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不论》太空斑

13、第 13 章

　　昨夜实在太累，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昨天消耗太大，秦玖醒来后肚子就咕咕直叫，身侧空无一人，洛轻霜应该早就起床了。

　　秦玖揉了揉脑袋，隐隐约约记得，昨天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来着，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直到临出门前，看到洛轻霜又跟他那衣柜里的酒坛子打招呼，秦玖才终于想起来了：“洛轻霜你丫赶紧给我把那祸害扔了——”

　　“不要！”

　　师兄弟吵吵闹闹的从客房一直到了洛老爷面前，那边，师父正坐在上位慢悠悠的吃着午饭。

　　看到师父的那一瞬间，秦玖便展颜笑了，刚刚被洛轻霜给气出来的焦虑瞬间就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一拉椅子坐到了师父的隔壁，笑眯眯的托腮看着师父的侧脸吃午饭。

　　洛轻霜一来，刚刚还信奉“食不言寝不语”的饭桌上就热闹起来了。

　　洛轻霜因为右手不便没法自如的将食物弄到嘴里，一旁他二哥已经相当体贴的给他备上了勺子来代替筷子，还不住的给他夹菜。

　　洛轻霜吃饭的时候阵仗那叫一个大，当他咽下第一口食物的时候，桌上围的一圈人都跟自己咽下去食物似的，各自咽了口口水，又或者是咽了一口气使胸腔里的悬着的心归位。

　　秦玖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们这一家人这么大的动静，转头笑眯眯的看向师父。

　　师父好似完全没被这桌上的吵闹给影响到似的，依旧是自顾自的嚼着眼前的食物，秦玖看了一眼，这一回，师父吃的可都是他们平常很少吃的几样稀奇的菜，不得不说，这大户人家就是腐败。

　　他以前一直觉得师父爱吃的就只有那么几样食物，物欲极低，一点也不馋嘴，现在看来，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以前不吃别的，纯粹是因为没钱，吃不上……

　　秦玖将师父刚刚一直在夹的几样菜都暗暗记了下来，决心以后要天天让师父吃这些平时吃不上的好东西。

　　钱呢？

　　他会去挣的，他现在这个功力，光是捉只妖就能拿一笔不小的赏赐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总做白送的生意了。

　　“对了，师父，鹤壁可能要封闭一段时间，我们恐怕要陪轻霜在这呆上一段时间才能带他离开。”

　　秦玖这句话是说给洛老爷听的，意思就是他们还要将洛轻霜带走。

　　但是鉴于秦玖昨天的表现，洛老爷并不怎么想再将洛轻霜交给他们了。

　　洛老爷果然神色顿了顿，燕陆将嘴里的东西嚼干净了，才终于缓缓道：“无事，这段时间我们也可以陪轻霜练一阵子，他的修行可不能停，否则以后难有大进。”

　　洛老爷拿筷子的手都顿了顿，但还是没搭腔。

　　秦玖看着师父嘴角的饭粒，胳膊撑着脸望着师父笑：“嗯，轻霜天赋不错，也许努努力，将来能跟我并肩。”

　　秦玖说完，洛老爷的神情又有些松动了。

　　说着，秦玖又趁这功夫夹了一份师父刚刚吃过的菜到自己碗里，仔细尝了一下那味，琢磨着这是怎么做的，自己有没有本事做出来？

　　燕陆见秦玖一直在吃自己刚刚吃过的几样菜，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已经停下了筷子，还是忍不住为秦玖夹了几样他爱吃的，秦玖一抬头，对上师父的眼睛，乐呵呵的笑了。

　　在对上秦玖的笑眼后，燕陆的神色有一瞬的停顿，随后，神情变淡了。

　　勺子有一个问题，到了最后一口的时候，另一只手如果不使力，就会一直盛不起来。在洛轻霜扑通扑通弄出了两下动静还没将最后那口盛起来，似乎要放弃，浪费这最后一口粮食的时候，秦玖吃到一半终于忍不住了，端起那小子面前的碗和勺就帮他盛了起来，怼到了他嘴里。

　　洛轻霜好似习以为常的咽下了秦玖递过来的最后一口粮食。

　　饭桌上有那么一瞬的安静，随即，洛子敏仿佛开窍了似的，立马放下了碗筷：“子仪，二哥吃好了，我来喂你吧！”

