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不论》太空斑

12、第 12 章

　　三人各怀心事的往回走。

　　“师父，您要来鹤壁找轻霜的时候，有猜到今天这个局面吗？”

　　秦玖记得，当他们听说石化人的事后，师父便急匆匆的要过来找洛轻霜，是已经知道了洛轻霜会遭逢此劫吗？

　　燕陆摇了摇头：“没猜到，我只是怕轻霜出事才赶过来的，结果……唉……”

　　看见师父紧皱的眉头，秦玖也是心情沉重，他又问：“师父，您觉得那个琴闻律可以相信吗？”

　　“不可全信。”

　　洛轻霜插嘴道：“有可能他就是那个真正控制石化人的魔修也说不定！他现在是良心发现想要弥补，还说不定是想要设计什么更大的阴谋？！”

　　是秦玖的错觉吗？明明刚刚还秧不拉叽的洛轻霜，在秦玖和师父来后就变得活泛了不少。

　　燕陆摇了摇头，仍旧是皱着眉：“不至于，像他这种大人物，要灭洛家仙门都不费吹灰之力，真要害轻霜就是捏死只蚂蚁的事，没必要花这么大劲，良心发现就更不可能了，真要良心发现，他应该给出轻霜身上魔息的解法。”

　　师父似乎认定了，这魔息就是有拔除的方法的。

　　师父又补充道：“他们回去了这么久，前头还没有传来捉拿魔修的动静，至少说明他暂时是可信的。”

　　秦玖问：“那，他刚说要将轻霜送出鹤壁，这可行吗？”

　　毕竟鹤壁外头围了一圈修仙士，他们进来的时候那个守门的修仙士也说了，鹤壁现在进来容易出去难。

　　燕陆摇了摇头，手指抚摸下巴，做出一个思考的姿势：“所以，我们明天还得去会会他。”

　　秦玖想起来了琴闻律刚刚说的那句“明日午时之后可来找我”，想必就是笃定了他们会相信他。

　　一回到仙门，洛轻霜他父兄就跟见了什么似的，大吵大嚷的比新年还热闹，吵得秦玖脑壳贼疼。

　　“子仪啊——你怎么能那么想不开呢？输了几招而已，最后的赢家不还是你？”

　　“秦公子你也真是的，子仪平时是淘气了点，您也不该把他胳膊都给折了啊！”

　　“他活该！这般任意妄行，就该有人管管他！”刚刚吼完那一句，洛老爷又后悔了，放柔了姿态，“当然，管得太过了也确实不应该，快，快去请殷家主来帮忙瞧瞧。”

　　殷家仙门最擅长的是医术和药术，当然，这些都是用在其他奇奇怪怪的方面的，比方说魑魅魍魉之类的，用在活人身上医点皮外伤伤那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再加上，断个手而已，哪能用得上人家家主？面子不是这么用的吧？更重要的是，洛轻霜现在这个情况，还真不能让别人看见。

　　眼看着洛轻霜的家人就要将火烧到自己身上去了，秦玖不得不跟着敷衍：“是小弟过激了，小弟刚刚已经为轻霜包扎过了，应当问题不大，惊扰各位了实在抱歉。”

　　洛轻霜强忍着他的父兄跟鸟雀一般叽叽喳喳了半天，在他们将矛头转向秦玖身上后，洛轻霜终于爆发了：“你们烦死了！我肚子饿了！”

　　洛轻霜一开口，就仿若一道定海神针，刚刚那几个跟老妈子似的仙门显贵忽的就安静了下来，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还是洛子敏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张罗着为洛轻霜安排晚饭，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就差自己也冲进后厨去了。

　　看着那一家人为洛轻霜忙前忙后的，秦玖不自觉得撇了撇嘴，啧啧啧，难怪洛轻霜刚进师门的时候是那副德行，现在看来，那还真的是这孩子天生品行不差才没被教歪。

　　怎么他俩哥都看起来端端正正的没跑偏，到了洛轻霜身上就能受到这个待遇呢？

　　现在想来，当初他们能够将洛轻霜从这群家长手里“拐”走还真是个奇迹。

　　将洛轻霜送回来后，洛子谦便将秦玖和燕陆带到了客房。

　　因为这些日子过来帮忙的修仙士特别多，纵使是家大业大的鹤壁也容不下这么多的客人，秦玖不得不跟燕陆共住一间房。

　　不得不？

　　当洛子谦一脸歉意的跟他们说，他得跟燕陆挤一间房的时候，秦玖差点就绷不住要露出一脸的□□了。

　　“师父，这一路风尘仆仆的，需要我为您打点热水过来洗个澡吗？”

