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痴狂》君水益

5、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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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水益/文

　　大门关上，清晰一道‘咔嚓’声后，房子陷入寂静。
　　唐柚在被窝里转了个身，又转了个身，干脆坐起来。

　　今天大伙送她回家后，算是庆祝她出院，留下来一起用了餐饭。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唐柚记得，洪楷喆和马畅两人插科打诨，傅晟一如既往地话少，陈姨一直在帮她夹菜，于素昕好像有什么心事，整顿饭几乎没出声。

　　但唐柚觉得很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是跟朋友聚会一样，自由，轻松，她能感受到大家释放的友善。

　　临走前，傅晟送给她一部旧款手机，让她有事打给他。
　　颗粒分明的数字按键和功能键，非主流的按键式手机，恰恰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唐柚从枕头边摸出手机，点来点去，感叹命运真的奇妙，虽然出车祸很倒霉，但因此认识了傅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玩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渴，摸索着床头柜起身，拖着伤脚扶着墙，慢慢往外走。

　　“滴答、滴答……”客厅时钟走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显，唐柚分辨着声音位置，向着记忆中的餐厅方位走去。

　　陈姨是个工作能力出色的护工和保姆，家里需要做的事，晚饭后她全部手脚麻利做完，如果一定要挑不好，唯一一点可能是她不留下来过夜，无法给予她夜间帮忙。
　　但唐柚觉得，这一点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么想着，她扶着椅背向饭桌迈步，准备朝陈姨告诉她水壶放置的位置走去，下一秒不知怎么回事，脚一拐，绊到椅脚，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砰砰”两声重响，是她摔倒后椅子又倒的声音，唐柚半晌起不了身，半跪在地，疼得直抽气。

　　很好，左脚扭伤没好，右脚磕摔一道，一左一右，这下子对称了。
　　她哼了两声，干脆坐在地上，推开脚边的椅子，听着自己的喘气声，唐柚默了片刻，忽然曲起脚，下颌搁在膝盖上，就这么抱着自己发起了呆。

　　10岁那年她跟着母亲搬到明州居住，当时可曾想过，下一次再回到这个家，竟然是12年后？
　　她当然没想过，正如她当年义无反顾跟着姑姑出国，也曾发自内心地想，再也不要回来，不要再见到那个人…
　　可是现在，她不一样回到家乡……不，还是不一样的，至少那人在明州，她在上京，两人永远不会有交集……

　　夜间宁静，她就这么任由思绪放飞，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脆的手机铃声平空响起，唐柚打了个激灵，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睡着了。

　　她撑着手起身，小心地扶墙往回走，她的脚很疼，眼睛看不见，走得比乌龟还慢，可是打电话的人十分有耐心，响完一遍铃声又响第二遍，像有十万火急的事似的。

　　最终在第五遍铃声响完之前，唐柚回到卧室床边，摸到手机，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对面一片沉默，唐柚有些疑惑，“请问找谁？”

　　“是我。”男人的声音低黯，略带磁性的嗓声像质感醇厚的大提琴音，除了傅晟还能有谁。
　　唐柚：“傅先生。”
　　傅晟顿了一下，“还没睡吗？”

　　唐柚莞尔，转身在床边坐下，笑道：“就算睡了，你打这么多次电话，我也醒了。”
　　傅晟：“……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你那边晚上没人，万一有什么事，很麻烦。”
　　唐柚钻进被窝，给自己盖好被子，“说笑而已，不会啦，我也没什么事。”

　　傅晟默了片刻，“……如果有事，记得找我。”
　　唐柚轻笑着，“好，我一定找你。”

　　互道晚安后，电话挂了，唐柚偏了偏头，最终还是按下心里那阵奇怪的感觉，把手机塞到枕头边，抱着被子，很快睡着了。

　　唐柚安然入睡，人在都东区另一处豪宅的傅晟，却迟迟无法入睡。

　　再见唐柚，是计划中的事，可是任他再密细谋划，也想不到唐柚会出车祸弄成失明的情况，而今看来，她不认识他，虽然陌生客气，但她不讨厌他，就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开始。