　　洛轻霜嫌恶的瘪了瘪嘴：“能不能别老拿我当小孩看？我自己能行！”

　　洛子敏悻悻的退下了。

　　啧，这小子也就敢窝里横罢了。

　　秦玖懒得搭理他，继续埋头吃师父给自己夹的菜。

　　午饭结束后，秦玖正想要同师父与洛轻霜一起去找琴闻律，却被洛子敏悄悄的将他跟师父拉到了角落里。

　　洛子敏窘迫道：“您不知道，当初父亲愿意将才六岁的子仪交给仙者教诲，就是怕他在家被教坏了，子仪是我们家族里头根骨最好的，但若是一直关在我们仙门中，谁也舍不得他受苦，怕是这辈子都难成大器，我爹虽然不乐意放子仪再回去受苦，但是以后八成还是会答应的，仙者可千万别放弃子仪了啊。”

　　秦玖嘴角抽了抽，这……唯独这件事你们做的倒是挺对的。

　　因着洛轻霜在前头催促，洛子敏没敢拉着他们多说，得到燕陆肯定的答复后就立马放开了二人，二人得了空，跟洛轻霜汇合找琴闻律去了。

　　他们来找琴闻律的时候，琴闻律正在逗鸟，看到秦玖带着燕陆过去，相当的客气：“唉哟，原来是子仪的师父，仙者，请上座。”

　　师父并没有打算跟他客套，示意琴闻律将周围的人都撵走，各自坐于椅上后，立马道：“我就开门见山了，您为什么会认为轻霜是无辜的？毕竟到现在为止，我们能给的证据也只有轻霜的一家之言而已，您能否给出一个能让我们相信您的理由？”

　　琴闻律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坦白说，他是否清白我还真没有那么确定，我看中的，是子仪身上的希望，这也是我想要帮助子仪离开的真正原因。”

　　“怎么说？”

　　琴闻律背过手，似乎做好了准备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

　　“仙者可知如今升龙台的主人花迎春？”

　　“天下无人不知。”

　　“花迎春是万花楼的庶女，这种庶出的女儿，别说成为升龙台的主人了，就连继承万花楼她都没资格，哪个不是小小年纪就被父亲说了一门亲事？可这个女子不一样，虽然打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却一路奇遇，拿下了她爹的万花楼，还一路过关斩将成为了升龙台的主人，虽说花家主她这些年做为天下修仙士的共主，做得也算不差，只是，她是如何继承万花楼的，背后那些不光彩的事您应该也知道，我倒不是不服这个女子，只是，是人都会想要往上爬，没人乐意一直居于他人之下。”

　　燕陆眉毛一挑，明白了琴闻律的意思：“您想要我们帮您成为升龙台的新主人？您这也太抬举我们了，我们几个散修可没那么大本事。”

　　琴闻律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帮子仪成为升龙台的新主人。”

　　洛轻霜猛的抬头，对上了琴闻律如狐狸般笑着的嘴脸，满脸不解：“什么？”

　　琴闻律走到燕陆的跟前，一把按住燕陆的肩膀，半蹲下身，与燕陆一同对视对面的洛轻霜：“仙者作为子仪的师父，应该比我更清楚子仪的天赋。”

　　哎哎哎，你装逼要有个限度啊，赶紧把手从我师父肩膀上拿开！秦玖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脑子还没开始动呢，身体就扇开了琴闻律放在燕陆肩膀上的手。

　　被秦玖扇开手的琴闻律有些抱歉的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我不会再碰你师父的意思，后退道：“成人考上，子仪对上鹤轩，我曾见过子仪被逼到极致时的样子，我看得很清楚，尽管您刻意压制也无法掩盖子仪这百年一遇的根骨，他未来绝对可以超越花迎春！”

　　师父那不是刻意压制，师父那是没本事教他……

　　秦玖嘴角抽了抽，这些修仙名门的人都是咋回事啊，一个二个的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洛轻霜这种水平也能称得上百年一遇的天才啊？那自己岂不至少得两百年难见啊……还好他们没看见自己使出全力的样子，怕吓到他们。

　　洛轻霜坐在椅子上难耐的动了动，秦玖从那小子的微表情看出来，这小子绝对是飘了！

　　接着，秦玖仿佛使坏似的仰起头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很好，一个眼神就成功的让这小子内心的躁动冷下来了。

