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拦路虎（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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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简直是人间炼狱。
程然觉得自己这样的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深深的地窖里堆叠着无数具尸体，腐烂程度各不相同，而从其中散发出的气味更是臭不可闻。程然觉得这股腐烂的味道都能把方圆几里内的苍蝇，乌鸦通通招来。
虽然把这些尸体就这样放在地窖里是一件很不尊敬死者的事情，但把它们一一放上来又不现实。而且明明村里出现了这么多尸体，他们却没有听见村民们谈论这些事，也没有看到哪户人家焦急寻找家里走失的亲人的，无论怎么说，这都太不寻常了。
都快站成一座雕像的沈秋，终于活动起来。他在房里找了把铁锹，一声不响地把土填进那满是尸体的地窖里。
黄土一点点将那些让人心惊肉跳的场景掩盖，但沈秋的心情却随着这一锹锹撒下去的土，变得越来越沉重。在他的耳旁似乎还能听见这些被害者临死前的哀嚎，还能听见他们的魂魄正在地窖里哭泣。
“为了被扔在这里的这些人，我也要查出来到底是谁杀了他们。”沈秋的话虽然听着和他平时说话的语气没什么差别，但程然却感觉到了其中藏着的隐忍与坚定。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程然知道沈秋曾经说，他是为了保护百姓，才想要去武林盟参加义军这句话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程然阖上眼，刚才看见的惨状依旧存在于他的脑海中，怎么都挥散不去。他也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怪物，在看见这种情景还能无动于衷，继续说笑下去。他也与沈秋一样，想要为那些死者找出凶手，问他一句为什么。
不知道是他已经习惯了房内这股气味，还是因为沈秋已经把地窖完全掩埋，阻挡了那股味道的扩散，总而言之，程然已经没有了最初那种无时无刻不想呕吐的感觉。
觉得自己现在状态还不错，程然起身来到沈秋旁边，看着已经填平的地窖轻轻说了句：“我也希望能够找到凶手，即使没有柳从心和李昊的事情。”
沈秋扭过头，眼中的诧异一览无遗。他看着垂下眼睑，脖颈纤长的程然，忽然觉得心里漾出一圈圈的涟漪，眼前原本还觉得阴暗的房子，现在也多了些明亮的色彩。
“现在尸体找到了，我们可以去找找关于那把柴刀的线索了。”沈秋在程然朝他看过来之前，先转移了自己的目光。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匆匆说了一句话后，转身就从杂物房里出来了。
“哦，哦！”莫名其妙地看着沈秋逃似的从房里离开，一开始还有些懵的程然没一会儿也跟着跑出去了。
在看见地窖里那副惨状之后，程然也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心里直发毛。尤其是一个人待在里面的时候，那种恐惧与战栗感，恨不得让你下一秒就能跨出那片区域。
程然小跑着追上兀自往前走的沈秋，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我们现在要去哪？”
突如其来的触碰似乎让沈秋不太适应，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脊背绷紧，就像刺猬在受到惊吓后竖起它一身的刺一般。随即，他又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收敛了隐约从身上透出的戒备。
“既然这把刀很可能是村民自己的，那么可以看看谁家少了这把刀，说不准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事情。”
原来如此，程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皱着眉凑上前问了一句，“那你又是怎么想到要去地窖看看的呢？”
沈秋淡淡扫了他一眼，神情中带着一种你怎么就不能自己多想想的意味，“他们给你的种子带着一股焦糊味，这样的种子就算种到地里也不会长出庄稼来的。
“所以，你就打算去地窖看看，毕竟一般收获的作物，包括作为来年播种的种子，都会存放在里面！”程然忽然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掌心上，不等沈秋继续解释，就截过话题往下说。
沈秋看着说完话还朝他眨了眨眼的程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说他不等别人说完，就插话太没礼貌，还是该说他一点就通，脑子还不算太愚钝才好。带着些无奈与苦恼，沈秋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向程然点点头。
看见了沈秋的肯定，程然开心的把手握成拳头，在胸前比划一下。
“你这又是在干嘛？”沈秋奇怪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程然动作一僵，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动作，只是觉得开心就这样做了。
“就是太开心了。”他讪笑着，用手挠挠自己的头，企图就这样蒙混过去。
看着程然耍宝，沈秋已经对他的不靠谱有了十分深刻的理解，这时也不想在揪着这点小事不放，干脆就遂了他的愿放他一马。
既然柴刀可能是村民的，沈秋和程然便打算去村民们的家里问问，如果有谁家里丢失了柴刀，那说不准就会是一条指向凶手身份的线索。
而这一次，都不用沈秋来说，程然就很自觉地担任起询问的工作。
“哎，小哥。我问一下你家里有没有丢过什么东西？比如柴刀？”程然向正坐在门槛上年轻人跑过去，笑盈盈的样子一看就很能勾起他人的亲近感。他仿佛是一个邻家大哥哥，浑身都是阳光的那种清新温暖的味道。
“没有。”年轻人抬起头，黑沉沉的眼中透不出一点情绪。
——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
明明连机器人是什么都不知道，可程然的脑中却突然跳出了这个词。一种异样感在他心里稍纵即逝，让他根本来不及去深究这种感觉到底因何而起。
年轻人的声音僵硬刻板，虽然没有其他人那么重的戒备感，却也不会有多和善。
“对了，那你们家……”程然的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过了片刻他朝年轻人摆摆手，脸上的笑意也黯淡了几分，“没事，没事。”
程然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干笑几声，便走开了，然后又匆匆赶往下一家。
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就都在这枯燥无聊的询问中度过了。等程然几乎把村里所有人都问了个遍之后，他的嗓子也已经干渴得不行，就像是吞了把沙子一样，一开口就疼。
“你还真悠闲啊……”程然走到躲在树荫下乘凉的沈秋，光是眼神就已经透出凛凛杀意。
沈秋微微颔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悠闲的姿态，落在程然眼里有多招仇恨。他向程然递过别在自己身上的水袋，道：“辛苦了。”
“哼。”程然撇下嘴，拿过沈秋的水袋猛地灌了好几口。经过滋润的嗓子总算舒服不少，这时，程然才开始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况说给沈秋听。
“所以，这把刀不是他们任何一个的？”沈秋听了程然那一长串的描述之后，精准提炼出了其中最重要的讯息。他喃喃自语着，随后又摇摇头，眼中的迷茫片刻后又被锐利而自信的神情所替代，“还有一个人，他那里你还没去问过。”
“谁？”程然好奇地问。
沈秋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们借宿的那户人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拦路虎（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