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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闭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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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雨为难地迟疑了片刻,但知道任何劝阻都是枉然,只得将后面的话全噎了下去告辞而去。
山里生灵繁多,不要说是捕一只山鸡,就算猎几只更生猛的野兽,也不是什么难事。
无须远走,顺着后山的断崖峭壁而下,山涧两旁的树林中,便是飞禽走兽聚集的地方。
对于身怀绝技的人来说,飞禽相对走兽要好猎杀的多,走兽隐藏性好一般不容易发现,但飞禽却会因为受到一点惊动,在第一时间惊飞鸟散,很容易暴露在猎人的视线里被猎杀。
从小到大没少捕猎,自然懂得捕猎技巧,捕杀几只野鸡对霁雨来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满载而归了。
只是酒却让霁雨有些为难,因为酒一般都在酒窖里,由母亲说了算,谁都知道少主面壁思过不得近酒,特殊时期一定管理严格。
但不满足自家少主的要求,又怕惹人不高兴,霁雨只能硬着头皮去母亲哪里偷酒窖的钥匙。
刚鬼鬼祟祟走进母亲的卧室,一个沉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雨!你要做什么?”
回身就见母亲银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一脸的肃穆。
“我……我……”霁雨并不善于撒谎,尤其是在母亲锐利审视之下,语无伦次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少主想喝酒对吧!”
母亲一语道破。
霁雨无语默认。
“她身上有伤忌酒,你不知道吗?”
“可少主她闹着非要喝,孩儿劝不下。”
“也罢!酒窖里有刚酿好的果酒,让她将就着解解馋吧!”
“……”霁雨为难道:“可以吗?”
“不可以的话果酒她都别想喝了。”
霁雨只得无奈妥协,跟着母亲去酒窖取了酒,刚偷偷摸摸要去往后山,却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惊出一身的冷汗,转身就见东院姑姥太太房里的贴身丫鬟翠翠,笑盈盈地从茂盛的梧桐树下闪了出来。
“翠姐!你……有事?”
霁雨把酒坛顺势藏在身后。
“姑姥夫人让我给少主带点东西。”
“……”
翠翠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皮囊,塞进霁雨的手中,“这是姑老夫人给少主特制的曲香药酒,口感与酒无差,但可以起到疗伤的作用。”
霁雨接过酒馕点着头,“姑老夫人身体可还好?”
翠翠犹犹豫豫道:“姑姥夫人是懂医之人,也要强之人,身体好坏只有她自己知道,从不向外人言说,我瞧着精神是大不如从前,最近夜里总惊醒,有时还自言自语,说什么想家人了,什么大限将近该走的时候了,听得我都渗得慌,又担心。”
“你跟夫人说吗?”
霁雨关切道。
“还没说,今日出来正想着向夫人汇报一下。”
霁雨点着头,问过人还有没有其它的事,继而话别起身飞快的赶去后山。
等霁雨把野味烤好,金戈已经将果酒喝了一个底朝天,非常不尽兴嘟囔道:“算什么酒,一点劲也没有。”
霁雨无奈叹息,把姑姥夫人送的酒递上,“将就着喝吧!”
金戈接过酒馕又是一通牛饮,没一会人便醉得眼神迷离,摇头晃脑,继而醉趴在石桌上,第一次酒后吐得一塌糊涂。
霁雨默默无语地把人脱剥干净,放水池里清洗完毕送上玉床,守着人到天亮。
日子无比漫长,又仿佛转瞬即逝,二十天恍然而过,晌午金戈正在抄写家规到两百遍,突然被母亲传话来说去东院。
金戈不像霁雨心里有准备,表现出莫名其妙的好奇,晃晃悠悠赶到东院,还未踏进门,便传来一阵哀嚎的哭泣声,心下咯噔一声,大脑一瞬的空白后冲进门。
老夫人的床榻前几个下人悲痛涕零,母亲挑坐在床榻上无言不语,也无泪,面无表情,双眸空洞凋零。
金戈第一次感受与亲人的生离死别,第一次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没能在姑姥最后的日子里好好陪伴,敬孝让金戈自责又愧疚,直到老太太入土为安好些日子,人依旧精神不振。
云南鹤自始自终没掉一滴泪,却是最伤痛的那一个,明明是家里最需要依靠的一个女人,却眼睁睁送走了所有最亲的人,尝尽了生离死别,家破人亡的锥心之痛,最后只剩金戈一束光支撑着她活下去。
她将姑姑葬在后山溶洞旁的杏树林里,面向中原,可览连绵的关卡山。
此后云南鹤闭关百日,金戈按母亲的要求,练习掌管飞龙堡一切事务。
飞龙堡名下有众多商号等商业交易,且殷利颇佳,是金戈从未涉及了解过的。
其实单云家留下来的秘密金库,足够飞龙堡坐吃上百年,但云南鹤传承了云氏善于做生意的头脑,靠着雄厚的财力,将营生做得风生水起。
虽不及当年云家在江湖上的叱咤风云,日进斗金,富可敌国到朝廷忌惮,但也能把飞龙堡打理的井井有条,把生意做蒸蒸日上。
只是心性还尚未成熟的金戈,实在对繁琐的事务不感兴趣,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学习掌握有关吃喝玩乐之外的任何事务,负责授业的先生也很无奈,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敷衍了事。
东辽虽不及中原富庶,却也在休战后的百废待兴,休养生息短短十多年里,表现出国势发展迅猛,国力日渐繁荣昌盛,民生安居乐业,商贸四通八达。
做为朝廷核心之一的西京城,也别有一番繁华盛景,一派欣欣向荣,亦然八街九陌,楼阁错落,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金戈没有母亲约束,又借着学习的幌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吃喝玩里,乐此不疲,逍遥自在一晃便进入了冬季。
塞外的冬季严寒异常,风沙漫天,大雪纷飞,寒风刺骨,随着云南鹤的出关,金戈总算收敛了放荡不羁的性情,如冬眠的土拨鼠一般安分地待在飞龙堡,被母亲严格要求冬练三九的刻苦训练中,不得随意下山,本该养膘的季节,却生生的瘦了半圈。
冬至一大早天还没亮,便下起了雪,天亮时分大地已经是白茫茫的混沌一片,呼啸的西北风夹裹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拍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滴水成冰最冷的节气里,怀玉阁里却暖意融融,霁雨早已将炉火烧旺,暖榻烧热。
白色狐裘下的人将两条热气腾腾的胳膊伸了出来,含糊道:“霁雨!你把炕烧这么热做什么?”
