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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劫后余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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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视着她厌世的表情,淡淡的道:“那你先躺着,我去把打回来的山鸡炖了给你吃,你已经吃流食很久了,也该吃点滋补的食物了,有利于你身体的恢复……”
“我不饿!我什么也不想吃。”
他怔怔地打量她固执的脸须臾,郑重道:“你要知道你没有死的资格。”
“你觉得我有活着的资格吗?”她反问的声音绝望的没有一线生机。
他不留痕迹地叹息一声,眼底滑过茫然的犹豫,徐徐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不要欺我年少无知,我看你就是跟其他人一样,不是图谋不轨,就是不怀好意。”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有我在你趁早打消死的念头,别天真的以为咬舌可以自杀,我明白的告诉你那种愚蠢的做法,除了徒增你痛苦之外,并没有死的可能。”
他打消了她所有的求死妄想,一只手端起盛水的碗,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轻易就将水灌进她口中。
她毫无反抗的力量,不禁悲从中来,眼圈一红,泪盈于睫,随着情绪的激动伴随阵阵耳鸣,让她脑仁一阵混乱的胀痛。
“我不想你死自然有我的手段,希望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让你自己难堪。”他故作不屑,却不忍看她一双泪眼,放下碗转身去了外室,将打回来的两只野鸡处理干净下了锅。
半个时辰后她的情绪渐渐稳定,肉香的味道穿过隔断的门,萦绕在了空气中,侵入金戈的鼻尖,瞬间勾起她太多的回忆。
塞外的春天来的虽然很晚,但三月后的也是别有一番风景,天高云淡,绿草如茵,野味繁多,策马扬鞭随便搭个弓就有不错的收获。
就地生火烧烤是霁雨的绝活,总能把猎物烤的外焦里嫩美味可口,总以为她会陪着自己走完一生,可自己的任性,愚蠢害死了所有最亲的人,最后只剩下她一个废人,孤零零地苟活在这世界上,受着良心的煎熬有什么意义。
想到深处金戈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热血不禁在喉咙深处翻滚,泪不断从眼角滑落。
看着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泪,他不能感同身受她那份刻骨铭心的痛,但深有感触,怕她过分悲痛伤影响恢复,他打断她的自我折磨,搅动了一下盛着鸡汤的碗,“鸡汤炖好了,我喂你吃点。”
他把一勺带着碎肉的汤送到她的嘴边,她却没有张口吃的意思,垂着的眼帘中是一心求死的凋零。
“你是不是想我对嘴喂你?”
他故作风轻云淡的耍无赖,盯着她干裂的唇,耳朵却红了起来。
他轻佻的话让她羞愧又气恼,却又无能为力急得有些颤抖,“你到底想怎样?”
“只要你活着,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我的企图。”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求你成全我让我去死!”
“如果我说你有恢复的希望,你还会一心求死吗?”
一丝希望在她的脸上晕开,他循循善诱道:“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一切都不是问题,包括内功。”
不管他出于什么企图靠近自己,相比起被灭门的仇恨都不算什么,她在心里思量着,心中的希望之火,以及仇恨之火交错燃烧起来,顿时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汤凉了吃进肚子里不好消化。”
他端着碗提醒。
她漠然地张开口连肉带汤吃光一整碗。
他暗暗舒了一口气,擦掉她嘴边的残汤,掖好被子起身出了外室,食不甘味地好赖划拉了两口饭,往火炉里添了几块炭,将药煮上坐在炉旁的小凳子上,听着窗外肆意的风雪,陷入无声的沉思。
喝过烫的她精神气一下子就好了起来,睁着眼竖起耳朵,捕捉着空气中的响动。
但除了隐约的风声,远处偶然传来的狐狼叫声她并听不清,房间里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任何动静,但她能感觉到他在房间的气息。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有些不合适,毕竟她还不清楚他是谁,有怎样的身份背景,只能静静地陷入纷乱的沉思。
现在的她已经回不到从前的没心没肺无防备,一场劫数过后她本能地有了防人之心。
初春节气的白昼依旧短,加上风雪天,夜幕提前降临了下来,屋子里渐渐的昏暗起来。
但他并没急于点灯,直到火炉上药壶里的药味道越来越浓郁,才不缓不慢地站起身,就着炉火点了灯。
黑暗的房子瞬间有了亮光,他将壶里熬好的汤药倒进碗里,放在简易的桌子上凉适度,才端起药走到榻前,淡淡说;“药好了!起来吃点药吧!”
