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开深夜食堂》金香芋

39、第十夜第三章 回忆初见

　　“我愿意。”帮主缓缓地说出这几个字。

　　在一旁紧张等待的小秋差点没激动地叫了出来，旁边的十五也为她高兴，一双手大力地拍着小秋，直拍得小秋的背嗡嗡作响，“他说他愿意诶！”拍到一半又想起来，“我得跟卷毛打电话去，告诉卷毛这个好消息！”

　　帮主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欣喜若狂的十五，“她为什么比你还高兴啊？”

　　小秋摸了摸自己差点被十五拍碎的后背，“她是高兴不用晚上来店里帮忙啦。”说起这个小秋也是十分愧疚的，好在现在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帮手了。

　　小秋听到眼镜的故事后，就打起了帮主的主意，她和帮主，一个需要异性朋友的保护，一个需要便宜的房子，简直没有比他们更适合的室友了。

　　想到这小秋先去找十五和卷毛商量去了，十五和卷毛一听这个建议就举四手赞同。

　　“卷毛说帮主现在没女朋友的，没问题的。”十五向小秋传达手机那头来自男友的情报，为了安全起见，这个是首先需要确认的问题。

　　“卷毛还说他们认识好多年了，帮主这个人人品绝对没问题的。”十五继续传达男朋友的意见。

　　想了想她又说道，“我也觉得帮主这个人挺好的”。帮主也是卷毛最先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十五也和帮主认识挺长时间了，帮主这个人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不然，她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卷毛说让你问问帮主要不要在红叶打工，反正他现在在建筑工地打零工，也不一定每天都有活。”帮主的情况作为好兄弟的卷毛当然知道了。

　　小秋沉默了一下，要是下午没有不小心看到帮主的微信的话她也许就不会这么犹豫了。帮主这个人干活认真肯出力，在哪里肯定都讨领导喜欢，估计谁干活都想找他，别人也许会缺活干，但是帮主却不会。

　　而且工地的活即使不是每天都有，但是耐不住工地的工资高啊。自己这个小破店，之所以迟迟招不到合适的人手，不就是因为没钱嘛。

　　小秋把自己的烦恼和十五说了，十五想也没想就开口道：“那你别收他房租水电呗，这下他一个月能省下十几万，对你来说反正也没多大区别。不过就是多付点水电费。”十五说着抬头看了眼在厨房切菜配菜的帮主，“看他样子也不爱洗澡，估计水费都用不了多少。”

　　“你可真是个小天才！”小秋简直想抱起十五亲一口，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做了，抓着十五果冻般Q弹的小圆脸就在脸颊上啵了一口，声音清脆的电话那头的卷毛都听到了。

　　“谁？你亲谁了？还是谁亲你了？！谁！”卷毛难得男人一回，暴躁地怒吼道。

　　那头小秋已经高兴地去找帮主商量去了，十五不耐烦地哄了卷毛几句就跟在小秋后面也进了厨房。

　　得到了帮主肯定的答复，小秋心里一颗大石头也落地了，她看到帮主洗好了杯子，就拿着杯子要放到外面的冰箱去，帮主却把她叫住了。

　　“我只有一件事不同意，”帮主难得在小秋面前强硬了起来，“我也要分摊你房子的房租水电费。”虽然他羡慕十五白，但他并不是真的想当一个小白脸啊。

　　“我是你老板，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们现在生活在资本主义社会，不讲究人人平等那套了。”帮主强硬不过一分钟就被驳回，“你就当住员工宿舍吧，我工资给不高，员工福利总得高一点吧，不然，我可不好意思请你。”

　　帮主还想说话，门口一阵铃声，小秋丢下一句“就这么决定了。”就赶紧上去迎接客人了。

　　来的人是黑着一张脸的黑酱和纯子。两个人一进店店里都暗了几分。

　　不用小秋带路，两个人轻车熟路地自己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和往常不一样，一向活泼的两人一言不发，甚至连酒都忘了点。

　　小秋走上前去，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他们，倒是黑酱先开了口，“刚刚贤酱自杀了。”

　　“什么？！”发出惊叫的不仅是小秋，还有坐在一旁的十五，贤酱是红叶少有的不讨人厌的客人。十五长得貌美乖巧，红叶不少男客人都喜欢她，他们喜欢的表现就是嘴上占些便宜或者借醉开开黄腔，十五对此不胜其烦。贤酱是少有的难得对十五和小秋都没什么兴趣的人，而且平常脾气又好，出手又大方，除了喝醉之后很吵很难缠以外，基本上算是一个不错的客人。

