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开深夜食堂》金香芋

37、第十夜第一章 山芋虾粥和油泼茄子

　　阳光透过窗帘缝撒了进来,小秋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摸到了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3点。

　　十五不用说早就去上班了。小秋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想起现在家里不止自己一个人。

　　她穿上家居服，又把头发梳了梳，简单地扎了个丸子头，仔细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定了自己眼角没有眼屎，嘴角没有口水印，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没有人，被褥和卷毛的睡衣倒是叠的好好的。

　　“搞什么啊，不是说今天没事嘛，这么一大早就走啦。” 习惯了日夜颠倒的小秋忘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嘴里小声嘟囔着。

　　她话音才落，就听见厨房隐隐传来一阵水声，小秋赶紧走过去，拉开客厅的推拉门，露出一个脑袋看过去。

　　小小的厨房里，顶天立地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日本的房屋都又小又矮，男人站在那儿把小秋本就不大宽敞的厨房显得更小了。

　　日本洗碗池当然也不高，男人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洗着昨天的杯碗，大概是怕吵到小秋，水也开的并不大。

　　“喂！”小秋突然大叫一声，帮主手一抖手里的盘子差点飞出去，幸好他手长得大，在最后一刻险险地抓住了盘子边。

　　小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这种小孩子才玩的把戏，也就不好意思嘲笑帮主胆子小。她挽了挽袖子走上前去，“我来吧。”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

　　帮主侧了侧身子护着碗不给她，“就这么两个，我就快洗完了。”

　　小秋从善如流地走开了，去刷了牙洗了脸，回来帮主也洗完了。

　　“你饿不饿？我来做早饭吧。”小秋拿过自己的碎花花边小围裙，边穿边问道。

　　帮主甩了甩手上的水，“我来吧，你就别沾手了。”他站在灶台前巍然不动。

　　好吧，一顿饭而已，小秋也不是那么客气的人。而且昨晚两人喝得高兴，已经是互相知道对方几岁不画地图的友好关系了。

　　“冰箱里东西你看着用，米啊面啊香菇之类的干货什么的都在你脚边的柜子里。”小秋说完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碎花围裙脱了下来递了过去，一脸正义地对帮主说，“穿上吧，别弄脏了衣服。”

　　帮主本来是很不想接的，可是看了看小秋严肃的脸，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脏了，只好老老实实地接过，不情不愿地围上。小围裙穿在小秋身上刚刚好，在帮主身上就显得十分局促了，帮主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好意思，也没系后面的带子。粉色的碎花和黝黑的帮主衬得对方一个愈发粉，一个愈发黑。精致的花边给铁汉带去了几分柔情。

　　小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用尽了全身地力气才忍住不笑出声，“那麻烦你了，我先去换衣服了。”她边说边快步朝房间走去，千万别被他发现自己忍笑忍得全身都在颤抖。

　　可怜的帮主其实早就已经在烦恼别的事了，他打开了冰箱，开始认真思索起该做些什么。其实要是他一个人的话，最豪华的早餐也就是饼干了，不吃饭也是经常有的事，所以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做什么。

　　不过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还是吃点清淡的吧。他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一包樱花虾干，也就是小虾米，帮主一下就有了主意。

　　南方人大多爱喝粥，早起第一顿也是最适合喝粥的时候，尤其是昨晚两个人还熬夜喝酒，这种时候最适合来碗粥暖暖胃了。

　　帮主又在蔬菜柜找了找，发现了一小截山芋和两颗茄子，满意地开始准备起了两人的早饭。

　　客厅里传来帮主荒腔走板的歌声，小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开手机放歌盖住那个声音。她边在心里嘲笑着帮主边一起哼着那首大家都知道的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调子好像也离家出走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小秋的好心情，她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才决定好了今天要穿什么。

　　她翻出一条白底暗红格子的和服，和服上散落着几只小熊，小熊用的是和和服不同的玩偶用的棕色短融布，看起来毛茸茸的憨态可掬，配上复古的红格子，让穿上它的小秋像一个老式洋娃娃一般可爱。

　　腰带用的也是那种美式乡村风的格子布，经典红绿蓝三种颜色。在腰带的边缘都绣上了厚厚的花边。而今天小秋的背后没有采用一般的枕头式样，而是在斜着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远看的话就像背了一个有着漂亮的玻璃糖纸的大糖果。

