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开深夜食堂》金香芋

11、第四夜第三章 一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

　　张君回到厨房，小秋实在不知道拿什么脸去面对他，只得一动不动地坐在外面。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张君铲冰箱里结的冰霜的声音，张君一直是个眼里有活的人，只要店里一闲下来，他就会擦擦灶台洗洗冰箱，或者打扫厕所什么的。总之一刻也不肯停下来，他总说小秋一个女孩子开店也不容易，自己不能白拿她的钱。

　　小秋情愿张君能跟她发发火，哪怕摔碎几个碗也好，张君越是冷静她就越是羞愧。那一下一下铲霜的声音就像打在她脸上的巴掌一样，仿佛是在控诉她是多么一个不知好歹的小人。

　　这一会儿她脑子里全是张君的好：张君总是会提早几分钟来上班，没有客人的时候不用她开口张君就主动说要提早下班；店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张君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就是日本客人都夸他们店干净舒服。

　　不能想，不能想。小秋猛地摇了摇头。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过分，如果可以小秋真的想夺门就跑，逃离这个“犯罪现场”。

　　“哐！” 的一声巨响，小秋没有逃出去，倒是有人夺门逃了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拉开门就想跑进来，却被人从后头一把薅住了头发往后踵了过去。

　　女人用手紧紧地抠住门框，那人就顺势一推直接把女人推倒在地，一屁股坐了上去。男人敦厚的身材死死地压住不断挣扎地纤细女人。沙包大的拳头一下一下地打在女人的薄背上咚咚作响。

　　“救命啊！救命啊！”女人嘶哑着嗓子尖叫起来，听声音并不熟悉，就是个普通的欧巴桑，一头长发糊住了脸也根本看不清长相。

　　小秋还沉浸悲伤伤害张君的内疚和惭愧中无法自拔，满脑子浆糊，只是觉得被打女人弱不禁风的身材和行凶男子肥手肥脚的身材的组合看着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诶！大岛君!”醉酒的黑酱坐得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打人者的脸，他半醉半醒的根本搞不清状况，还伸手摆了摆和大岛打起了招呼。小秋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定睛一看，这个人竟然真的是大岛！

　　这个人竟然是那个文质彬彬唯唯诺诺在绘理面前放个屁也要小心翼翼分成十次生怕吓到绘理的大岛！没想到大岛在绘理面前人模狗样的私底下竟然是个会打女人的人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这个贱人！你个不知羞耻的贱人！”大岛沙包大的拳头不住地往面前女人身上打，嘴里不住地嘶吼：“你和别的男人吃饭我不管，你有男朋友我不管，那是我给你买的房子啊！那是我给你买的家啊！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敢把那个小白脸带到我们家来！”

　　他一边哭一边打，声嘶力竭涕泪横流，满腔的凄楚和不忿，“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啊！你有没有把我当人看啊！”

　　听着这话全场的人就怔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大岛声音的撕心裂肺即使是旁观者也可以感受到，他一边打一边流着眼泪，那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悲伤血红血红的，看着渗人得慌。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打了！是我错了”女人纤细的身躯不断的挣扎，大岛又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让她不要乱动，这下小秋才看到那个人竟然是绘理！

　　虽然早就听说绘理炫耀过最近搬进了高级公寓，但是小秋实在无法想象有朝一日绘理竟然会被大岛捶在地上打。

　　正在这时一声声狗叫也混入了其中，一只棕色的小狗跑到了大岛身边冲他叫着，一个声如洪钟的老头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你快从她身上起来！快点！我们要报警了！”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对啊！你快点停下来！”，那声音软绵绵的还没有那只小狗的叫声有威慑力。

　　对哦，报警！得赶快报警，小秋这才回过神来准备拿手机去报警。这时她看见卷毛带过来的那个叫帮主的一脸怒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绘理他们走过去，卷毛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该不是会想去拦架吧？！小秋赶紧跑过去站在他俩面前，“我现在就打报警电话，警局就在附近，警察马上就能过来。”不是小秋明哲保身，主要是绘理和大岛这笔烂账实在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俩之间的任何事情都不能以常理来断之。

　　虽说算不上夫妻,甚至绘理都没有承认过大岛是她男朋友,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男女情感纠纷，别说一般人，就是警察碰到这种事也得头疼。

　　最最最重要的是，帮主和卷毛都是外国人，劝架的时候万一发生点什么肢体冲突被误会成打架就完了，那可就得被遣送回国了。谁知道人家这头打架转头会不会和好？回头人家说一句我们只是情侣拌嘴，到时候人家没事了你们两个倒是要被抓起来了。这个帮主都不说了，要是卷毛被抓起来自己怎么和十五交待？

　　而且实在不是小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绘理这个女人真的碰不得，一旦沾上就和上等的牛皮糖一样，你是别想跳出她的五指山的。

　　帮主低头看了小秋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绕过小秋就要过去，卷毛也要跟着过去，小秋一把拉住卷毛，“你给我站这！”帮主他管不着卷毛还敢不听的她的话？！

