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味汽水》余西祁

2、第2章

　　苏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别华嫂母女俩的，他只是觉得，原来孤独可以化形啊，那么为什么她会看不出来呢。

　　苏瞳隔着大老远就看见小店老板举着一把蒲扇冲他挥手。
　　老板姓金，对人民币的喜爱程度比及蟹阿金有过之而无不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老板和华嫂就像是他的亲人。不，就是他的亲人。
　　“小瞳，是来买汽水的吗？”金老板笑得脸上褶子都皱在一起，像极了一朵美丽的菊花。
　　一副奸商样。
　　苏瞳觉得自己的文学造诣好像又提升了，怎么能想出这么生动形象耐人寻味的比喻呢。

　　“盐汽水，三瓶。”苏瞳随手敲了敲玻璃柜台。
　　“你把汽水当酒喝呢......话说你那便宜妈刚才去找你说什么了？”金老板转身去够架子上的汽水。
　　“不便宜，她给了我一张卡，这卡估计能养活好几个我。”
　　“别给我扯开话题！你给我说，她为啥找你！”
　　“她想带我去法国，我给拒绝了。”
　　“去个屁的法国！你住在这里你那便宜妈都不管你，啧啧啧，要是带你走了，干嘛，让你饿死街头啊。真的是......”
　　不愧是金老板，这暴脾气——深得我心啊。
　　“你说说你，你怎么会待在这么一个地方。”
　　哈哈，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啊。
　　苏瞳扫了眼正在金老板飘逸到飞起的发际线时，下意识地嘴贱了。
　　“叔，您这有卖生发液吗？”
　　“嘿嘿，有啊，你要买吗？”
　　“效果怎么样？”
　　“那效果，杠杠的！”金老板笑着把盐汽水放进塑料袋里，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要买啊？唉，这年头的学生真不容易啊，压力达到脱发是吧！别怕啊，我这里卖的生发液啊，那质量，啧啧啧，可以保你再学习个十年啊哈哈哈！”
　　“别了吧。”苏瞳的嘴角抽了抽，一脸的嫌弃。“我还有头发，我还可以学习。您......”他意有所指的看了老板一眼，“要是效果真像您说的那么好，那您倒是可以，嗯，用一用。”
　　金老板的笑容逐渐凝固，“三瓶盐汽水，一共七块五。现金放桌上，扫码门口去。”
　　“虽然说八月份天气这么热，不过叔的头顶应该挺凉快的吧。”苏瞳抄起袋子，把钱往桌上一拍，撒腿就跑。
　　果不其然，没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金老板的怒吼声，“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哈哈哈，叔，再见！”苏瞳头也不回的喊着。
　　“我就在这等你，我就不信你等会不回来！”来自金老板的怒吼，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招惹了你这小冤家。
　　“回见！”

　　所以以后要怎么办呢？
　　不愁吃不愁穿，但是苏瞳莫名迷茫。
　　从那种从内心深处涌上的莫名惶恐，不知所措。
　　好像提前被放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苏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有人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你努力，就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罗马。
　　苏瞳想说，你见过早晨七点的马路吗？
　　然而这不是赌不赌的问题，而是他在的地方，四面环海。圣赫勒拿岛 ，知道不？
　　得了，哪儿来的路啊，要不说这话的人你去给我修一条，就当是为人类做贡献了。

　　苏瞳握紧了双拳，笑得很苦涩，“恭喜啊，提前成年。”

　　要怎么形容呢？他明白自己站在悬在高空的钢丝上。向下是堕落的深渊，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钢丝之上，一头是过去自由散漫的时光，是放纵自我碌碌无为偶尔混混日子。往那儿走，他的一生的所有可能都会被禁锢。另一头是看不清的未来，或许荆棘丛生，或许鲜花满路。可他突然想试一试，如果往前走，走到这一头，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也许阿金说得对，我不属于这里。”
　　苏瞳晃了晃汽水瓶。
　　“未来春光明媚，万里晴空，为啥我要当泥鳅。一定是我太怂了，所以才不肯往前走。”
　　苏瞳伸腿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下个学期或许该认真读书了。”
　　苏瞳突然跳了起来。
　　“是的，我要认真读书！”
　　苏瞳大彻大悟。

　　他跑回小店，冲着正在对着镜子抚摸自己可怜的发际线的金老板大喊道：“哈哈哈，阿金！我要好好读书！我要爱上学习哈哈哈哈！”
　　金老板被吓了一跳，扭头就是一顿臭骂：“小兔崽子，你要读书关我屁事！你给我滚一边去！”
　　“阿金啊，我要好好读书，走上人生巅峰啊。”
　　“诶？奇了怪了，你小子这么突然这么有思想觉悟了？读书，读书好啊。”
　　苏瞳走上前，爱怜地拍了拍金老板的头：“唉，阿金啊，我要走了，你可不要想我啊。等哥哥我大富大贵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小畜生！阿金是你能叫的吗？什么德行......走了就别回来了啊！算了......混不好就别回来见我”金老板骂着骂着就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他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冲着苏瞳离去的背影追问：“小王八蛋你去哪儿啊！”
　　“学校！”苏瞳没回头，袋子挂在左手手腕上，伸长手臂挥了挥。

　　你大爷我八百年没写作业了。
　　想要好好学习的第一步，当然是去学校拿作业啊......
　　“该死的作业，总有一天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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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要珍惜每一个第一次。
所以下一章，期待一下，
那个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