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家的屠夫郎》河清人寿

24、024 小家伙

　　许成小声地说“好”。他趴在何平彦的肩头，像只小猫一样温顺地睡着了。

　　这天晚上，何平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脆弱的许成。或许在别人看来，许成总是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说话刻薄，手里随时都提着刀，可是在何平彦看来他就像是一只小刺猬。外表坚硬，内里柔软。

　　世人都只看到了许成的尖刺，只有何平彦才明白其实他只是个故作坚强的小孩。从前何平彦总是絮絮叨叨、死缠烂打，他明白其实坚硬外壳下的许成很温暖，也很坚强。

　　只是这一次，许成什么都不肯跟他说，就这样掉下泪来，让他心疼得胸口里面像是扎着一根刺，堵得慌。

　　“乖，我们这就走，离开这里，从今以后除非你愿意，没有谁能够再逼着你做什么。”何平彦瞧着熟睡的许成，亲着他柔软的发端，喃喃自语道。

　　第二天，何平彦就跟肉铺的老板说好了，自己不再租店。因为租约就快要过期了，老板也没有多问什么。倒是许家在小巷子里的这几间小房子，何平彦并不想卖掉。这是他的第一个家，也在这里和许成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幸福的一段时间。

　　幸好葛二叔听说他和许成要外出一趟，便很热情地主动说帮忙来看房子。何平彦好生感谢了一番，又一定让葛二叔收下了酬金，这才安心。

　　整个过程许成都没有出面。他只是待在家里收拾东西。因为何平彦是这么跟他说的：
　　“我最粗心了！连自己的衣衫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一直都是你打理的。所以我们出去玩的行李都是你收拾，到时候缺了什么都怪你啊！”

　　许成是这样反问的：“你不是说我什么都不用想，以后有你来照顾我吗？”

　　何平彦立马抵赖：“我主持大局，定方向，知道吗？我们那里有一句这样的话，就是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优秀的……夫郎……”

　　看着许成用白眼瞪着他，何平彦睁着眼睛，抿着嘴角，很认真地说：“爱你！谢谢夫郎大人！”

　　许成被他气笑，想去打他，两个人闹做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平彦又把他拐到床上“么么”了两遍。

　　哎……

　　几天后，离闵南城不远的一处密林里。

　　密林深处有一潭小小的湖水，水边，何平彦席地而坐，正把一样一样的东西往外面掏：
　　“许成，你看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孜然、盐、辣椒粉……”

　　许成看着他掏出上十个用竹筒装好的调味品，简直是说不出话来。幸好没让这厮来准备行李，不然带的全是这些吃的玩意儿！而且，这个人只会带，根本不会做!

　　许成咬牙，只恨自己无法对这个他爱着的货色动杀猪刀。他突然温柔一笑，摸着何平彦的手撒娇说：
　　“相公……你看我们昨天遇上的那对夫妇。人家对自己的夫郎可是百依百顺……都不用说出口，只要一个眼神，吃的喝的就毕恭毕敬地送到面前……”

　　昨天两人是遇到一对儿。那厮是个极其宠夫郎的。何平彦眼睁睁地看着他家夫郎哭啼的说话细声细气跟个娘们似的，而那家汉字呢，可以说都没让他家夫郎走什么路。只要走上小半里，就主动背人家。

　　……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位，生得长眉入鬓，动作敏捷，力气比自己还大……何平彦咽了咽口水，在他夫郎状似撒娇实则诱惑的眼波里变得越来越躲闪：
　　“贤惠能干是我民族数千年来的良好品质，是成家的夫郎必备的素养……”

　　“噢？看来我要考虑换一个相公了……”许成巧笑倩倩，很认真地盯着他。

　　何平彦心中一紧，立马改口：
　　“但是在我们家，那是不必滴！夫郎优秀，我都舍不得让他优秀！”他一边架起柴火一边生火，说：“您且吩咐着，三十分钟上不了菜……我今儿就不干了！”