她努力试着让自己坐起来,却过分勉强使力,扯到浑身脆弱的筋骨,顿时痛得颤抖起来。
“不要乱动!我来帮你。”
他一面紧急阻止,一面将药放在简易几桌上,“不要逞能,你现在任何一个不恰当的动作,都会给恢复带来严重的后果。”
撕裂挫骨的痛让她相信他说的不假,不敢再动分毫。
他完全可以理解她的痛,毕竟浑身上下不是外伤,就是内损,人能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也亏自己抓那一瞬间,以及山谷伸展的崖柏造成缓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看不到光,不知道时辰,她睁着眼在自己的黑暗中想着自己的心思。
“天不早了!早些歇息吧!睡前你需要出恭吗?”
他细心地提醒,她难为情地摇了摇头。
他犹豫着,“那早些歇着吧!你需要充足的睡眠,内伤也未痊愈,希望你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有利于你的恢复。”
她没应声,却配合地抛开那些纷扰,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事实上清醒的大脑根本让她无法入睡,虽然她有着塞外女孩不拘小节的个性,但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同处一室,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可想到又改变不了什么,只能默默地释然他的存在。
家里就一盘炕,虽然睡俩个人绰绰有余,但终究是男女有别,他还是睡在了地上的草垛上,盖了一件白色的虎皮大氅。
黑暗中他睁着眼,同样没有任何的睡意,但并不想跟她有过多的交流,事实上他也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
“你睡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问。
他沉闷着并没有回应。
她只能对着黑暗吁出一口气,吸着空气中淡淡安神的香味,在纷扰的思绪中睡去。
午夜风雪更加的肆意,雪花被寒风拍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被封了的炉火几乎没有多少热量,屋里的空气渐渐变寒凉,
大氅虽然可以预寒,但从地底下散发上来的寒气异常阴凉,他终究被冻醒,只得起身蹑手蹑脚把炉火撩开。
少许火苗就窜了起来,透过炉缝照亮小小的空间。
火光中隐约可见他剑眉下星眸忧郁,默默地看向炕的方向。
虽然只有几步之遥,但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可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凝视着那模糊不清的轮廓。
她睡的并不安稳,不时发出痛苦呢喃的声音,他站起身点上灯走到炕前,只见她五官痛苦地拧成一团,细汗不断从额头鼻尖沁出,犹豫着拍了拍她的脸,想将她从那噩梦中拉回来。
她惊觉着,却无法摆脱黑暗的世界,一时难以从噩梦中回醒,只是痛苦地呻吟着,“母亲……师傅……救救我……”
“金戈!金戈……”
他连声呼唤着,双手捧住她的脸。
听到他的召唤,她渐渐清醒过来,热泪却不断从眼角滑落。
“你还好吧?”
耳畔他温热的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好像有些说不清的陌生。
她调整着不平的气息,含着泪微微摇了摇头。
“要不要喝点水?”
她翕动了一下发干的唇点了点头。
他麻利地倒好一碗水,用一支胳膊微微撑起她的头,将另一只手中的水饮进她的口中,等她喝完再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回扁平的枕头上。
“我……我……”
她突然脸红的欲言又止。
“你怎么啦?”
他观察着她窘迫的脸问道。
“我……我……好像是……尿炕了……”
他身体微微顿了一下,遂风轻云淡道:“尿就尿了,我帮你换。”
“我……你……没有别人了吗?”
她的脸憋得通红。
“没有!我是一个医者,你是一个病人,在我眼里你的身体不过就是一副皮囊而已,并没有男女之分,所以你无须有心里负担。”
他话罢把被子掀开,淡定又熟练地将她身下湿透了裘皮抽出,顺带脱下她身上同样湿了的衬衣,换了一张清理干净的狐狸皮毛。
他没表现出多少的尴尬,她却早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遁了,咬着的下唇几乎要出血。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狼狈到如此的地步,不但毫无保留地将身体展现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还丑态百出的颜面尽失,要不是为了母亲那句好好活下去,还有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她宁愿死,也不愿这么没羞耻地苟活。
他若无其事地拿着换下来的兽褥出了门,天还没有亮,但白皑皑的雪茫茫一片,并不觉得夜有多黑。
随手把毛褥丢在一尺厚的雪地里,不断用棍子拍打,直到将皮毛上的尿渍清除干净,才拿回房间凉在火炉旁。
她还在羞愧中无法自拔,咬着唇,闭着眼,各种自我烦恼的羞于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