　　这个客房没有专门的隔间，师父想要洗澡，就得在房间里头洗。想到这里，秦玖便不自觉的咧开了嘴。

　　“要。”

　　当师父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后，秦玖笑得更加花枝招展了。

　　但随后，师父又一盆冷水泼到了秦玖的脑袋上：“你去跟轻霜同住吧，阿玖，从今天开始，你就分秒必争的为轻霜拔除手上的魔息。”

　　这……

　　秦玖的脸色冷了下来，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哦……”

　　秦玖为师父打来热水，确定水温合适后，才转身带上了房门。

　　燕陆将整个身体都埋进了热水中，闭上眼，脑海里开始闪现刚刚在密林中的经历，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的露出一副酸涩纠结的神情，喃喃道：“这是好事，好事，你们本就是一对……”

　　等到洛轻霜前呼后拥的回房后，已经是下半夜了。

　　秦玖正躺在床上等他，待他进门后，便示意他赶紧将别人赶走。关好了门窗，洛轻霜一溜烟就拉起了蚊帐，跟秦玖钻到了床上。

　　此时，房间内发出了一声咚咚声，似乎是耗子闹出的动静，秦玖没搭理。

　　秦洛二人都摆出一个打坐的姿势调息，秦玖拆掉洛轻霜手上的绷带，给他撸起袖子，终于看到了他那纹身的全貌。

　　还好还好，侵染的并不深，就只到他的手臂为止，还差一点就要到胸膛了。

　　那纹身如同一条向上攀岩的荆棘，直直的朝着洛轻霜的胸前而去，秦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纹身仿佛是活的，因为他记得他先前刚看到的时候，图案跟现在看到的有些微的差别，仿佛在洛轻霜的手臂上游走了一趟似的。

　　秦玖在洛轻霜手臂与胸膛的交接处前后贴了两张符，接着，他的手中泛起一道浮光，在那道浮光的牵引下，洛轻霜手中的纹身果然开始游走了起来，只是，这游走的动静也未免太大了点，就好似几条活的黄鳝在热锅中蹿腾似的。

　　“嗯——”洛轻霜的喉咙里发出哼哼声，似乎有些痛，但他很快又忍了下来，只是，此情此景下这样的叫声若是让旁人听了怕是会想入非非。

　　屋内的老鼠又不安的闹出了一点动静。

　　但秦玖不是旁人，他的眼前只有那棘手的纹身，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东西。

　　似乎比他想的更难搞，那纹身在他的牵引下刚刚要有一点化形离开手臂的迹象冒头，洛轻霜的神情就会变得相当痛苦，尽管他一直勉力忍耐，但秦玖也知道，若是真要强力拔除，怕是会伤及洛轻霜的性命。

　　魔修就是这样一种邪恶的东西，秦玖很久前就知道了。也许对不知情的人看来，魔修之术是一个投机取巧的捷径，但，它也伴随着相应的危险，并且，此等修行一不小心就会伤身，若是让这玩意在洛轻霜身上继续生长，不仅可能毁了洛轻霜修炼多年的根基，还有可能会害了他的性命！

　　才刚刚将那纹身揪起了个头，洛轻霜就已经疼到冷汗直簌了，他胸膛的符咒也开始不安的打颤，似乎就要坚持不住了。

　　洛轻霜比他想象的要能忍，都疼到浑身冒汗了，也愣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但，他不哼不代表这事就能继续下去了，秦玖此刻比洛轻霜还紧张，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直到洛轻霜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忽的手中光芒一收，手掌抓住了洛轻霜的手腕，洛轻霜能够看到他手上的纹身仿佛撕裂般，分出细小的黑色印记，那印记一点点朝着秦玖身上转移过去！

　　洛轻霜眼睛猛的睁大：“师兄——”

　　秦玖摇了摇头，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示意洛轻霜别说话，也不碍事。

　　印记一点点的转移，但到了秦玖的身上又忽的消失，好似被秦玖的身体吸收掉了似的，洛轻霜手上的印记也稍微变小了一些，但也就只有一点点，大约也就指头长，照这情况，可能还需要很久才能彻底拔除。

　　这法子一次却只能吸收一点，再多点，洛轻霜跟秦玖二人都要坚持不住了。

　　“呼——”洛轻霜身上的两枚符咒缓缓落下，秦玖也终于筋疲力尽的倒在了床上，长吁了一口气。

　　尽管身上还有阵阵余痛，但洛轻霜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搂住秦玖的脑袋查看他的状况。

