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痴狂》君水益

6、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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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水益/文

　　删掉聊天信息简单，马畅只是担心，以后唐柚眼睛恢复视力，很容易知道傅晟在其中做的手脚，更重要的是，这个绍子勋一旦回来找到唐柚，两人碰面说话，什么都露馅了。
　　何必做这种注定会被发现给人坏印象的事？

　　更何况看对方说话语气，似乎也不是个普通人。

　　马畅想到的事，傅晟能想不到？
　　可以说，他敢直接昧下唐柚的手机，又让马畅告诉她对方没回信息那一刻，就没想过用迂回婉转的方式来处理她和绍子勋之间的关系。

　　这两人从年少时认识，唐柚后来虽然出国，却一直有联系，这么多年，绍子勋一直默默关心着她。
　　如果让绍子勋回来，留在唐柚身边的人只会是他。

　　更何况绍子勋认识他，认识他这张脸，只要被他认出来，绝对不会让他靠近唐柚一步。
　　而唐柚也会……

　　傅晟垂眸看着屏幕，手指点在一条条对话上，面无表情按下删除。

　　他的机会，绝对不能让绍子勋破坏。

　　*

　　陈姨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敲门，“唐小姐，出来吃饭吧。”
　　房间里传来咳嗽声，“咳咳，我不饿，我一会儿再吃。”

　　一会儿，一小时前她也是这么说的，陈姨皱着眉头看着门把，到底没推进去，“唐小姐，两点了，再忙也要吃东西，我给你送进来？”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突然“砰”地响起一道物品坠地声，陈姨赶紧推门进去，看见唐柚站在落地窗前，旁边是倒下的椅子，她慢慢向门口转头，无辜道：“不小心碰倒的。”

　　这些日子，唐柚莫名感到焦虑。
　　眼睛迟迟不见好转，不敢和姑姑一家联系，就怕他们担心，毕竟姑姑和姑父为了照顾小杰瑞，已经够累了；另一则，迟迟没有消息的绍子勋也让她担忧，她总觉得似乎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找不到头绪。
　　而让她更感到烦心的，是和双星的合同，那个一千万的数字。

　　这些事压得她喘不过气，连因为眼睛而伤春悲秋的空隙都没有，她不敢停下，怕自己会被负面情绪吞没，只能咬牙向前走。

　　唐柚人看着温温柔柔的，十分好说话，只有亲近的人知道，温和之外是疏离，安静之下是倔强，她确定自己应该走哪条路，不管合不合适，不管别人怎么劝，都会闷着头往前走。
　　就像这几天她魔障地拿录音笔录音一样，如果不是家里还有个陈姨到时到点提醒她做事，她可能会握着录音笔不吃不喝直到把小说录完。

　　陈姨扶起椅子，看着书桌上那杯几乎没怎么喝的水，有心想劝，但看她手里紧紧握着录音笔，还是摇头，“先吃饭吧，吃完吃药。”
　　唐柚这几天胃口特别差，总是不想吃饭，不过今天似乎累过头了，走两步竟然觉得头昏眼花，她赶紧把饭吃了，感觉那阵眩晕感过去，才舒了口气。

　　吃完饭后，唐柚继续工作。
　　以前写小说，她喜欢找个风景好空气好的地方坐下，然后打开电脑码字，眼睛看不见后，必备的电脑变成了录音笔，地点就变得更加随心所欲，但整体来说，她还是喜欢阳光充沛的地方。
　　虽然看不见，但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会让她产生一种明亮的错觉。

　　上京的九月份十分凉快，唐柚穿着件米白针织衫，外套一件薄款风衣，坐在阳台上抱着靠枕拿着录音笔，就这么一边享受凉风吹习一边录音。

　　声调轻缓的女声节奏分明，像读故事一样，朗朗叙说着默想的剧情，只是偶尔，会夹杂几声咳嗽。
　　随着时间的推移，咳嗽的频率越来越多，唐柚不得不停下，手往额头一摸，不出意外摸到些许烫手。

　　果然贪凉不行，唐柚不敢再吹风，起身走回房间，在室内继续工作。

　　这几天她本来就有点小感冒，根本没把这点低烧放在心上。
　　直到半夜，她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呼吸急促体温炙热，才感到不妙。

　　她摸索着起身，拿起床边的保温杯一口气咕噜咕噜喝掉半瓶水，终于缓解了喉咙的干渴，但是人还是难受。
　　唐柚无法，慢慢起身走到柜子旁，摸到抽屉将之拉开，从里面拿出药箱，这里面，是她之前给自己准备的一些常用药。
　　然而等她的手探进药箱里，摸到那几瓶外包装大小相似的药瓶时，整个人忽然一怔。

　　为什么这些药瓶，摸起来感觉都差不多？
　　唐柚拿过一瓶又一瓶，半晌终于分辨出来，有的高一些，有的矮一些，有的是药片包装，有的是瓶装包装，她努力在脑海里思索，退烧药是哪一种，她慢慢取出一颗药片，然而不待她把手上的药瓶放好，手不慎擦到药箱，整个药箱一翻，她忙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连带手里的药片也掉了。
　　‘哗’地一声，药箱打翻在地。