　　卷毛心里着急，想过去又不敢挣脱小秋，就像憋尿的小学生一样在原地急的跺起脚来。“你给我老实点，绘里什么人你不知道啊！”小秋气不打一处来，就跟她是个恶人似的，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这呆头呆脑的卷毛，来店里吃饭的时候绘理也没少勾搭，只是卷毛一颗红心向十五根本不为动摇，十五看卷毛态度这么好也没有跟绘理计较。这下卷毛要是英雄救美去了绘理还不得以身相许？

　　这边帮主迈开长腿一个箭步就过去了，他径直走到大岛的背后，双手从大岛咯吱窝下方穿过把他提了起来。别看他人精瘦精瘦的，一把就把大岛抱开了。

　　大岛却依旧在那里伸手蹬腿的不肯停：“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贱人！”

　　那只小狗又跑过去围着大岛不停地叫，一个老头走过去将它抱起来：“好了，巧克力，不要叫了。”他又看向小秋他们，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一旁的巧克力虽然不叫了,但还是睁着大眼睛伸长了脖子看着大岛,那样子似乎在说你再动动看看。

　　这时候老头旁边的女人走过来，摸着小狗的头甜甜地说道：“巧克力乖乖，不要生气哈。”听着这声音小秋一下就反应过来了，“理慧酱！”

　　“秋酱，好久不见啦！”理慧说着又抓起小狗的一只小脚朝小秋晃了晃，“巧克力，和姐姐打招呼”，说完那小狗真的伸出两只小爪子朝小秋一本正经的作起揖，小尾巴也不安分的晃来晃去，小秋在这个意外接踵而来打击顾不暇接的夜晚第一次感受到了内心的平静。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小秋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小巧克力的脑袋，“待会儿来姐姐这里，姐姐给你吃骨头好不好？”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小秋的话还是小秋摸得它很舒服，巧克力的小手摆的愈发欢快了起来。

　　这边被帮主拖开的大岛已经安静下来了，只是傻坐在那里，目光直愣愣地瞪着前方。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啪地往下掉，透明的鼻涕挂在那里摇摇欲坠，他自己却毫无知觉。这边大岛安静下来了，那边绘理的哭声却渐渐地响了起来。

　　不知道是太痛了爬不起来，还是太羞了没脸见人，绘理还维持着面朝下趴伏在地上的姿势。只是啜泣声越来越大，呜呜咽咽得听起来好不可怜。小秋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绘理酱，没事吧？起得来吗？”因为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说什么好心人乱移动伤者导致伤者病情加重的新闻，小秋也不敢去乱动绘理。

　　绘理只是呜呜咽咽不知道在那里说什么，小秋也听不清，小秋努力地再弯了弯腰，才听到绘理可怜巴巴地小声说着“痛痛……”这是又回到那个娇滴滴的绘理了。

　　旁边的帮主就没那么多顾虑的，看看自己手里这个轻轻松松就被自己制住的外强中干的中年男人，料想他也不能把人打出什么大毛病。他放开手中的中年男人就过去扶起那个趴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女人。

　　帮主走过来，低声冲理慧说了句：“不好意思了。”就准备抓着理慧的肩膀把她扶起来，人就在自己面前倒着，既然有人扶了自己也不好干看着，小秋就也上去抓着绘理的胳膊帮帮主把她扶起来。两人刚一左一右把绘理扶到跪坐的姿势，绘理就又是一声“痛痛”，然后柔弱无骨地倒进了帮主的怀里。

　　小秋敢用自己带了隐形眼镜的视力保证她刚刚看到绘理指如疾风般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帮主怀里抱着绘理，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下意识地看向小秋，因为惊讶一双狭长眼睛都都瞪圆了，小秋这才发现他有一对小动物般漂亮的眼珠，乌黑黑湿漉漉的，他长长的睫毛这会儿慌乱地扑闪着，小秋这下又觉得自己视力不大好了，怎么这眼神看着和巧克力有点像呢。

　　不过尴尬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警车开了过来，门一开呼啦啦下来四个警察，把小秋吓了一跳。作为报警人，老头和理慧赶紧上前去和他们解释情况去了。

　　了解完情况，这边两个警察一边一个的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大岛，大岛还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没有反抗就跟着走了。

　　另外两个警察又过来问绘理能不能走，绘理大概是害怕像被押犯人一样被两个警察扶着走，只抓着那个年轻点的警察的胳膊站了起来，“我可以的，我可以自己走的。”随后就又弱柳一般黏在那警察身上朝警车走了过去。

　　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警察就说要带他们去附近的交番。但是意出乎小秋意外的是警察并没有要求他们这些旁观者一起去，只可惜今晚的小秋倒是希望警察把自己也带走，最好判自己以“伤了张君的心”罪关起来两天，这样自己还能好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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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大家知道交番的巡警们平常巡街的时候都使用什么交通工具吗？
自行车
对，你们没看错，就是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