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歌》SciKiller

33、西契事

　　紫裳入狱前，交代单化切勿轻举妄动。他大多时间就在金土街晃悠，晚上歇在紫裳房中。
　　一次，他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去问了钱小田几句。两人表面在做买卖，但是他分明瞧见女子塞了一封信到钱小田的书筐中。钱小田拿到了信，便不再卖书，匆匆回了家。
　　单化想：若真有猫腻，钱小田日日在金土街上，容易寻见。但是，若是女子有问题，却是不好找。
　　于是，他悄声跟在女子后头。她很警觉，几次回头，像是知道有人跟踪。单化在杨将军手下得时候，学过追踪，现在又格外小心，所以没被发现。
　　最后，她到了一处别院，门紧锁着。
　　单化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没发现别的出口。在门口等了三四个时辰，一直无人进出。打听了一番，近处的人都说这家人深居简出，不知道住的是谁。

　　到了晚上，单化翻墙进去，看见院子内有三四个药炉，飘着药香。
　　难道这家有病人？
　　单化小心翼翼地走近一处窗户，听见里面有人对话。他从窗缝只能看见其中一人是白天的女子，另一人也是女子，声音更年轻一些，听着耳熟。
　　只是听不到她们谈话的内容，凑近一些，才隐约听到什么母亲什么乖乖听话。
　　一不小心，单化却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动静。白天街上的女子冲到窗边，四处张望。
　　单化早翻到屋顶上，掩住了身形。里面的人却不放心，又出来寻找。
　　“或许是野猫。”单化又听见了年轻女子的声音，好奇地向下看去。这回看得真切，她正是他和紫裳苦苦寻找的人。
　　现在就下去将她救走，还是弄清了事情再救人？毕竟刚才偷听的时候，似乎叶轻小姐有把柄在那人手中。但是，小姐的母亲叶夫人早已遇害，全家只剩了她和叶紫小姐？还有什么能威胁到她？况且下面只有一人，救她出去应当不是问题。
　　不如等他们都睡了，再悄悄带她出去。

