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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走火入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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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情况往后还会发生,你应该坦然一点。”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更是让她崩溃,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地顿在原地,不知所以然。
正如他所说,往后的日子里她丑态百出,毫无尊严可讲,好在身体逐渐有好转,虽依旧不能自由活动,但不再大小便失禁,多少缓解了她的尴尬。
随着身体的有所好转,耳力也有所恢复,虽然之前俩人几乎没有多少语言上的交流,但她对慕容恒的声音多少还是有印象的,有很多次她想确定,却始终没问出口。
她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她也有意逃避俩人相识的尴尬,但她有太多的事想打听,所以上也顾不了太多,打定主意静等那个熟悉的声音归来。
二月的节气,塞外寒意依旧未退,可吹破琉璃瓦的春风恣意妄为,呼啸不断,将窗纸吹得沙沙作响。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金戈习惯性地竖起耳朵,听人推门进屋,熟悉的气息让她尽几分莫名的心安。
她的脸色日渐有血色,一双乌黑好看的媚眼,虽没了曾经的灵动,摄魂,却纯净空灵,依旧让人挪不开视线,他肆无忌惮地陷入其中,以至于空气过份安静到可听到彼此的呼吸。
这样的安静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她当他不喜言语,所以主动开口,“你回来了?”口气有点像娇妻温柔,关切。
“嗯!”他简短应了一声。
她试着想坐起身。
他却误解道:“我帮你拿恭桶。”
“不是!我想坐起来试试。”
“我帮你!”他小心翼翼上前把人托起,想调整了一个坐姿,见她蹙了眉心,动作停顿下来,观察着她的脸道:“不用撑强。”
“我不想躺着了。”她坚持道。
他默不作声将人抱起,满足了她的要求。
为了避免如厕不便,她刻意控制饮食,导致身躯消瘦严重,人在他双臂间都没多少分量,他莫名烦躁,没头没脑道:“你该多吃点,现在的样子很丑。”
任何时候女人在任何时候都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男人的话对她无疑是一种打击,想说的话抛掷脑后,不悦明显写在脸上,婉转攻击道:“影响你观瞻很抱歉!放我下来!”
她丰富的表情变化尽收他眼中,不言不语,也无任何动作,只是看着她因缺水有些干裂的唇忧思。
许久才郑重道:“等吃完饭我们就得离开这里。”
“为什么?去哪里?”她不解道。
他并不想让她忧虑,所以隐瞒了所有的隐患。
生见人,死见尸,他很清楚事情并没有结束,再不换隐蔽一点的地方,很快就有各方势力寻着踪迹而来。
“换个适合你疗养的地方。”
“现在应该是黄昏时分了吧!为什么天黑启程?”
他身躯微顿,“那我们现在就走。”
“是不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安静的空气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怅然冷笑
,”“表哥!”
“……”慕容恒。
“是我连累了你!”
“……”男人不语不是因为默认,而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应。
“你走吧!不用管我。”
她徒劳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
他依旧不语把人放回炕上,帮她穿戴整齐,包括麒麟锁物归原主配戴好,不容她拒绝背起人推门而出。
黄昏时分风越发的大,沿着河畔山风呼啸,黄沙漫天,丈远目不能视。
金戈挣扎徒劳,只能任人携带走进漫漫风沙中。
天黑时分风势渐缓,月色寒光中慕容恒走进一处刃壁一线的幽深山谷,延着似有似无的陡峭小道,依仗上乘的轻功跳入一处溶洞,点上携带的灯盏,巡视一遭才把人从背上解卸下来。
洞有几丈深,属天然基础上简单凿修成穴室,洞口小,内室大,没有暖榻,只有简易的床铺,所有陈设皆取之天然略作修饰,都是慕容恒提前准备过的。
好在已过了最冷的节气,勉强可寄居。
金戈依旧沉沦在黑暗中,但可感觉到周身的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慕容恒走上前给人掖了掖裘皮被,点了木炭炉火,顺带煎了药。
她有所好转的情绪渐有波动,神情黯然,不言也不语。
他端了汤药无声叹息,不善言辞的他不知该怎样开导她,只是无声一如既往照顾她吃药。
她抗拒道:“我都说了不用管我,你走啊!”
“你确定?”他冷冷的道。
“我确定!”
