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这里》SonoElena

10、她不知道也没关系（三）

　　“来了……”感到肩上有人不知轻重地拍了一下，王宇铭头也没抬，头戴式耳机只有一边正挂着，可里面吵闹的对话声还是震得他耳朵疼。
　　“这儿也太挤了，还不如去我家楼下呢。”好像有仇似的，李斯语从王宇铭的椅背后面挤过来，狠狠地把书包扔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书包惹着你了？气性这么大。”被肩带甩到了腿，王宇铭无语地看了李斯语一眼，便又把视线转回到电脑屏幕上。
　　“可不是书包惹得他……”胡杨把手撑在王宇铭的椅背上，弯着腰一起去看他的激战状况，“他那是……”
　　“滚滚滚，胡杨你是不是少说一句就憋得慌啊……”生怕王宇铭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按下开机键的李斯语急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想要捂住胡杨的嘴。
　　“行了，本来就玩不了多久，你们还磨蹭着耽误时间。”
　　“都说越打越好，你看他俩，平时打得跟一个人似的。”马辰倒是完全摘下了耳机挂到脖子上，带着旋转座椅转到身后的空桌子旁，去够上面的饮料。“我说，李斯语你少说两句吧，还去你家楼下呢，要不是睡神，这时候咱们连网吧的门都进不去。”
　　“行了，你可闭嘴吧。”王宇铭把进度暂停转过身来，手肘搭在转椅的扶手上：“赶快抓紧团一把。”
　　“我又没说错……”马辰有些委屈。
　　这网吧说到底确实跟胡杨没什么理论上的关系，因为年龄的缘故，几个男生原本每次上个网都要坐五站公交车，去找胡同深处深藏不露的黑网吧，到头来总因为回家晚被骂。但谁让胡杨命好，假期打球认识的一哥们儿的舅舅正好开网吧，还恰好就开在学校附近，出了校门过两条街就是，仗着人情上的关系，打那之后倒是不用再担心他们开黑了，靠刷睡神的脸，就连果盘有时候都能免费吃。
　　“帅哥，这是你点的汉堡套餐。”服务员端着托盘，把里面的食品一件件地堆在王宇铭的桌子上。
　　“点这么多？有什么事儿，直接说？”李斯语越过王宇铭，抓了一个汉堡，递给身边的胡杨。
　　“是不是你妈又要来学校，让我们打掩护？”胡杨撕开外面的纸包装，大大地咬了一口，再就了一口李斯语的可乐。
　　“得了吧，他妈总来，校长室可比咱们都熟……”看到王宇铭没接话，李斯语就知道这事可能和某个人有关。“我们今天可看到了……”
　　“就是…”，胡杨也在一旁起哄，“你俩也不避嫌，都不是同桌了，还总呆在一起……”
　　“你不会……真喜欢她吧。”李斯语这句话倒是让王宇铭的心小小地颤了下，不过他还是低着头，视线锁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上，谁也没有看。
　　“咳咳……”马辰不自然地咳嗽了下。
　　“没事儿，我们支持……”李斯语把手放在王宇铭的肩膀上，准备拍拍他以示鼓励，与此同时，王宇铭才终于开了口。
　　“我…需要钱。”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啊？”这个回答倒是让几个男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应景地说些什么。
　　“你需要多少？”李斯语摸了摸裤兜，掏出一张五十的，“我这儿有点儿，微信里可能还有两百，你……”
　　“不用了，这钱……我想自己挣。”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王宇铭终于抬起了头，眼里透着一股坚定劲儿。
　　“那你需要多少？”
　　王宇铭伸出右手的食指：“至少一千。”
　　“啊？这么多。为什么啊？你要买装备啊？还是出什么事儿了？”马辰一脸惊讶，像是听到了极其夸张的事，他差点儿激动地像小姑娘一样去晃王宇铭的手臂。
　　“我……”王宇铭欲言又止：“没什么，就是有正事要用。所以想让你们帮忙想想办法。”
　　“行吧，我也不问了。”李斯语叹了口气：“真有什么你跟我们说就行。”
　　“你要不卖肾吧，哈哈哈……”马辰的笑话真的不怎么样。“反正你身体好。”
　　“有多远滚多远……”
　　“那你自己想做什么？或者能做什么？短时间凑这些钱，其实也没想得那么难。”一直没说话的胡杨终于开了口。
　　“呦呵，要不说学习好的说话都有水平。”马辰还不忘在一边调侃。
　　“铭哥运动细胞不错，游戏打得好，也挺能吃……反正除了学习，样样不差。”刚刚还替别人担心的李斯语也在添油加醋。
　　“要不你去表演吃播吧。像那种主播，都月入过万……”
　　“他这颜值，再搞个油背头……妥妥带货主播”
　　“……”
　　几个男生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游戏呢？”胡杨终于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你游戏打得好，要不当陪练？短期收入可观……”
　　“对对对，我有一表哥就是做职业代练的，挣老钱了，去年还自己买了车。”马辰在一旁接话：“就他长那样，以前我都怕他找不着老婆，谁知道只是会玩个游戏，还把他逼到富一代的道路上了……”
　　“也逼逼我吧……”李斯语脚蹬着地面转起了椅子，“人家会玩游戏也叫一个技能好吧。”
　　“咱才多大，能做游戏代练吗？”可见王宇铭是真把胡杨的话听进去了。
　　“应该可以吧……”胡杨登入了浏览器，仔细查询着网上的信息。“这种平台好像还挺多的，就是要好好挑选一下……”
　　“你们想找游戏代练？”不知什么时候网吧老板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聊天，他随便拉过一把空椅子，坐在了胡杨机位的旁边。
　　“叔叔，我们不是想找，是想做……”马辰认真地解释到。
　　“谁？谁想做？”像是有了点兴趣，老板来回看了看这几个年青人。
　　“他。”李斯语把王宇铭推到老板的面前。
　　“你？”像是不太相信这群孩子，老板质疑地打量着眼前留着中分短发的男生，好像觉得“游戏代练”这四个字和偷偷跑出来玩游戏的高中生并不搭。
　　“老板，他玩得很好的，平时都是他带我们。”马辰极力地推荐着。
　　“玩儿两把看看？”老板从兜里掏出包烟，刚想顺手再摸出个打火机，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一群未成年人，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把烟叼在嘴里来过过瘾。
　　胡杨也跟着看了几眼，不过他心里有数，看到老板把嘴里的烟重新捏回手里时，他就知道这次错不了了。于是，他还是顾自地去打开自己的电脑界面，心里想着本来就玩不了多久，总不能亏了自己。不出意外，二十分钟过去了，得到的是老板对手速的肯定，说他基础还算扎实、大局意识也不错。
　　“小同学，你们课业忙不忙啊？怎么有时间练出来的？”这属于老板后来问的几个简单问题中的一个。
　　“他能忙什么啊，要是能逃课他就全逃了。”本来马辰是想说王宇铭时间充裕，可这话越听越让人别扭。
　　“学生嘛，还是以学习为重啊……”老板支撑起有些臃肿的身子，他看到这几个男生都一脸期待地抬头望着他：“你以后有兴趣玩职业吗？”
　　“我……”
　　看样子王宇铭还没有把玩游戏划定在他的职业规划里，老板也不强迫地问下去，直接给了他一个台阶：“你去前台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这儿有合适的活儿了，好联系你。”
　　直到网吧老板离开了视线，收到其他人的祝贺，王宇铭才终于有了种抓住机会的踏实感，虽然也没有尘埃落定，但是他起码试过了，而且他不会止步于此。

