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歌》SciKiller

29、假死遁

　　仅仅三日，陈府就将小姐匆匆下葬。

　　夜色沉沉，一黑衣男子戴着斗篷，驾着一辆马车到了京城东郊。马车终于在盈科亭停下，隐蔽处走出来两人，正是九王子和他的随从阿驽。

　　陈灼姣受伤清醒后，第一个问的便是胡貊人。知他入狱后，以死相逼，求哥哥救他一命。“哥哥，他是来寻我的，不是什么细作。求你，救救他。”
　　在砬州时，她与人相恋。那人一直戴着狐狸面具不愿取下，所以她也一直没将此事告知家人。可是，一日她看到了他面具后的异域长相，得知他是胡貊人，而且是胡貊的九王子，明白两人终是有缘无份。巧的是，太子即将选妃的消息又传来，她就同哥哥一块回了京城，也免得再留在伤心地。
　　陈世景看着妹妹苍白的面孔和哭肿的双眼，要责备她又于心不忍。他冲到牢里，将满腔的怒气便发泄到了胡貊人身上。
　　九王子的伤才稍稍恢复了，被他一闹腾，又是几近昏厥。他从衣服暗袋里取出一只药瓶，断断续续地说：“姣儿不喜欢……不喜欢太子，别……把她送进去，放她走……”
　　陈世景当即往九王子和阿驽嘴里各塞了一颗假死药，轻声说：“城东盈科亭。”
　　狱卒见他狠打两人，早就悄悄退出，只当他是为妹妹出气，不曾注意到他的动作。
　　回到陈府后，他便喂妹妹吃了假死药，之后火速宣布了死讯。今天下葬了空棺木，真人正在马车中。

　　陈灼姣与九王子相拥，止不住流泪。
　　“随他去吧，陈家的女儿灼姣已死，你不得再踏进陈家大门一步。”陈世景狠心道。
　　“哥哥……”陈灼姣又觉对哥哥恋恋不舍。

　　送走了三人，陈世景匆匆走回城，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假死药真能骗过宫里的御医？妹妹不受调查也就算了，连两个胡貊人的尸体也没详细检查，只是随意扔到了乱葬岗。
　　“做戏也得做得像样些。”李经烜从夜色中走出，“陈小姐和两个胡貊人，都因伤去世……我朝御医的医术未免也太差了。”
　　“臣知罪。”陈世景早就料到了此事迟早会暴露，只是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父亲若是知道妹妹爱上了胡貊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说不定那时，妹妹真要成了一具尸体。
　　“你应当清楚陈灼姣为何会在选太子妃之列。如今，你将人送到胡貊，莫非真的是有通敌之心？”
　　“臣绝无此心。”
　　“既然如此，那你便代你妹妹留在京中。”李经烜说道。
　　陈世景知道，自己若是留在京中，就成了半个人质。可是如今情况，已是最好的结局。

　　九王子本在车中照顾的陈灼姣，感到马车停了下来，心中一沉：追兵竟这么快就到了。自己与阿驽都受伤未愈，若是动起手来，胜负难料。可是，姣儿同家人决裂，随自己离开，只能拼死一战。
　　陈灼姣想到哥哥的话，以后再也不能踏进陈家的大门，十分悲切。父亲母亲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又该多么难过。现在追兵到了，给陈家惹下的麻烦更大了。
　　九王子安抚陈灼姣，让她先在马车里呆着。他到了马车外，却只见一人一马拦路，正是在披香楼与自己交手的男子。
　　阿驽见九王子出来，将缰绳交给了他。自己舍命也得拖住这人，让主子和陈姑娘离开。
　　白长照见对方欲动手，说道：“我不是来捉人的，是来谈判的。不然，我怎会只身一人前来。”
　　阿驽骂道：“狡猾的宁国人，谁知道有没有埋伏！”
　　九王子示意让阿驽闭嘴，说：“说来听听。”白长照的功夫他是领教过的。即便白长照只有一人，受伤的他们也处于弱势。
　　“多年来，宁国与胡貊还算和谐。可是，总有些不识趣的，在边境挑事。”
　　九王子不答。胡貊与宁国相比，只是一个小国。因此，不敢大规模发兵，只能采用逐步侵蚀的策略。而他与兄弟姐妹，也暗暗竞争，企图通过扩张领土来讨得父王欢心。
　　“九王子回了胡貊后，能否把这些人处理了？”
　　“父王有二十一个儿子，十五个女儿。我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又哪能决定此等大事？”
　　“既然我与你来谈判，自然是相信你的本事。”白长照说道。那封搜出来的书信里面提到，胡貊王近日性命危在旦夕，所以让九王子速归。这种关头，最是拼手段的时候。成王败寇，有时只是一步之差。
　　九王子问：“若是我应了，你就放我们走？”
　　“陈小姐可比不得你们两人，伤未痊愈，一路舟车劳顿，对身体无益。”白长照说，“再说，当下胡貊的情况紧急，也是耽误不起，少一个人，行程也快些。”
　　“呸，欺负人呢！”阿驽骂道。他们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是为了带走陈小姐。可是白长照话里话外，都不让她离开。
　　“我留下。”陈灼姣也走出了马车，说道。以死相逼，让哥哥救人，放他们和自己一起离开，的确是太莽撞了。
　　九王子又哪能不清楚陈灼姣的对家人的不舍，望着她，满眼柔情，说道：“好，他日定带着国书，前来求娶。”

　　待两人架着马车离开，白长照请陈灼姣上马，自个儿牵着缰绳。
　　“出来吧。”白长照向着一丛灌木喊道。杨烟袅的追踪功夫不错，加上他方才心中有事，没留心身后，到与两人开始交谈，才发现她跟了过来。
　　杨烟袅钻出来，笑道：“居然被你发现了。”那日，她去找钱小田，却意外发现钱小田与风行见面。想不到，钱小田竟是太子在宫外的眼线。她回去便和白长照说了此事。
　　他有些震惊，又像是想通了一些事，告诉杨烟目前局势复杂，尚无头绪，与胡貊和西契均有关。
　　有了他的话，加上爹手下也有部分人到街上来回搜寻，透露是查找细作。局势一下子变紧张了。
　　这些日子都没去找白长照，让他心无旁骛地做正事。今晚，她见白长照孤身一人半夜策马出城，担心他出事，悄悄跟了过来。
　　到了这里，她才知陈灼姣是假死遁离。陈灼姣养伤期间，她去过陈府，觉着伤口恢复不错，只是人病蔫蔫的。听到死讯时，她十分不解。

　　陈灼姣既然对外声称已故，当然不能回陈府。不然，陈世景无法解释死而复生，引来他人怀疑。
　　他们将陈灼姣送到了一间小院，隐藏着京城之中。不过里边的婢女和家丁，一看就是练过的。

　　“九王子也算是重情重义了。”杨烟袅感叹道，“不过，他能拿着国书回来吗？”
　　胡貊只是一个插曲，真正的博弈将会发生在宁国与西契之间。所以，胡貊边境必须稳住。无论九王子能否成为胡貊王，必然会引起一阵内乱而不顾及邻国，宁国也能趁此机会，解决与西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