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倚欲何依》耶律千亦

3、百家姓无瓦如何

　　阿顿是阿蓬小时候最讨厌的小孩子。他总是执着地嘲笑阿蓬因瓦松而取的名字。虽然阿蓬也没觉得申顿这个名字好听在哪里，更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何可笑的。不过近日阿顿似乎又找到了新的嘲笑理由。
　　这日收诊早，阿蓬早早便溜到学堂的南窗下听夫子讲课。今日竟然讲起了百家姓。听阿爷偶然提起过，百家姓历代都有，可是又慢慢有了些变化，比如说自己的瓦姓，以前可是百家姓中的大姓呢。就是不知如今是否还是大姓了。听学生们念了许久，虽然没听到瓦姓，阿蓬也没有如何在意，也许错过了，回去让阿梁帮忙再诵读一遍就是了。
　　可是下课后，阿蓬和阿梁还未走出学堂，便被阿顿拦住了：“瓦阿蓬，今日先生讲百家姓，可没有你的瓦姓呢。”
　　阿蓬瞥了暼阿顿那高抬的下巴，轻嗤了一声：“先生讲的是何时的百家姓？你怎知今代没有？你又怎么知道古时没有？”
　　眼看着阿顿涨红了脸，阿梁不欲争吵，急忙扯着阿蓬跑开了。等到终于进了巷子，两人才停下步子，粗喘着气说起话来。阿梁说：“虽然今日先生所说的百家姓里没有瓦姓，但是我还是觉得阿蓬你说的有道理。我听阿爹说过，咱们南国有位大将军，就是瓦姓。如此厉害的人物，自然也是厉害的姓氏。或许正如你所说，百家姓就是在不断变更着，你这瓦姓也不一定就不曾在百家姓中呢。”
　　阿蓬拍拍他的肩，笑着说：“我阿爷可是讲过的，百家姓要看是何时的百家姓，也要看是何处的百家姓呢。咱们虽然也是南国人，可是咱们峦城毕竟靠北。越往南走，瓦姓的人越多呢。”
　　阿梁说：“既如此，阿蓬你日后定要去南方走一走。既然同为一姓，说不定你和瓦叔公还能在那里寻到祖上的亲戚呢。”
　　阿蓬虽见阿梁在一旁说得高兴，自己内心对此却并无多大感受。阿梁以前曾讲过，他家祖上虽说是吕氏旁出的一支，可是子孙后辈求学上进仍是不落旁人的，他爹爹便是比同辈人超拔许多的读书人。就阿梁自己而言，虽说他已在塾中读了三年书，实际上只是个和自己同岁的少年，但他这般年纪已被他爹爹要求进祖祠听习先辈功业了。大姓氏族的绵延之力可见一斑了。不过自己和阿爷向来相依为命，即便瓦姓仍旧是百家姓中的大姓大族，即便祖上可能与南方瓦姓之人有些瓜葛，她也实在无甚感触。更何况古时存于百家姓的姓氏都失了去，这南方瓦族说不定还不如阿梁祖上能承泽先辈呢。不过她现在倒是对另一件事颇为关心：“今日先生诵的百家姓，吕姓在前还是申姓在前？”
　　“应该是吕姓。你问这个是？”等阿梁瞧仔细阿蓬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就明白了：“你可别想着拿这个去取笑申顿，申姓虽在吕姓后，可也是一大姓，历史颇为悠久，不可以单纯的次序作比较。再者说，姓氏本身乃数千年文化之脉，怎能拿来取笑呢？”
　　眼看着阿梁要像夫子那样喋喋不休，阿蓬扯了个笑脸，佯装赔了个不是，扯开腿就赶紧溜了，徒留阿梁的声音在背后追逐。然后，一巷子的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