他凝视着她执拗的脸放下汤药起身离去。
空气越来越安静,她突然觉得好失落,笑着却泪流满面。
手臂吃力地抬了几次,才勉强摸到脖颈上的麒麟锁,金属质地冰冰凉凉的,穿透指间仿佛入心,一些清晰的画面历历在目,“君儿!万事再不可率性而为,不管千难万险一定要活下去,不要辜负了母亲对你的期望……
龙啸籍与云家的秘密都在麒麟锁里,你要好生保管……”
“功力尽失,废人一个,活下还要拖累他人,有必要再坚持活下去吗……”
金戈在黑暗中茫然自言自语,纷纷扰扰将过往回忆了一遍,一时间百般滋味横陈,柔肠寸断,心血翻滚,口吐鲜血,神伤过度而晕厥……
湿气氤氲,筋脉舒展,淡淡矿物气味萦绕在鼻端,金戈意识渐渐清晰,确定到置身水中时,思绪纷扰起来,同时感觉到有人托着她时,心中一惊,捕捉着空气中气息。
确定是他时,她内心尽莫名欣喜,且又凌乱。
他见她苏醒过来,不露痕迹地舒了一口气,却依旧保持着水中坐抱姿势,生怕水深她被呛。
“慕容恒!”她僵硬的手无意中搭在他手上。
“什么事?”他冷淡回应。
“你没走?”
“我为什么要走?”他满眼气恼。
“你……我们在哪里?”
“温泉!有助身体很好的治疗,从今往后我会经常带你来泡浴,希望你好好配合,早日康复,我也好有个交代。”
她没再言语,默默接受他的见意,从此听话配合他的一切治疗,包括饮食,他让吃多少她就吃多少,很快人就日渐圆润起来,四肢也开始逐渐恢复活动,只是还不能站立行走。
进入三月的节气总算风轻云淡,阳光明媚,春意微暖起来。
雲门山上废墟北山,茫茫一片杏花烂漫,花枝掩映,花瓣飘落之处,山风凄凄吐寒云,落花纷纷墓色新。
两座相依新墓前立一人,黑色的身影融在白色花雨中,无助而落寂。
他面向墓碑,神色黯然,青石碑文上醒目镌刻的云南鹤,云楚之墓,仿佛刺伤了他的眼,斑驳而凋零,继而潸然泪下,双膝跪地,扶着冷冷的墓碑哽咽道:“你终究还是随她去了,我恨了你二十年,却也期待了二十年,到最后终是一场空,你即不屑萧氏的姓,也不在乎任何人,你在乎的唯有云南鹤,她走了,你便活不下去了,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我应该恨你,但我不想再恨了,我已累了,这一生就当你我是彼此的过客吧!
不过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君儿的,如果你泉下有知,请保佑她早日康复……”
沥沥清酒洒向坟前,再深深三拜后,慕容恒起身折了几枝杏花,消失在风起的山头。
她已经很熟悉他的气息,即使他进来的毫无声息,依旧能被她感知,便对着空气道:“你去哪里了?”
他犹豫少许,“随便转转。”
“你过来!”
他犹豫着走到榻前,“什么事?”
“你上来。”
她拍了拍身侧位置。
他迟疑少许依言坐到了她的身边,尽管她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但每次碰触依旧让他有异样的感觉。
“你身上有焚过香的味道,还有花香酒气的味道……告诉我究竟去哪里了?”她摸索着执了他的手,“你的手跟师傅一样温暖,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母亲……真的死了吗……”
他不语眼底雾气笼罩,愁意凄凄,“嗯!”
“……”缄默片刻,“你去往了坟地是不是?”
“嗯!”
“我母亲葬在了哪里?”
“飞龙堡北山的杏林里。”
“……”泪从金戈眼中滑落,“谁葬的她?”
“……应该是你师傅。”他终究还是没吐露真相,不想她太绝望。
她迟疑了片刻,沉声道:“其他人呢?”
“都在那里。”
泪不断从金戈眼中滑落,继而泣不成声。
他默默地递上肩膀,将人拥入怀中任她眼泪浸湿衣衫,却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
怕哭影响她视力恢复,便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安然入睡。
将折回来的杏花枝插在随手凿出来的石坑里,添了水。
转眼姹紫嫣红的夏季来临,在慕容恒专心医治下,金戈身体虽还未恢复如初,但已然可以活动自由,眼睛虽然没有复明的迹象,好在已经适应黑暗,他说可以复明她便相信了,每天积极配合她的治疗,没事的时候调整内息试着恢复功力。
尽管慕容恒一再劝阻她不可操之过急,但她总是偷偷摸摸地尝试钻研,既然活着,她就不可能甘心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由于体力羸弱,操之过急,经脉错走,血气崩涨,而走火入魔,心志大乱。
好在慕容恒赶回及时,将人从鬼门关拉回,人再次陷入昏迷,三天三夜的施针,内力推送调息人总算苏醒过来。
她看不到他的形容憔悴,但能感觉到他气息的缓弱,便心下了然发生了什么,弱弱的说了声,“对不起!”
身后的他缓缓张开眼,满目的血丝证明了他的疲惫与内耗,默不作声缓缓收掌,将各处穴位的银针拔下,淡淡的道:“等再修养些时日我帮你恢复内功,但这期间你不可擅作主张,不然我不敢保证每次都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