　　傅晟眼中闪着令人心悸的光芒，晃了晃红酒杯，仰头把酒喝光。
　　随后拿起电话，拨给洪楷喆，催他赶紧把唐柚家邻居的房子买下来。

　　洪楷喆：“……老板，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强买民宅。”
　　傅晟：“加钱，问他们开多少价，只要肯开价就行了，不用替我省钱。”

　　洪楷喆：“…………”有钱牛逼！
　　洪楷喆：“好好好，保证完成任务！”

　　这一晚，傅晟坐在窗边看月亮，从月中看到月落，直到太阳初升，他终于一动，起身换衣服，收拾东西出门，开车上街买了一堆早餐，堂而皇之来到唐柚家。

　　早晨七点，陈姨准时来到唐柚家时，便吃惊地发现唐柚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二少爷，你这么早？”
　　傅晟捏了捏眉心，提醒她，“陈姨，你喊错了。”
　　陈姨拿出钥匙开门，“没喊错，我喊了你十几年能喊错？放心，唐小姐面前我就会不认识你了。”

　　傅晟咳了一声。

　　两人进了房子，陈姨准备去卧室看看唐柚，却见傅晟提着早餐径直往餐厅走去，她便跟着过去。
　　餐厅里，昨晚上她离开前摆得整整齐齐的椅子乱了，有一张还倒在地上。

　　陈姨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进贼了？”说着就要往卧室走去，傅晟喊住她，若无其事扶好椅子。
　　“她昨晚出来摔的，一会儿你别说。”

　　陈姨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傅晟看着桌子上的水壶，“猜的。”

　　陈姨怀疑傅晟没说实话，但她没有证据，瞥了他两眼就往卧室走去。
　　唐柚已经醒了，她的睡眠质量不太好，几乎在房门打开那一瞬间，眼睛便睁开。

　　等她洗漱完毕走到餐厅，傅晟已经把买好的早餐温热，一一摆在桌上。

　　白粥、黑米粥，包子、馒头、豆浆、三明治……就连热汤的粉面也有，陈姨一脸慈祥，“傅先生真是客气，买这么多早餐。”往旁边一看，哟，连烧饼也有。

　　傅晟把盛好的白粥放在唐柚面前，又夹了个包子给她，“路边随便买的，这几家小店生意很好，就买来尝尝。”
　　其实他想买的是上京老牌酒楼永安居的点心，可惜这个时间对方还没开门。

　　唐柚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傅晟会一大早带早餐来找她，就被塞了一碗粥，又被塞了个包子，只好先把东西吃了。

　　早餐味道意外地不错，唐柚多喝了一碗黑米粥，放下碗擦干净嘴角，向傅晟的方向转头，“傅先生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
　　陈姨看着傅晟，便见傅晟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有事，你丢的小挎包找到了。”

　　唐柚原本都对丢失的挎包不抱希望，没想到东西还能失而复得！
　　柔软的材质，小巧的款式，她摸到拉链位置拉开，摸到里面的小镜子、口红、钥匙……内格里则是信用卡身份证和护照。
　　这真是她的包！

　　小挎包都找到了，她的手机还会远吗！

　　唐柚一脸感激，傅晟肯定花了很多力气才把失物找回来。
　　“谢谢你傅先生！”

　　傅晟坐在隔壁沙发，看着她被长裤掩盖住的小腿，走路正常，应该没什么大碍，他收回目光，拿起她的手机把玩，“你似乎很喜欢说谢谢。”

　　唐柚搂着挎包，小身板坐得挺直，诚实说道：“因为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傅晟摇了下头，“把手给我。”

　　唐柚不明所以，伸出手去，下一刻手被男人握住，没等她反应，手心里被塞了一个手机。
　　傅晟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指按下快捷键拨电话，“这样子，按1拨号，就能打给我。”
　　他带着她按了一遍，便放开她，“记住了？”