　　许成心中暗笑，然后迅速恢复原样，看着他忙活。

　　何平彦烤的是两人从旁边的湖里抓到的鱼。鱼虽然个儿小，但胜在新鲜。何平彦又给鱼剖开，取出内脏，清洗干净，抹上那么多佐料。不到片刻，湖边便传来一股浓郁的烤鱼的香味。

　　“都是照着您的指示坐的，您尝尝，给个好评。”何平彦笑着，讨好地把第一块递给许成。

　　许成由着他做戏，尝了尝，好在是不太需要技巧的东西，没有遭到他魔鬼厨艺的毒手。于是乎点头随意称赞了几句，没想到他还挺高兴的。

　　何平彦瞧着许成吃饱喝足，伺候舒服了。这才慢慢凑近了对方，闻了闻自己的领口和衣袖，说：
　　“这出门在外啊，洗漱之类的就是不方便。可是呢，刚刚呢我好像在密林里瞧见一个小温泉池子，旁边树影婆娑的，真是个休整的好地方啊……”

　　“嘿嘿嘿，嘿嘿嘿……”何平彦笑得猥琐，面上却说着，“我这样可靠的相公是最适合望风的了……”

　　……
　　有时候，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我们往往顾不得太多。
　　有时候，我们明明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却不得不迫于淫威。
　　有时候，我们明明能够写出来，可是晋江不让，而且我还没有签约。

　　……
　　当许成带着吻痕，浑身酸软地回到湖边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天色已经微暗，刚刚燃起的火还没有熄灭。许成想要收拾一下，突然发现火堆旁边像是握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谁！”许成警惕地退了一步，一边头也不回地提醒身后三步远的何平彦，“有东西！”

　　“好像是个人。”何平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前面，把他拦在身后。

　　他壮起胆子走向那团“黑东西”，用树枝挑开……

　　原来是一个头发很长，穿破烂棉服的黑乎乎的孩子。他应该只有三四岁，衣服穿得很少并且被树枝挂得稀烂披在身上，滚上林子里的树叶泥土，头发呢，也结成鸟窝一样的一团，所以不仔细看的话还会认为是一只毛茸茸黑乎乎的野兽。

　　当何平彦的树枝拨开他的头发时，那孩子战栗了一下。露出一双漆黑无邪的眼睛，畏畏缩缩地也不敢躲避，像是被吓着了。

　　“竟然是个被抛弃的孩子。真可怜。”许成叹息着，就想走近去扶“它”。

　　何平彦一把拉着许成，不让他上前，嘴里只说：“先别，你看他身上的衣服，一定是在这林子里有一段时间了，谁长到三四岁才会被丢在密林里？又怎么能存活这么久？”

　　这几年世道虽然算安定，可到处还是有卖儿卖女的事情发生。有时候农家老百姓家里生的孩子太多养不活，也会溺死一两个。有善心一点的父母，会将孩子放到官路边上，也许能有富贵人家看见带走当丫鬟仆人。

　　更糟的情况是，有一些人会到处收集这些年幼的可怜孩子，把他们圈养做乞丐、妓人，甚至用他们来威胁勒索过往的商客，不得不防。

　　何平彦打探四周，又望了望四周。他目光如炬，细细打量着这个孩子，从他身上的衣服看，是很普通廉价的棉布，而且很不合身，倒像是从这林子里过往的商客丢下的破布里捡的。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那孩子抬着头和他四目相对。那一双湿漉漉的鹿眼单纯无比，甚至还有点显得……空洞。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这里？”

　　不管何平彦凑近问什么，那小东西都只是傻傻愣愣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何平彦叹了口气，拿着行李拉着许成就走。

　　许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在大事上，许成一向不开口求他做什么，一个眼神，便已经是极限了。

　　想不到许成他还有这样天然的母性，何平彦只好从了。他会过头来，朝那小家伙招招手：
　　“跟着我们走，我就带你去吃红烧肉……”

　　那小家伙似是听懂了“吃”字，立马扔掉手里啃着的鱼骨头，迈起小短腿跟上来。

　　何平彦两人走多远，那小家伙就跟着走多远。也不说话，也不走近了，只是亦步亦趋，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