　　过了一会儿，各处的灯都灭了。
　　单化潜进叶轻的房间，却见她正坐在桌边。
　　叶轻早就发现了窗边有人偷听。无论是何方势力，都比目前的处境强。再者，外面捉西契人闹得满城风雨，说不定是这里也被发现了。所以，方才她帮他脱身。
　　“小姐，快跟我走。”单化说。
　　叶轻见他，并无十分意外。当时在妙春堂时，她看见了单化与太子同行。但是，她当时戴着面纱，或许没被单化认出。
　　“我不能走。”
　　“为什么？”
　　“娘还在他们手里。”叶轻答道。
　　“叶夫人早被他们杀害，我和二小姐亲手埋葬了她的尸首。”
　　“什么？”叶轻听从西契人的安排，捏造了贾尚书女儿的身份，化名贾宜蓁，就是因为娘在他们手中。
　　“小姐，出去了再解释。”单化心急火燎，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叶轻却一时间受了冲击，人都怔怔的。
　　单化又催她快走。
　　叶轻总算有些清醒了，随他出了房门，逃出了院子。一路上碰到的丫鬟家丁都被单化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单化到了外面，才想到把小姐带到披香楼似乎不妥。近日，街上巡逻多，再者院子里的人很可能会一会追出来。必须得找地方落脚，能去哪儿呢？
　　叶轻带着他到了一处已人去楼空的酒坊，桌椅上有薄薄的一层灰。
　　“这里从前是慧娘同西契联系的窝点，近期被遗弃了，她应该想不到我们躲在这里。”叶轻解释之后，鼓起勇气问，“家里发生了什么？”
　　“小姐与夫人被强抢之后，老爷四处辗转，才打听到是西契人所为。去官府报案，却被认为是胡说八道，西契人不敢在宁国土地妄为。实则是推卸责任，不愿管这件麻烦事。老爷与西契商人做过几次药材生意，带着我爹去西契，我和二小姐偷偷跟了过去。后来他们发现了，也只能带上我们。在西契找了将近半年，还是不知道你们是被谁带走了。一个晚上，我们突遭袭击，只有我和二小姐逃了出来。也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你们是被西契的皇室掳走了。”单化想起里漆黑的夜和喷薄的鲜血，悲从中来。
　　叶轻捏紧了拳头。她和娘一同上街，遇到了几个衣着华丽之人欲轻薄她们。一阵纠缠之后倒也顺利脱了身。只是没想到在回家的路上，她们的马车被劫，一路被带到了西契。原来，当初的为首之人便是西契王布达瓦。为了保护自己，娘失身于西契王。西契王后善妒，怂恿西契王将她送到宁国做细作。一路上，她试图逃跑和毁容，便被一同前来的慧娘以娘的生命威胁。到了最后行船进入京城时，她跳水求死，又被救上岸。自此，她才决心先于他们周旋，再试图救出母亲。至于家中的爹与妹妹，她最坏的预想不过是他们着急寻找无果，却没想到爹已经被害。
　　“二小姐和我天天在西契皇宫边守着。一天半夜，见一辆马车鬼鬼祟祟地运了东西出来。我们跟到了野外，发现他们在扔尸体，听见说是什么宁国人。我上前制住了他们，看到被扔的尸体是夫人。二小姐杀了两个男人，剩下的一个自称是王后身边的侍女，告诉我们小姐被送到了京城，以后预备安插在太子身边做细作。我和二小姐将夫人下葬后，带着那侍女一起到京城，说不定能用得上。但半路她招来了西契的官兵，我们失散了。我直接来了京城，若是能到太子身边，就能等到两位小姐。后来我在杨将军府待着，直到遇见了二小姐，才和她一同找您。”
　　叶轻听到这里，总算对事情有了大致的了解，问：“妹妹呢？”
　　“被抓了。”
　　“为何？”
　　“为了救两个胡貊人。”
　　妹妹竟卷进了如此大事之中。叶轻不断对自己说着冷静，当务之急是将她救出来。至于后面向西契报仇一事，由自己去做便可。那么，现在唯一一条可走的路，是回去，回去做贾宜蓁。
　　最后，单化将她送回去。他劝不住大小姐，就像他劝不住二小姐一样。
　　“若是妹妹出来了，你们便远离是非吧。”这是叶轻最后说的一句话。

　　紫裳出狱后，听了单化的转述，说：“姐姐既然要报仇，我自然会给她递刀。”
　　在披香楼的几年，她有意收集了不少官员的把柄。
　　这把刀，她本来是打算给白长照的。现在，她要给姐姐。
　　可是，单化几次去姐姐那儿，都发现防备加紧。不但联系不上，甚至受了重伤，被街上巡逻的官兵怀疑捉了起来。
　　后来这事被白长照知道，单化带到了白府。

　　紫裳到白府的时候，见了受伤的单化，知道白长照必然已经查到了一些。
　　要见到姐姐，还是得靠他帮忙。

　　“白公子，小女子……”
　　紫裳尚未将预备好的说辞说出口，就遭到了白长照的打断：“不必装了，你该知道何事找你前来。”
　　紫裳自然不会一五一十地交代，便半真半假地说：“我的姐姐失踪了，据说是送到了宫里做宫女。之前打听太子妃是谁，便是想提前谋划，通过成婚的时候混进宫去，找到姐姐。”
　　“那你为何对西契人恨之入骨？”
　　“姐姐失踪正是因为西契人掳掠，我们离家逃难。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何至姐妹分离？”
　　“姑且信你。”
　　“既然如此，白公子可否帮个小忙？成婚那日带我进宫？”紫裳试探性地问。
　　“可以，不过只有一天。”

　　紫裳走了，单化送到了杨府养伤。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杨烟袅才问白长照：“紫裳的话满是矛盾，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宫女层层选拔，怎会是失踪之人？若真是想找宫女，大可直接让白长照找人，何必亲自冒险入宫？
　　白长照看她疑惑的样子，说：“现在还是太平静了。”需要有人搅乱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