　　男人的手很大，相比她总是带着微凉的手温，他的手带着温意，掌心微粗，有茧，温暖的体温随着说话的节奏，一点一点传至她的手上。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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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唐，你怎么了？怎么脸红了？”

　　于素昕的说话声拉回她飘远的思绪，唐柚骤然回神，下意识摸自己的脸，随即用手扇了扇，“有点热。”

　　“热？”现在都九月份了，能热到哪去？
　　看了眼她身上的薄款长衫，于素昕起身去开窗，“我开一点窗。”

　　把窗开一条缝后，于素昕走回来坐下，点开录音笔，继续听唐柚录好的语音。

　　唐柚的本职工作是写小说，自从那天得知自己欠下一大笔违约金后，她就一直在构思新文剧情，想争取写多几部作品，赚多点钱。
　　眼睛看不见，就用语音的方式，把灵感记录下来，列好剧情大纲后，找来于素昕，和她讨论人设剧情。

　　于素昕对此的评价是：“剧情很精彩，感情线一如既往地烂。”

　　唐柚：？要不要这么直接？
　　她想说，她写的是刑侦文，重剧情，感情线次要，以前这么写不也照样卖出版权？然而转念又想，于素昕说得没错，如果她能把感情线写好，整部作品会更完美。

　　唐柚有气无力地抱着靠枕，“素昕姐，我也想写好，可你看我卡在瓶颈期多久了，没办法啊。”

　　坦白说，唐柚写小说是有天赋的，她擅长各种情节处理，特别是主角之间的社会主义兄弟情谊，写得又燃又炸，十分精彩，相对的，她的感情线约等于无，有时想写多一些，还会被读者说是强行尬写。

　　沙发里的女孩子盘着腿抱着靠枕，一头及肩长发柔顺披在身后，素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她皮肤白皙清透，睁着一双比常人清浅的茶色眼眸，像玫瑰花一样的唇瓣微微翘起，憨态可人，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女孩子眼睛竟然无法视物？

　　于素昕的思绪不由自主飘远，回想一个多星期前，唐柚回家的那天。
　　那天，为庆祝出院，大家一起吃饭，她刚坐下，见那位傅先生摘下帽子和口罩，然后，一张她本该陌生却又极为熟悉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傅晟！这人竟然是傅晟！

　　她差点尖叫，洪楷喆眼明手快拦住她，她捂着嘴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最终按捺住自己，勉强坐下吃饭，又见傅晟神情自若地夹菜放到唐柚碗里，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是，她还是无法相信，正想找机会问唐柚怎么回事，傅晟却说：“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

　　于素昕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好奇，她想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不敢，终究还是摁住放飞的脑洞，在唐柚面前装作一无所知。

　　但是现在、此刻，她忽然冒出一个大胆想法。
　　于素昕：“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干，既然你知道自己感情写不好，不如你去谈恋爱吧。”

　　唐柚偏了偏头，“谈恋爱？你想让我体会一下感情戏？虽然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她摊了摊手，“我没有对象。”
　　于素昕暧昧地笑，“有呀，现成就有一个，我觉得傅先生对你挺好的，而且，他很帅哦，你可以考虑考虑。”

　　傅晟？唐柚的心脏忽然漏跳一拍。
　　情不自禁想起那天傅晟握着她手的感觉，很暖，很稳，又很斯文……
　　傅先生，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垂下眸子，“素昕姐，傅先生对我好是因为他人好，我想他这样的人，对谁都是一样好的。”
　　于素昕继续笑，“是吗？”

　　傅晟工作室中，此时马畅正一脸犹豫地拿着手机，划动屏幕，“老板，真的要删掉？”

　　被唐柚定位为好人的傅晟瞥了马畅一眼，干脆从他手中接过手机，这部手机上面登录着唐柚的WeChat帐号，而现在点开的，正是绍子勋的对话框。
　　便见对话框中，绍子勋不知发了多少条语音信息，还有无法接通的视频或语音通话请求，以及他发过来的一段段文字。

　　傅晟对着屏幕勾唇，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不删，留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