　　小秋又拿卷发棒把一头直发烫成了蓬松的玉米卷，然后扎了个小时候妈妈最喜欢给自己扎的发型。先扎两个低低的双马尾，再用彩色皮筋一节一节地把头发扎成糖葫芦的样子。皮筋一定要和小时候一样用彩色的才可爱。耳环也用的是糖果色的塑料小球。和皮筋配在一起花花绿绿的让人看了心情就好。小秋这边打扮完，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才走出房间。

　　“好香呀，你做的什么啊？”小秋闻到厨房里的香味，忍不住惊讶道。

　　帮主回头正要答话，看到小秋不免怔了怔，他觉得她就像自己表妹那个从小抱到大的洋娃娃成了精，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了柔软的阴影。

　　帮主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哦……哦，我做了个山芋虾粥，然后还有个油泼茄子。”
　　他说话间又开火烧起了油，粥是早就做好了一直放在炉子上小火温着的，就等小秋来，给茄子浇上油就可以吃了。

　　“虾粥？我家没买虾啊。”大家都以为日本是岛国，海产品肯定特别便宜。但其实日本只要是食物就没有便宜的。小秋在家吃饭的时候也不多，也就没准备这些。

　　“哦，我拿那个樱花虾干做的。”

　　“樱花虾干也能做？”小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不是调味品吗？

　　“都是虾，炸一炸也很鲜的。”帮主得意地说道。说话间，烧的滚烫的热油浇在了撒好调料的茄子上，滋啦滋啦的声音配着浓郁的香气让小秋久违地在刚起床就有了食欲。

　　帮主给小秋盛了粥，端上了茄子，小秋又从冰箱里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花生米。两个人就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帮主夹菜的间隙看见对面坐着的小秋，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想起来表妹小时候强迫自己陪她玩过家家，自己对面就放着那只娃娃。其实他觉得小秋比那只娃娃还要好看些，虽然说不上哪里好看，但就是好看。

　　小秋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帮主了，只顾着埋头吃饭。帮主应该是用小火冷油炸了很久，把小虾干里面的鲜味全都炸了出来，整个粥带着好看的淡红色。

　　虽然没有虾肉可以吃，但是软糯的山芋又带了不一样的口感，山芋的清香和虾的鲜香混合在一起，浓郁而不失清新。

　　油淋茄子的茄子吸收了所有调料味道，只要小小一口就鲜香辣全有，小秋已经在心里想好待会儿一定要让帮主把配方教给自己。

　　氤氲的烟火气中，两个人相对着默默地吃着饭，帮主是心猿意马，小秋是心满意足，虽然谁都没说话，但是气氛却并不尴尬。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又好像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对坐着吃着饭。

　　一顿饭吃得小秋心满意足，小秋正要让帮主把碗碟放那，自己晚上回来收拾，帮主已经把碗碟放进池子里，撩起袖子开始洗起碗来了。

　　小秋惭愧地坐在原地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正在这时帮主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小秋下意识地望过去，不小心瞥到上面的字。

　　工头：你确定真的不来？今天来加钱啊。

　　工头，是建筑工地的工头吗？他晚上还有打工啊。小秋赶忙说道，“你要是有事的话就赶紧走吧，我这里没事的。”

　　“我？我没事啊，我今天休息啊。”帮主头也不回，一边认真刷碗，一边答道。

　　“我洗好了！”帮主伸出手在小秋面前晃了晃，小秋才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我洗好了。”帮主好笑地看着她，“出门吧。”

　　“啊？哦！”小秋难得慢半拍的反应让帮主觉得很有趣，小秋半天才想起来没有拿包，又回房间翻了半天拿出一个baby家的棕色的兔熊包，虽然之前已经照过镜子了，可小秋还是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直到确定好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它该在的位置，才出了门。

　　冬天天黑的快，虽然只是五点多钟，已经开始有夕阳了。东京的天空出了名的漂亮，不仅仅是因为空气干净，还因为日本多地震，高楼少。尤其是新小岩这种并不算太发达的地区，基本都是居民自己家的两三层一户建和不过5,6层的公寓。抬头望过去远处的天空没有一点遮挡，仿佛油画一般漂亮。

　　小秋在看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为别人眼中的景，帮主一侧头，看见小秋微微抬起头，落日的余晖在她细碎的额发上洒下点点金黄，看起来分外的柔软。

　　格子布的和服也被染上了一层复古的味道，就像那种老相片一样。帮主忍不住去想，自己能看到大家眼中的世界就好了，那一定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