　　燕陆思忖片刻后抬头问琴闻律：“尊者确实好眼光，只是，我还是搞不懂，这样做对您又会有什么好处？”

　　琴闻律打开手中的扇子，轻摇着，又露出那一副高深莫测的欠揍样子：“我一直觉得，虽说升龙台主人是能者居之，但，我们需要的共主其实不是一个武士，而是一个政治家，只是，这天下没有人服政治家，我的修为也许没资格做升龙台的主人，但，我能做升龙台主人的幕僚。”

　　燕陆眯起眼：“你又如何确定，轻霜成为升龙台主人后，一定会让你做他的幕僚呢？”

　　琴闻律转身，对上洛轻霜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他，洛轻霜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接着，琴道：“仙者这话说的，也未免小瞧了我看人的眼光了。”琴蹲下身，走到洛轻霜的跟前，俯身望着他，“子仪尽管打小被人娇惯，但他其实记得每一个人的恩，今日这份恩情，他未来必定会想方设法的还我，而且，不只是这恩，我的本领也绝对会成为子仪最佳的选择。”

　　燕陆点了点头，似乎终于被说服了，但秦玖知道，师父只是暂且放下了这个话题而已：“不知尊者打算怎么救轻霜？”

　　“尽管鹤壁都被仙门弟子包围起来了，但是那些弟子水平都一般，想要离开鹤壁其实并不难，只是，如今最大的问题是，现在四处都在排查魔修和那只人化妖，若子仪在此刻贸然离开，就等于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他就是魔修，可能还会牵连他的仙门。”

　　“确实，不知尊者有何高见？”

　　“我打算让子仪装作被妖绑架，暂且离开鹤壁避一阵子，等我们查清真正的魔修后再回来。”

　　秦玖抢道：“哪有那么容易？鹤壁到处都是修仙士，连只蚊子都放不进来，去哪找那么配合的妖？”

　　“哈哈哈——”琴尊者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冲着洛轻霜笑，洛轻霜好似也意识到了什么，忽的笑了。

　　“师兄，琴尊者是御妖的修士。”洛轻霜的眼睛亮亮的，仿佛看到了希望，。

　　御妖的修士，顾名思义，就是降服妖怪当武器的修士。

　　秦玖扭头，望向琴尊者，那人神神秘秘的打开扇子晃了晃：“不错，只需要给我几日的时间，我可以突破鹤壁的守卫，暗中带一只野妖进鹤壁，定不会让他人发现是我控制的。”

　　“几日的时间，花家主都该赶过来了吧？”

　　“放心，没那么快的，花家主如今怀有身孕，行动多有不便，赶过来估计还要花上一些时日。”

　　我去，这些修仙士都这么刚的啊，怀孕了还亲上一线啊？

　　洛轻霜似乎有些被说动了，满怀希望的眼睛在燕陆和秦玖身上来回转。

　　燕陆又抬头望向琴闻律：“尊者没有别的法子救子仪吗？为何非要让轻霜离开？万一败露，他岂不是更不易洗清了吗？”

　　“若是有，我自然就去做了，可如今这事实在太不凑巧了，正逢人化妖现身，半个多月了，这么多也没能找到那只人化妖，想要短期内为子仪洗清嫌疑太难了，而子仪的身份一旦曝光，仙者你想想看百年前人们对待石化人的态度，我怕子仪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人一把火烧了！”

　　琴闻律说完，洛轻霜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

　　“琴尊者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如果百年前的浩劫再临，想必您也一定会是里头最得利的那个。”

　　“哎——这是什么话？既然是浩劫，那就不会有得利者，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他发生。”

　　燕陆眯着眼睛试探着琴闻律：“那您还这般相信轻霜？您就不怕轻霜真是魔修，害了您，害了您的仙门，害了天下？”

　　洛轻霜不安分的扭动了一下身躯。

　　琴闻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到那时候，全天下都要造灾，我也不会是唯一的输家。”

　　真是疯子。秦玖暗想。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眼见着三人都沉默了，琴问道。

　　燕陆皱着眉，转头看了秦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洛轻霜坐他俩对面，心知这就算是成了，嘴角止不住的扬起笑意。

　　琴闻律见三人已经同意了他的意见，又转道：“那，轮到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了，子仪你可得好好回答。”

　　“你说。”小傻子乐呵呵的道。

　　琴闻律皱起了眉头：“这些天，你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事物？是什么让你缠上了这个东西，你心底有数吗？”