　　“那贤酱现在怎么样了？”焦急的小秋和十五又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知道，是公园的流浪汉发现的，现在人估计已经在医院了，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黑酱和贤酱关系也还不错，在红叶或者纯子的小店纯情都经常见面。

　　“都怪我……他之前又找我诉苦，我有点忙就没搭理他……”纯子也十分懊悔。

　　“这事也不能都怪你，况且也不是第一次了。”黑酱安慰纯子道。

　　“这不是第一次？”小秋和十五搬来这里不算太久，而纯子，黑酱和贤酱都是新小岩的老住户了。黑酱和纯子是新小岩土著，贤酱则是因为自己的外贸公司开在了新小岩所以住在这附近。

　　“自从龙也君8年前死了之后，他都不知道自杀了几次了。”纯子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道。

　　一提到龙也君，整个店都陷入了一阵沉默。小秋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贤酱的时候。

　　那是红叶第一天开张的第一天，小秋满怀期待地等了一整晚，才等来贤酱一个客人。这个客人也不吃饭，就一个劲地灌酒，似乎想要把自己喝死了才甘心。

　　贤酱本来就长得吓人，高大威猛满脸横肉，再加上解开扣子的领口隐隐露出的纹身，让人望而却步，简直能止小儿夜里啼哭。可没想到他喝醉了更加吓人，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在那里翻江倒海似的嚎啕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秋把他怎么了。

　　小秋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劝住，他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龙也的故事告诉了小秋。

　　贤酱本来有着令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虽然年少时曾经有段时间不懂事做了不良少年，但是那阵风潮过了之后之后贤酱就老老实实地工作去了，又赶上了泡沫经济的尾巴，开了间不大不小的公司，攒下了份不大不小的产业。

　　立了业就要成家，贤酱娶了个漂亮的老婆，老婆为他生下了三个儿子。一家五口在新小岩北口的一间气派的一户建里过着神仙也不羡慕的美满生活。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贤酱觉得他们一家肯定一直会这么幸福又平淡地过下去的。事情发生的那天没有一点征兆，一向乖巧的龙也到晚上也没回家，但是大家并没有在意。

　　龙也是个男生，而且都十六岁了，虽然之前没有过不打招呼就晚归的前例，但是大家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好担心的。家里人甚至开玩笑般地猜测一向腼腆老实的龙也是不是终于开窍了，谈恋爱了。

　　贤酱甚至记得老婆当时嘟着嘴像小女生般吃醋地说道，“我觉得自己还没老呢，怎么孩子们就长大了呢。真讨厌。”

　　一家人把龙也最喜欢的咖喱给他留下来，拉上保鲜膜放进冰箱，可惜，那份咖喱再没有等到龙也，而他们则迎来了警察。

　　警察说龙也是被路人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应该早已死亡，他的头上有一个大洞，流出的血把那条小路都染红了。

　　贤酱的幸福也从那个洞跟着龙也冰凉的血液一起流走了。贤酱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全家最坚强的那个，是一家人的后盾。可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最软弱的那一个，龙也的葬礼都是妻子操持的。

　　龙也的死到最后也是一个谜，一个乖巧懂事的高中生，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死在家附近的小路上，没有人猜得到理由。别说是将近十年前，就是现在的日本也并没有那么多摄像头，更别说是居民区的一条小道。

　　贤酱去了警察局无数次，也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他决心自己去找，一天不找到杀害儿子的凶手一天就不放弃。可是那么多警察都找不到凶手又怎么会是他可以轻易找到的。

　　他找了又找，找了好多年也没有找到，还把妻子也弄丢了。失去了儿子，妻子和他同样痛苦，只是两个性格不同的人选择了不同的方式。妻子想要逃避，而他则不愿放过。妻子埋怨他为什么不让留下的人好过，而他则气愤妻子想要忘记龙也。

　　最后因为爱走到一起的人也因为爱分开了，他把北口的三层楼大房子留给了妻子和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南口附近租了间公寓住，继续走在寻找凶手的路上。

　　那天其实是龙也的生日，但是他没有人可以一起庆祝，他不敢再去拿龙也的事打扰前妻，但是他也不想一个人回到冰冷的单身公寓。他甚至不想去找那些老熟人，因为他知道其实他们都厌烦了他一遍又一遍的诉苦，可是他有那么多苦，就算是说上一百遍，一千遍，也不能缓解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痛苦。

　　他在街头茫然地走着，直到一块立式看板挡在了他的面前，他抬头一看，看到了一家从未见过的小店，店门口悬挂着的招牌上写着红叶两个大字。

　　昏黄的灯光让他想起以前那个家的厨房，他下意识地迈开步子走了进去，见到了后来那个无论多少次都耐心听他说龙也故事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