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Redemption》萱小榴

2、真言

　　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

　　首领的办公室空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开阔，可以将横滨的景色尽收眼底。落地窗旁边站着一个人，静静地俯瞰着这个城市。美好的，斑驳的，绚烂的，最终归于虚无，似镜中花，似水中月。黑暗的底幕上点缀着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为他点亮。

　　清醒之后，兢兢业业的太宰治没再闲着，随即召开了干部会议，安抚下属，下令不追杀擅闯港口Mafia总部的芥川龙之介，并择日拜访武装侦探社。港口Mafia首领生死未卜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地下的一些组织开始蠢蠢欲动，太宰以强硬的手段设计清理这些不知死活的组织，进一步巩固了港口Mafia在横滨的地位。现在，基本没有小虾米再来挑衅港口黑手党的威严，太宰也就顺势给下属们点福利，放了半天假。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进来。’’

　　银轻轻鞠了一躬，“首领。”

　　“是小银啊，我说过你已经可以离开了。想去哪都可以，去找你哥哥也好，去其他地方放松放松也好，总之没必要在留在这里了。”

　　“您是要赶我走，还是让我凭借自己的意志决定去留？”

　　“有区别吗”

　　“当然有，如果让我离开是您的命令，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如果选择权在我，我不打算离开。”

　　“小银，”太宰偏过头看着她。

　　“首领，请让我留下吧。”

　　“为什么？”

　　“有时候选择并不是要有多么清晰的原因，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对港口Mafia产生的一种归属感吧。”

　　太宰轻轻一笑，“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想离开还是随时可以离开。”

　　“多谢boss。”

　　“嗯，你先下去吧。”

　　你终有一天会明白，这归属感只是一种错觉而已，毫无道理可言。

　　太宰站在港口Mafia所属酒吧的玻璃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Boss。”

　　太宰示意看见他的属下不必行礼，“在这你们随意就好，中也呢？”

　　“中原干部在那边。”

　　这家伙还是一样啊，太宰看见了醉的不省人事的中也，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中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是你啊。”

　　“嗯，是我。中也，你喝醉了。”

　　“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才喝醉了，混蛋太宰。”

　　这还真是醉的不轻，“中也，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需要，我为什么要让你送？”说着中也打算站起来，结果晕晕乎乎转一圈，又重新跌回椅子上，太宰笑了笑，“真是个逞强的小蛞蝓。”

　　“滚蛋。”

　　太宰弯下腰，将中也轻轻地抱起来。
　　“你明明这么矮，怎么这么重？”

　　“我又没让你送。”

　　“嘴这么硬的话，我把你扔在这了。”

　　“你本来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诶，我有吗？”

　　“你没有吗？”

　　不知为什么，太宰却明白了中也这没来由的话是什么意思。对，我有，我曾有过扔下你的打算，而且还差点成功了。

　　“还在想我自杀的事吗？”

　　怀中的人没有立即答话，太宰也没有继续问，只是静静地抱着他走进夜色里。

　　“为什么来找我？你不像是有那么好心来专程送我回家的。”中也突然问到。

　　“中也，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我还真就是这么好心。”

　　为什么来找中也，为什么送他回家，也许是因为想这么做就这样做了，为数不多的一次，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感战胜了理智。就像飞蛾扑火，不可避免地被那束光所吸引，越想逃离，却越是靠近，越是转身，却越是看见。

　　“嘁，别恶心我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放。”太宰止住中也的挣扎，“哎呀呀，被自己最讨厌的人这样抱着是不是觉着超级恶心呢？中也。”

　　“我没有。”中也低声呢喃。

　　“什么？”

　　中也双手环住太宰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说：“我说我最讨厌你了，混蛋太宰。”

　　“我一直都知道。”太宰笑了笑。

　　“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说我不知道什么。”

　　“其实我没去欧洲执行任务，你知道吗？不知道吧，你就是个大笨蛋。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们好歹是曾经的搭档啊，你想做什么，我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太宰从容的神色出现一道裂纹，怔怔地低头望着怀中的人，“那你去哪了？”

　　中也将头靠在太宰的肩上，沉声道：“我一直在横滨待着，犹豫该不该去救你。让你自杀成功的话，你是不是就解脱了，愿望就实现了，反正对你来说，活着一直都很痛苦。可是我就是不想成全你，让你这么轻松地走向死亡，潇潇洒洒地把什么都丢给我。”中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一直都明白出于一己私欲让你活下来，对你来说反而是枷锁，我也不想让你挣扎痛苦地活着。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了，太宰。”

　　如果刚才太宰治还能勉强维持平静，那么听完这番话，他的面部管理功能已经彻底失控，无数的情绪翻滚着，汹涌着，仿佛能把整个人淹没，最后所有的情绪化作一个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笑，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你的命从来不是我的，我也从来没想过真正杀了你，你不需要，也不必委曲求全地呆在这里，但是再怎么说我也陪了你这么长时间，下次记得给我说一声，我去给你收尸。”中也没抬头，沉闷地补充。

　　“不用了，我现在突然觉着活着还挺好。”太宰边说边把中也放下来，一手撑着他，一手摸钥匙，“你钥匙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好好，你不知道。”太宰重操旧业，把锁撬开，然后重新抱起中也走到卧室，把他轻轻地放在床上，正准备离开，中也突然拉住他，“太宰，别走。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兰堂也好，森先生也好，羊的同伴也好，曾经的部下也好，现在连你也要离开。是不是因为我是荒霸吐的载体，就活该孤独的寂灭，还是说我的诞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

　　“不是的，中也。”太宰坐在床边，认真地看着中也，“你是这个世界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中也可是第一个让我有活下去想法的人。”

　　“是吗？”

　　“相信我这一次。”

　　中也清清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合上了眼睛。

　　太宰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鸢色的眼眸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些悲伤，有些心疼，还有许多莫名的感情，太宰的手不由自主地拂过中也的脸庞，深深地注视着他，而后莞尔一笑，“你没有给我收尸的机会了。”然后如同受蛊惑般俯下身，吻了吻中也的眉心。“睡吧，小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