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方星》边皋

2、阿星陨落了

　　温度降低了，阿星的电量不多了。之前机器人策划发射路线时，就预算到阿星的电量不足以支撑阿星挂上太阳后返回地面，现在也正是到了应验的时候。
　　亲爱的，你说，机器人们那么聪明，怎么就没想到挂上两个太阳，或者安排个机器人定时去“换”个太阳呢？
　　阿星小心地从肚中取出太阳，放在了预定好的高度。
　　天亮了！
　　还剩下11%的电量，阿星知道在降落的途中他身上最外层的一层铁皮会燃起，他有可能会被烧得渣子都不剩。
　　但是没关系，他短短三年的寿命已经足够他见识到许多魅力的事物了，更何况，阿星还从太空上方欣赏了他们的星球，这够了。

　　阿星陨落了，他变成一颗流星，划破大气层，周身开始燃烧。
　　地面上等待着阿星的好消息的机器人只知道自己一闭眼再一睁眼天就大亮了，然后在立方星的“上面”降落一颗星星。
　　知道吗？流星是一个生命陨落的绚烂的、璀璨的美。

　　阿星变成星星落到立方星的“上面”，在立方星的“东、西、南、北、上、下”六个面中，“上面”是一片海洋，叫作“极海”，这里没有机器人。
　　一束亮光砸向深蓝的海面，“轰”的一下，把水面砸破一个洞。快被烧成黑炭的阿星缓缓飘进海底，光线越来越少，但乍一看是还能看见一些鱼的影子，。
　　阿星的密度大于海水，就被拽着往下沉，到后来，海水里黑得就只能感受的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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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量不足！开启备用电源！重新启动……成功！”
　　呀，真险！阿星差点就要与我没分别了。但是我们现在可以继续听阿星的故事。
　　阿星醒来时，发现一只奇怪的发光水母。水母不是很亮，但是在最深的海底，这点光亮对阿星来说是足够了，足够阿星把整个海底扫描个遍。
　　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水母吗？

　　借着水母的发出来的弱光，阿星发现海底并不平坦，坑坑洼洼的，像片石林。这里没有风吹、没有日晒，只有沉寂的海水相伴，所以它们可以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阿星检查了自己的外壳和电量，茫然地审视着头顶的海水，不知道剩下的电还够不够回到陆地上。
　　那只水母闪了闪，凑近阿星，说：“你不该来到这里的，这不是你的家。”
　　阿星说：“这……这不是我的家！所……所以这是你的家。”
　　完了，听出来了吗？阿星傻了！
　　阿星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呲呲啦啦的漏电声，很有可能在坠落时声音系统损坏了。

　　水母飘远了，绕着阿星游了一圈，水母发亮的“帽子”上露出了一个笑脸。
　　一想想，嗯，怪怪的！

　　她笑着说：“我是‘微笑水母’，整个立方星上最后一只微笑水母，海底就是我的家。”
　　阿星的目光跟随着微笑水母，因为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到地面上，他就跟这个怪怪的“微笑水母”接话：“你怎么……呲呲……知道你是最后的一只？”
　　水母绕个圈，快乐地说：“哦——如果我不是最后一只，那为什么她们不来找我呢？”
　　阿星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只水母，现在啊，大概整片海底就只有她一只，或许她会每天去寻找自己的同伴……吧。
　　“你孤独吗？”微笑水母身上的光，透过海水，反射在阿星的眼睛上。
　　“不会啊，我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看看海底的每一个角落，”像是为了证实这句话，微笑水母看向远处无尽的黑，温柔地笑。
　　阿星就在旁边一言不发。
　　亲爱的，“微笑水母”这个名字很适合她。

　　很久，阿星眨眨机械眼说：“那你微……微笑啊，你不是叫‘微笑水母’吗？”
　　她说：“是的，我一直在微笑，在你看不见或看得见的时候，”她的笑脸上两道眉毛弯弯的，像是弯弯的月亮，很亮，“好了，小机器人，你该走了，这里不适合你，跟着我，我带你离开。”
　　阿星在心里回答微笑水母：你说的很对。
　　阿星蹬住海底，一用力，整个躯体就向上飘去，周围都是水，不是空气，阿星忘了，所以阿星甚至控制不住方向。

　　前面有一团一闪一闪的微光。
　　黑暗里，跟着光走就好。
　　阿星紧紧随着那束光，问她：“你叫‘微笑水母’的话，那还有……‘哭脸水母’或……者‘生…气…水母’吗？”
　　“曾经有过的。”她笑着说。
　　那现在呢？微笑水母没说，阿星也不再问了。

　　越往上，离太阳越近吧？为什么会越来越冷呢？
　　微笑水母依旧是笑着告诉阿星，说，海面是暖的，才能吸引来更多的鱼儿；深海是最冷的，才能拦住愚蠢的鱼儿；而海底才是自由的，是留给最勇敢的鱼儿的嘉奖。

　　“好了，你现在应该小心了，这里会有鲸鱼，等待那些愚蠢的鱼。”微笑水母说。
　　一团黑影从前方奔来，微笑水母平静的笑着：“好了，他看见我们了。”
　　阿星想了想，“是你……太亮了。”
　　黑影已经很近了，那条鲸鱼的确很大，阿星电量不多了，他索性就对那束光说：“你快走吧，他应该……也不会吃机器人。”
　　鲸鱼加速袭来，阿星甚至借着微笑水母身上的光已经看清了鲸鱼身上的黑白条纹。
　　是这样的吗？原来立方星上还有这么大的物种，他们很美……我就要被吃掉了？
　　没关系啊，如果他饿了，吃东西是应该做的。

　　光，一闪而过。
　　微笑水母拖着阿星从鲸鱼的大嘴里逃出来。
　　阿星看见微笑水母的光暗了一下，接着不断地闪，一明一暗，阿星好像能听见一种哭声。
　　可是没有人在哭。
　　“你……呲呲……受伤了吗？”阿星靠在她的柔软的触手旁边，触手顶托着阿星，他们逃过了鲸鱼的追捕。
　　“是啊。”微笑水母笑着。
　　“痛吗？”阿星问。
　　“痛的。”
　　“其实他真的不太可能吃我这个大铁块儿。”阿星犹豫说。
　　“嗯，太快了，就……有点着急了，忘了啊。”微笑水母低声解释。
　　宝贝儿，我看着好痛，你觉不觉得水母很傻？

　　可是微笑水母依旧是笑着。光，闪得越来越快，但是也越来越暗，阿星已经不能看清楚很远了。
　　阿星伸出探测仪，扫描了微笑水母的全身。浅蓝色的扫描光线断断续续地照在微笑水母身上，终于扫描成功。阿星得出结论：“是的，你很痛。”
　　“那你哭吧。”
　　她坚持说：“我是‘微笑水母’，我不能哭。”

　　阿星因为电量不足想了很久，说：“没关系，机器人…不…会笑话你。试试吧，别忘了怎么……哭。”
　　没有多久，微笑水母就哭了，她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洁白，比之前还要几十万倍，都要……把整片海水都照亮了。
　　阿星到达地面时，告诉她：“你是‘微笑水母’。但是……请别忘记了…怎…么哭。”
　　宝贝儿，你听到了吗？你要会笑，也要会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