　　秦玖只是累，今天实在是操了太多心，躺到床上就不想动弹了。

　　洛轻霜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师兄，要不要我给你打点水来擦擦汗？”

　　真是势利啊，这时候知道乖乖的喊我师兄了。

　　秦玖无力的摇了摇头。

　　洛轻霜也没再坚持，毕竟他刚刚也是吃了顿苦，倒头就躺到了秦玖身边：“师兄，你就在这休息吧，刚刚累坏了，肯定没力气回去了。”

　　屋内的老鼠又动了动。

　　小时候两人也不是没一起睡过，洛轻霜刚进师门的时候怕黑，都是自己在陪他，只不过自己后来就开始热衷于作弄他了，算了算了，都是那时年轻，往事不堪回首。

　　因为着实累得够呛，秦玖也没力气再起身了，他也不觉得在洛轻霜房中留宿有什么，便点头“嗯”了声，闭上眼就几乎要眯过去了。

　　就在秦玖应声之后，屋内的老鼠再次大作了起来。

　　秦玖实在是忍不住了，从自己进屋开始，这里的老鼠就没消停过！这样下去晚上还怎么睡？怎么这堂堂殷氏仙门，客房这么破败的吗？！

　　秦玖腾的自床上坐起，打开蚊帐，作势就要起身：“这老鼠也忒热闹了点！”

　　洛轻霜也自床上坐了起来，抓住了秦玖的手臂：“师兄安心睡吧，不是什么老鼠，是我前些日子从殷家地下藏书室里弄出来的一只罐子，好奇怪呢，殷家地下竟然关着带着魔息的东西。”

　　秦玖的脑子里轰隆隆的有雷声作响：“什么！你这魔息不会就是被那罐子染上的吧？”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

　　秦玖以前就知道洛轻霜特别手贱，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就要凑上去摸一摸，自己这些年最防着他的就是这点，哪成想到这才离开两个月啊，这小子又给他闹出事来了？

　　洛轻霜连忙将他藏在柜子里的一个好似酒坛子的罐子搬了出来，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我染了魔息之后去他们家藏书室里翻古籍，偶然在一堆古书里发现的，我一进去那东西就一直动，我一好奇就给他带出来了。”

　　……你还是少点好奇心吧，哪天要是命没了八成都是被你自己给作的。

　　刚刚还一直动个不停的罐子，在洛轻霜一将它抱出来后就老实了，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坛子，跟个小娃娃般大小，只是其上有几道黄符封印，那黄符上写的符文十分高阶，想必这里头应当封印着一个力量匪浅的魔，看来这小子身上还真总能出奇遇，随手一翻就能翻出来这么个东西。

　　“你还是早点还回去了，要是被殷家人发现了，还嫌你身上的事不够多啊？”看那罐子被符咒关得严严实实的，应当也不至于伤到洛轻霜，秦玖这才又躺回了床上。

　　哪知洛轻霜却将那罐子宝贝得要命，往怀里一搂，就道：“不要，我是在杂物堆里找到的这个，殷家人怕是自己都忘了这个罐子了，不会被发现的，我喜欢这个罐子上头的气息，罐子也喜欢我，我不想还。”

　　说完，那罐子还相当配合的往洛轻霜怀里撞了撞。

　　秦玖这会又累又气，懒得跟那小子再胡扯了，往床上侧身一躺，认命道：“行吧行吧，随你，好吧？”

　　洛轻霜笑呵呵的又将那罐子锁进了衣柜里。

　　洛轻霜自秦玖身旁躺下，那衣柜里的罐子又动了动，被洛轻霜喝了一声才止住动静，他望着几乎要陷入深眠的秦玖，轻吟了声：“谢谢师兄。”

　　哪成想，秦玖根本就没睡着，他忽的睁开眼，望着侧躺在他身边的洛轻霜，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轻霜啊，有些话可能不该由我来说，但，你父兄是真的很在意你。”

　　秦玖的意思是，你家人那么在意你，你个□□崽子还一天天的那样对你家人，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的啊？但是秦玖没像平常那样吼他，因为在秦玖看来，这是洛轻霜的家事，秦玖这个外人对别人家的事没多深的了解，也不好随意开口。

　　洛轻霜的眼神暗了暗，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我知道……”

　　沉默了半晌，洛轻霜才继续开口：“我都知道，我也知道……师兄也对我好……”

　　秦玖终于笑了，揉了揉这个别扭小子的脑袋，感叹道自己往日没白疼他，心满意足的陷入了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