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困咖啡

5、你不需要再隐藏

　　我扯着他黑色的T恤哭，那件之前映着阳光的T恤。我把它毁了，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一大块，我想停住，于是憋住呼吸，他会感受到，于是摸摸我的头发我的脊背，但凡他手所触碰的地方，都像是从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中醒来，重新感受到了温度。
　　“对不起...”等不知过了多久，我想从他怀抱里抽身离开。
　　他却不放手，右手揽着我的腰，左手略微用力的按着我的后脑勺让我的脸贴近还没被浸湿的，他的脖颈。还差一厘米，我就能吻上那个好看的青色的动脉。
　　或许是他的行为给了我一种可以胡来的感觉，没有迟疑，我的嘴唇贴上了他的皮肤，像是快要渴死的人喝到了水，那种全身都放松，全身都被人包裹着的感觉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他愣了一下，但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放开我，没有躲开这个似是而非的吻。
　　我似乎得到了首肯，还不知足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块跳动的皮肤，带着点咸味，和一丝还未散去的烟草味。
　　这回他有动作了，我在感受到他脖子的动作时就像快点离开，但他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我，头低下凑到我耳边：“其实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从小到大，我不敢大声说话，我不敢
　　放肆的哭放肆的笑，我不敢说出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只要我的情绪外露一点点，就会有人毫不留情的说我矫情说我无病呻吟没事找事，用这个世界上能够想象到的一个母亲最冷漠最直接的语气说出来。久而久之我再也不会露出自己的情绪，我在想什么，我在因什么生气沮丧，我在经历着多大的压力多少的难以言说如鲠在喉的痛苦，我都不会再提起。至少不在父母面前提起。
　　我们家是最传统的中国家庭，一个常年出差的丈夫，一个管着我衣食住行时时刻刻神经紧张的家庭主妇母亲。她对我很好，会早上五点就起床帮我做一大桌菜，会关注我的一举一动深怕出点什么事。但也正因如此，我总是对她怀着愧疚，不敢做一点出格的，顺从自己的事情。
　　他们说我活的像三十岁。
　　我不想这么活，我也羡慕过那些染着亮色头发，穿着潮牌肆无忌惮的同学，我一直觉得他们才是十七岁。不计后果，听从内心。就算愚蠢，单纯，在以后的一些日子里想起甚至宁愿忘记，但我知道在那些有点可笑，有点幼稚的外表下，有着一颗不断跳动的心。
　　我不觉得自己的那颗在跳动。
　　它更像是在被拉扯着勉强上下起伏着，因为疼痛因为刺激因为无法避免的挣扎，它被撕裂再缝合，外界的一切都像是在它上面牵了一根线，一举，一动，都极其清楚但是迟钝地反应到我的大脑里。我在痛，但我不敢说。
　　当顾苢风抱着我，在我耳边不轻不重地告诉我，那些无法排解的情绪都不用再隐瞒。就好像，他都明白。
　　我活了十七个年头，幼稚天真了十年，抑郁偏执了七年。我没有什么和常人不同的故事，甚至我能清楚感受到父母对我的爱，对我的关心，但我依旧绝望。就好像全世界的声音都只是背景音乐，他们走来走去，有人脸上带笑，有人眼泛泪光，有人的声音比较大，吵得我一整晚都睡不着，有的人就好像开了静音，什么都没有留下就离开。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停留，走向我，和我说，我都看见了，我都明白，你不需要再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