　　杜游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和毛小晓聊天了，不知道是不是临近分班课业愈繁重，各科老师都抢着占体育课和课间，让他们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总之最近倩倩、小晓和她三个人聚在一起闲聊谈心的次数真是寥寥无几。
　　“陪我去操场转一圈啊。”趁着午休时间，杜游叫起坐在座位上刷题的毛小晓，然后指了指班级的前门。
　　等到两个人一人一瓶饮料，踏在塑胶跑道上，绕着教学楼转了几圈时，午休的时间已经过半了，她俩没说什么话，就这么安静地走着。
　　“那个……你最近好用功啊。”其实杜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觉得这段时间里似乎和小晓疏远了些，自己对她最近感兴趣的事情都不太了解。
　　结果，还是毛小晓抢先开了话题：“小游，要交分班申请了，你选文还是选理啊？”
　　“我啊……”杜游看了看手里的那瓶果汁，又想了想：“可能选理吧，我那地理分数简直没法看。不过我妈倒是挺想让我学文的，说是让我当英语老师。所以吧，我这还不确定呢……”
　　“你选什么都没问题的。数学拉高的部分完全可以弥补地理，你其他科也都挺平均的。”看到小晓一脸平静地夸着自己，可杜游心里却觉得这比之前任何一次对话都要不舒服。“你是纠结怎么选，而我是只能选文了。”
　　听说文理科分班后，文科的班级都会搬到楼上的教室，重新占据上届高三空出的位置。但对于毛小晓来说，这不仅代表空间上的分离，还意味着友情的变质，可能其他人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但她知道班级不同、学的科目不同、甚至老师压堂的时间都不一样，这样的话，杜游、倩倩，还有其他人和她的关系还能像以前一样吗？离开了这里，还会有人想着自己吗？
　　看到小晓没再说话，杜游想着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她故意学着平时倩倩调侃自己的语气，“哎，最近有情况啊……”
　　“啊？”毛小晓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想法挣脱出来。
　　“我们可都看到了啊……你放学以后经常去篮球场吧。你说你平时体育课去送水也就算了，怎么，你不承认自己喜……唔……”杜游正说在兴头上，没想到小晓却反应激烈地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了。”毛小晓松开了手，其实她只是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罢了，平时妈妈在耳边唠叨还不够，再听下去她都要有排斥反应了。“我要是总和你提李斯语你愿意吗？”
　　“李斯语？”杜游有些怔住了，她不明白小晓为什么说李斯语，自己确实和他关系挺好的，平时称兄道弟难道也会被误会吗。“李斯语…他怎么了？”
　　“你不是喜欢他吗？总和他打闹得那么开心，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等等……我平时和他闹是因为他总捣乱，再说我也不只和他一个人玩，为什么你就觉得我喜欢他？我和倩倩也玩得好，难道我也喜欢她？”杜游觉得自己很冤，不知道是自己平时举动里的哪一点，让小晓这样误会。
　　“对，也就是你，和每个男生都玩得那么好，还不自知。”毛小晓抛下这句话，紧接着就转过身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了。
　　杜游觉得自己被人狠狠泼了一盆冷水，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很在意的，她待在原地，脑海里都是自己曾经和别人打闹的场面。
　　“就这样也挺好……”毛小晓自言自语着。
　　小雨已经绕着操场慢跑了一圈半，以她慢悠悠的速度足以看清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她本意上前搭个话，可没想到毛小晓先走开了，而杜游也在她到达前离开了原地。其实，在听到李斯语的名字的时候，她就打算绕过她们的，她捏了捏肚子上的赘肉，反而加快了速度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