　　洛轻霜摇了摇头：“没有。”

　　秦玖心底一咯噔，想起了那只酒坛子，虽说洛轻霜从不撒谎，那东西肯定就是他染了魔息后才捡到的，但，鬼晓得洛轻霜这个脑壳对奇怪东西的定义是怎样的啊？这个好奇心旺盛的臭小子，小时候见到一坨新奇的屎都巴不得要去戳一下！

　　秦玖不安的看了他师弟一眼，你……真的没有吗？

　　秦玖抢道：“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吗？怎么会一来这就染上了？是不是你又得罪了什么人？”

　　“真没有！我跟平常一样老老实实的。”

　　听洛轻霜这么一说，秦玖就知道，凉透了。

　　洛轻霜似乎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么欠抽的性格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平常那都是秦玖包着他，以及他们的社交圈小到几乎没有，这才能让他不惹事的。

　　琴闻律道：“子仪在成人考上的表现非凡，想必是无意间引来了旁人的妒忌。”

　　这……人与人之间的思维方式还真是千差万别哈……

　　琴闻律继续道：“子仪手上这魔息必然是由魔修所施，想不到曾经作为正道圣地的鹤壁也出了魔修，我一定会暗中调查这事的，这段时间子仪就不要轻举妄动了，隐藏好自身最为重要，知道吗？”

　　“嗯。”

　　从琴闻律的房间离开，秦玖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你真的相信那琴尊者吗？”您真的信他吗？尽管有些话说得很让人信服，但有些话又太过冠冕堂皇，这一切都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真实的动机，他们不是傻子，在这个当口一个陌生人突然说要帮他们，这话谁信啊？

　　刚刚还觉得得救了有些飘飘然的洛轻霜此刻步履忽的就变得沉重了。

　　“信他个鬼！”

　　洛轻霜的脚步停下了。

　　“那……”

　　“不过信信也无妨，我们先做好两手准备，做好强行带轻霜离开的打算，这些天你先为轻霜拔除魔息。”

　　“我们需不需要暗中调查一下谁才是真的魔修？您不是说那个琴尊者不可信吗？指望他一个人调查真的可靠吗？”

　　燕陆摇了摇头：“他查不出来什么结果的，出现在鹤壁的是人化妖，他们跟石化人不一样，都有自己的意识，不一定由魔修控制，所以，指望找到真凶为轻霜洗刷冤屈这几乎就不可能。”

　　“那这件事——”

　　“别想了，光我们知道没用，得要别人相信才行。”

　　洛轻霜可怜巴巴的瘪嘴看着他俩。

　　燕陆笑着摸了摸洛轻霜的脑袋，这甚至需要他稍微抬手才能做到，看起来其实有些违和：“我们绝不能让轻霜出事，绝不能。”

　　秦玖忽的满是醋味的开口：“师父，你就这么在意轻霜啊？那我这个任劳任怨的大徒弟呢？”

　　洛轻霜一听秦玖那语气，鸡皮疙瘩都抖了一身了，麻溜的离开了那两人，小路上顿时只剩下秦玖跟燕陆两人，耳旁是雀鸟叽叽咋咋的叫声夹杂着假山下的流水声。

　　秦玖见洛轻霜终于撤离，忽的自背后将胳膊搭在了师父的肩膀上：“师父，这趟帮轻霜，我可是累坏了呢，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秦玖看到师父的耳根都红了，忍耐不住的一口咬了上去。

　　心扑通扑通直跳，主要是怕师父又将自己推开，但，师父没有。

　　“阿玖——”燕陆红着耳根，十分无奈的唤了秦玖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丝丝乞求。

　　秦玖知道，再逗下去师父估计就真的要招架不住了，轻飘飘的在师父耳边吹了一口气，放开了师父：“我去帮轻霜拔除魔息，他现在一天也耽搁不得。”

　　说着，秦玖便转身去追前方的洛轻霜。

　　心跳得好快，还好自己转身了，否则让师父看到自己此刻红得滴血的脸那就实在太丢人了！秦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师父耳朵的触感，一伸舌头似乎还能感知到那被软肉包裹着的软骨的触感。

　　他不会再忍了，不想再守了，当然，前提是自己要能招架得住才行。

　　而秦玖身后，那个人满脸通红的人终于忍耐不住缓缓蹲下身，将脸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