再加上这件事就是雪上加霜。”

　　她看了一眼林风，笑到：“你虽然看起来动了手，但根本没什么作用。话说回来，我才是下手最重伤人最狠的，当然应该算是主要责任人。”

　　林风感到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但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肖兰又说：“之前那个处分决定，我后来知道，确实是莫菲的作为。”她停了一下，又说：“但我已经跟她聊过了。她确实是为了我好……只是这样的为我好，倒不如不为我好。”

　　林风突然内心一动，好像察觉了什么。

　　他试探性地问：“莫菲一向对你很好，是吗？”

　　肖兰点点头：“是。我们在高中的时候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她开始讲起她和莫菲之间的故事，她讲得很慢，但很认真。林风听得也很认真。

　　原来高中时候二人是同班同学，只是肖兰走读，莫菲住校。那时莫菲的父母天天吵架闹离婚，谁都不管女儿，莫菲只能天天住在学校，连周末也不回家。莫菲同寝室的几个女孩联合起来孤立她，让她的日子很不好过。各种打击之下，让莫菲的成绩直线下滑。如果没有肖兰的存在，也许莫菲根本熬不过高中的三年。

　　“你一定给她提供了很多力量吧。”林风轻轻地说。

　　“算是吧。”肖兰点头，“那时我们天天都在一起。上课时不坐在一起，下课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走廊上站着说悄悄话。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做操，一起上体育课。下了晚自习以后，我就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再回家。”

　　林风忍耐了一下，但还是说出来了：“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你产生依恋之情的，对不对？”

　　肖兰沉默了一会，承认道：“是，没错。”

　　原来如此。林风心里的那个疑问已经被解答了。

　　他苦笑道：“所以你为了她，不肯接受我，对不对？”

　　肖兰猛然抬起头来：“原来是的。可是现在，我已经……她已经……”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林风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林风温柔地笑笑，柔声道：“没关系的。我理解莫菲的感情，也尊敬你的义气。”他停顿了一会，又说：“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并且接受的。”

　　肖兰直直地看着他，好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莫菲主动找我聊了这件事。具体聊了什么我不会说，只是，她释然了，我也就能释然了。”

　　林风突然感觉很快活，好像心里的阴霾被风吹散了。

　　他忍不住期待地问：“所以，你的答案是？”

　　肖兰突然笑了，林风确信自己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神采——有点俏皮，有点狡黠。

　　她故意道：“你的问题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林风也笑了。他看着肖兰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发问：“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肖兰笑得很开心：“是，我愿意。”

　　夏天结束的时候，南方城市的湿热逐渐褪去，似乎人的火气和烦躁也少了一点。

　　跑团里的少年少女们，似乎也都有了令人满意的结局。

　　程东找了一份校外的兼职，是在一家体育公司，主要参与大型体育赛事的组织工作，可谓一举两得，既利用并发展了他在领导跑团的经验，并且还收获了不菲的薪水，以支撑他的大学生活开支。

　　齐可开始接手程东的工作，因为后者忙于兼职，跑团领导的重心逐渐转移到齐可的身上。但是齐可并不喜欢做这件事，她已经在考虑正式的接班人，并且决定去追逐自己真正的爱好——跳舞。

　　江勇终于把挂科的课全部补考完成，并且通过，总算可以正经毕业了，虽然晚了几个月。

　　莫菲还在当学生会主席。她不准备上研，已经拿到了某大厂的实习offer。有时候在大型学生活动上，林风看着她领导众人挥斥方遒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恍惚，无法想象她也曾有过脆弱煎熬的时光。

　　肖兰开始考研复习，她每天都在认真地看书，但即使如此，也会留出一些时间来敲代码，用她自己的话说，编程是一项技艺，就像一把刀一样，如果不是每天磨炼，就一定会生锈。

　　而林风不准备读研。他没有继续参加校报的活动，也不再写新闻稿，而是一边投简历找工作，一边开始写小说。也许，他就会从今年夏天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写起吧。他的成绩依然很糟糕，但至少还能毕业。怎么说呢，至少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以及喜欢的人。

　　肖兰和林风正式在一起了。

　　夏天过去了，但夏天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青春不正如夏天一般，炽热又躁动，常常让人感到绝望，却最终留下了难忘的回忆和永远都无法再寻得的快乐么？

　　也许很多年后，每个人都会怀念这样的夏日青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