　　唐柚僵在原地，半晌眼睛慢慢泛红，她感觉委屈和痛苦，在这一时刻，拿药都做不到这件事刺激着她的神经，提醒她是多么脆弱又没用的一个人。

　　瘪了瘪嘴角，唐柚深吸口气，用力咬住嘴唇，她咬得有些用力，以致原本红润的唇色变得更加通红。

　　她不甘心地伏下身子，继续在地上摸索，然而一地混乱，让人根本不知道摸到的是什么。
　　她蹲在地上良久，许是发烧的缘故，唐柚觉得，喉咙酸得厉害。

　　天上云朵缓缓移动，遮住了皎洁明月，深夜宁静，唐柚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夜原来可以如此寂静，以致她产生一种荒谬：她像是被世界抛弃了。

　　唐柚把手放在额头静默片刻，慢慢起身，回到床边，拿起电话。
　　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谁能帮助她？

　　她抿唇按下数字，按下拨号键，拨通了电话。

　　*

　　最近，洪楷喆发现，傅晟变得十分勤奋，不止主动提出把行程排满，工作时意外地配合听话，乃至高效率完成任务。
　　但他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他知道傅晟之所以赶着时间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全是为了唐柚。

　　片场忙碌，趁着傅晟工作休息之余，洪楷喆坐到他身边，指着其他艺人假模假样地道：“那个谁，两年前选秀第一名，本来前途无量，偏偏卡着关键说要去国外进修，你看现在回来了，却连像样的通告都捞不到，没人记得他。”
　　他摇摇头，又指了一个，“还有这个，拍了蒋导的戏一炮而红，片约拿到手软，偏偏想不开跑去谈恋爱，活生生把自己弄成绯闻明星，现在人家一提到他只想到他当初秀的一堆恩爱，哪里还记得他的作品，好笑的是两人现在分手了，这事成了笑柄。”
　　“还有那个……”

　　傅晟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经纪人喋喋不休地说话，直到洪楷喆自己说累了，用疲惫的眼神看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傅晟摊了摊手，“想多听一些八卦？”

　　洪楷喆简直要呕死，“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傅晟拿起旁边的杂志，随意翻开，“大概？”

　　洪楷喆觉得自己就是二十岁年轻人的身躯，内里怀惴一颗沧桑老父亲的心，他不计较自家崽冷漠的态度，用宽容的眼神看他，做了总结，“晟啊，远离大众或是想不开去谈恋爱，都是自绝后路啊。”

　　傅晟‘啪’地一声放下杂志，冷冷看他，“想换工作？”
　　洪楷喆一秒怂，从老父亲的角色变回金牌经纪人，他理了理西装，微笑提醒他，“老板，轮到你拍照了。”

　　傅晟站了起来，准备向导演走去，忽然脚步一顿，“你有没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洪楷喆脸上茫然，“什么？”
　　傅晟转过头，神色意外地平静，他这副模样，莫名让洪楷喆想起自己当年被人骗，输得一无所有时醉倒在酒吧，还是少年的傅晟就是这么看着他，问他：“你为什么这么痛苦？”

　　能不痛苦吗？他被未婚妻联合对手摆了一道，丢人丢脸丢钱丢工作，什么都丢了，还欠下一屁股债，而他再也无法在这一行立足，他的梦想他的理想，通通破碎。
　　少年喃喃，“求而不得吗？”
　　洪楷喆以为对方在取笑他，莫名恼怒，又觉得自己可悲，忍不住捂着脸哭，不知过了多久，对方一把揪起他，对上他懵然的眉眼，说道：“不过是事业，跟着我混，我给你。”

　　少年人真是好大的口气，可是洪楷喆看着对方和年龄不符的深邃眼眸，心间一颤，鬼使神差地点头。

　　洪楷喆收敛了脸上的嬉笑，听见傅晟轻声喃喃，“她就是我的求而不得。”

　　傅晟走过去拍照，洪楷喆看着站在镁光灯下的的傅晟，半晌吐了口气。
　　“说得这么严重干什么，不拦你就是了。”

　　洪楷喆这边终于松手，而忙完部分工作得到喘息的傅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傅晟前阵子出差，不在上京，马畅便帮他盯着唐柚邻居的房子，在他三催四催外加金钱攻势下，屋主终于同意现在就搬走，因为傅晟给的钱多，他还很大方把家具都留下去，傅晟想住，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但是做为一个优秀的助理，怎么能让自己的老板用二手家具呢？于是这些日子，请人搬家、买些还能凑合的新家具家电，总算在傅晟回来之际，房子搞定了。

　　马畅随傅晟走进房子，把行李推到房间去，出来问道：“老板，你看还缺什么，我再去买。”
　　傅晟在房子里随意走一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吉他，右手拨弦，吉他发出一阵轻音，“不用，反正住不久，随便就行。”

　　“诶，”马畅走过来，拿出手机打开洪楷喆刚发给他的行程表，越看越疑惑，“老板，你后面空出那么多行程，准备做什么？”
　　傅晟把吉他抱好，左手指腹按弦，右手轻快拨动，明快而熟悉的旋律，一曲《七里香》从他手中流淌而出。

　　原本是初冬的天气，因着这曲带着夏天味道的音乐响起，整个屋子似乎温暖起来。
　　马畅安静站着，享受着音乐的轻抚。

　　半晌，傅晟按住吉他弦，抬头勾唇，露出难得的笑容。
　　“很多事，写歌，练歌，还有她。”

　　天气转凉，保重身体哦，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