“下雪了!天冷!”
“又下雪了!今天我又不练功你起那么早做什么?来!陪我再睡一会。”
“……”霁雨,“已经辰时了。”
“然后呢?”
“今日冬至,夫人交代让你今日早些去佛堂。”
“呃!差点忘了,那赶紧的帮我准备一下。”
金戈睡意一扫而光,腾坐起身在霁雨的侍奉下盥洗穿戴完毕,匆匆赶往祠堂。
肃穆的祠堂里灯火氤氲,香烟缭绕,层层叠叠的香案供龛里摆满了云,薛两家人的牌位,案下却孤零零的只有云南鹤一人。
金戈第一次知道佛堂里还有个祠堂暗室,这也是她第一次被母亲允许进来。
香案上供龛里的众多牌位,与母亲孤零灵跪在蒲团上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金戈心下一酸,热泪盈眶,沙哑地唤了一声母亲。
云南鹤没回头,也没抬眼皮,须臾站起身取了三根香点燃递到金戈手中,淡淡的道:“君儿!给云家薛家先人上香!”
金戈接过香火有些生疏地插香礼拜。
云南鹤站在一旁捻着手中的佛珠,自始自终不言不语,双眸如深冬结了冰的潭,冷郁迷蒙。
“母亲!”金戈站起身轻唤一声,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她不能感同身受母亲所经历的悲痛,却万分心疼母亲的弧苦。
最后只是给了母亲一个深深的拥抱,哽咽道:“母亲!你还有君儿。”
两滴清泪悄然从云南鹤眼角滑落,慢慢张开双臂将女儿深拥,沙哑道:“还好有你!”
一天里金戈都闷闷不乐,最喜欢吃的羊肉饺子也没吃几个,无精打采地坐在暖榻上,却开着窗望着窗外发呆,她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少主!天寒风大,开着窗小心着凉。”
霁雨关切地提醒。
金戈答非所问道:“霁雨!怎么还没有白骏的书信?”
“少主!这么大的风雪,邮差一定困难,再等等吧!”
“可南星的书信却很频繁,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少主!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等明日一早我就下山去店里看看,没准已经到了。”
“到了的话飞奴早送来了。”
“……”霁雨无语反驳,转移话题道:“要不我们去玩一会雪?”
“我想舞一会剑。”
“……”霁雨略作迟疑取剑给人,顺便准备了棉衣。
金戈却摆手,“我不冷!不用穿那么厚。”执意穿着汗衫套起外衣出了门。
红色的衣裳,轻盈的身体,缎一般的长发,在风雪中翩然起舞,优美的姿态若飞若扬,宛如一副泼墨的画,美奂绝伦。
剑影如虹,白刃如霜。
剑气飒沓,回雪璁珑。
剑意豪迈,气吞山河。
有醉斩长鲸倚天剑,笑凌骇浪济川舟之意。
亦有雷霆之势不可挡,春风化细雨之缠绵。
金戈的舞剑不单有杀伤力,更有赏心悦目之魅力,最是让霁雨钦佩痴迷,更觉得自家少主完美无缺,无人能及。
“霁雨!我这套由感而发的剑法怎么样?”一柱香后金戈收剑道。
“……好!”霁雨木讷地回神随口应了一句。
“那给它起个什么名好呢?”
“……”霁雨茫茫然,觉得什么名都配不上。
“就叫‘寂雪’剑法好了,寂寞的寂。”
霁雨依旧是茫茫点头赞同。
一只与雪融为一体的鸽子飞来时,金戈眼眸一亮,飞身抓了鸽子迫不及待地取下书信,一行字简单而飞扬映入视线,“我已抵西京客栈,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