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明月楼》人寸三

90、第 90 章

　　白磨跟着白郁去了洛城里面，逍遥谷在城里有几家药铺和药材行，金钱的往来都是白重在打理，不过每个月白郁都会去城里的药铺中帮几天忙，经常是白郁在的那几天，药铺的人就会很多。除了真正来看病的，还有一些街坊邻居的姐姐婶婶们来给白郁相亲。
　　白磨把今天第八波来找白郁相看姑娘的媒婆打发走，一屁股就坐在了白郁身边，白郁正给以为老者把脉，看了眼他，把眼前的茶水推了过去。
　　白磨拿起来一饮而尽，等老者去抓药，白磨就说：“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谷？”
　　白郁说：“才来了两个时辰，上午便结束了，还有下午的两个时辰。今日掌柜同我说，城东的张员外年纪大了，想请我上门去看诊，等下午结束之后，我还得去趟城东。你要是嫌无聊就去茶馆里听听说书，或者去哪里逛逛。”
　　“我不无聊，就在这儿陪你。”
　　“难得看你安静下来，也好，不然下午的时候由你来给病患诊治？不许用不常用的方子，我在旁边看着你。”
　　“好啊，我们先去吃饭，我听店里的伙计说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我们去试试。”

　　白郁就被白磨拉着出了门。新开的酒楼叫做李子楼，招牌菜都是李子做的，店里的酒也都是李子酿造成的，两人点了些招牌菜就在一楼吃了起来，吃到半截就听隔壁桌上有人在谈论斜云教。

　　“听说这次斜云教卷土重来可不像那不伦不类的分教一般，良国那边派了四大护法过来。”
　　“不是说有个护法被药王谷赵寒江抓住了吗，看来也不足为惧。”
　　“就是，莫罹尘在良国也是久负盛名，还不是在药王谷栽了。”
　　“可那韩非烬却放了话，说要我们云国的各大门派血债血偿。”
　　“偿什么，他们斜云教害了那么多人，怎么不说偿还？”
　　“你们不知，”那人声音笑了几分，“我听说啊，韩非烬的妹妹死了。”
　　“他还有妹妹？”
　　“他妹妹死了，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与我们没干系？你可是他妹妹是谁？”
　　“谁？”
　　“就是重楼的老板娘！这许久了你什么时候见到过重娘？”
　　“说的就是，重楼换了老板娘，现在是原来的一位花魁娘子，叫做子衿的。”
　　“那重楼不就成了斜云教的据点？怎么还能让它在我们洛城里？”
　　“那还不是背后的老板有手段，重老板你们谁见过，谁也没见过，也没人知道名字是什么，可就是能在咱们洛城里继续做生意。”
　　“那逍遥谷的就不管？那白郁不是灭了整个斜云教的分坛？他们就不查查重楼？任一个面目都不敢露的人在城里？”
　　“你这都想不明白？那肯定是重老板跟逍遥谷有交情才能待下去，真是蠢。”
　　“那也不对，重老板跟逍遥谷有交情，那重娘又是重老板的外室，那重老板不能洗干净，一个面目都不敢露的人，有什么资格继续待在这里？”
　　“也许重老板就是逍遥谷的人。”
　　“那白郁怎么还能干出灭斜云教的事情来，那不是灭他兄弟媳妇的家吗？”
　　“什么兄弟媳妇，重娘充其量也就是个妓女，没明媒正娶，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媳妇儿！”

　　白磨听了一下就把手里的茶杯砸了过去，“你们再说一遍！”
　　几人中认出了他，“这不是逍遥谷的少谷主吗？”
　　白磨冷冰冰的看着他们几个，“你们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们说的也没错，重老板跟你们逍遥谷有关系吧，不然那重楼还红红火火的，重娘怎么就不见了？肯定是因为白郁杀了她的亲人，气愤之下离开了。”
　　白磨袖口一振，手里就滑出来一只紫色的蜘蛛，白郁站起身，挡在他前面，“诸位从哪里得知，重娘是韩非烬的妹妹？”
　　先前说这话的人看了一眼白郁，“韩非烬的妹妹前段日子生了重病，韩非烬曾经命人到处寻找神医，我有一友人见到了他的妹妹，与重娘一模一样。”
　　“友人？”，白郁上前盯着他，“阁下到底是何人，能有友人比我逍遥谷的医术还好？”
　　“这，高手在民间，你逍遥谷的人也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人！”
　　“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冷汗直下，将他左边的一人朝着白郁使劲儿推了过去，白郁转身闪过，人影一闪，就抓住了想要逃跑的人。
　　“白少爷饶命！”
　　“说，你是谁？从哪儿知道重娘的消息？”
　　“我我我，捡到了这个。”，那人从袖中拿出了个黑色的手镯，“我是个发死人财的，这镯子是我在一处坟墓中捡到，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里前几天有户人家的姑娘离世了，我看着镯子成色好就想到那户人家家里再去找些东西，谁知看见的就是韩非烬。这镯子我拿着去当铺当，可当铺一看这镯子就不收，还问我哪里得来的，我一害怕就趁乱跑了。后来才知道这镯子是重楼老板娘的。我，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也就是随便说说，对逍遥谷并没有恶意。”
　　“没恶意就胡乱揣度，你在哪儿捡的？”，白磨对白郁说，“重哥还不知道这件事，师兄，我们怎么办？”
　　“说，你在哪儿捡的？”
　　“山霭郡，临城。”
　　白郁看着他，“你跟我们一起去。”

　　下午的诊白郁去不了了，他跟着白磨一起出发去了山霭郡，临走之时给白郴写了封信，让沈意今天下午替白郁看诊，又说仔细看着白重，最好能让白重一直在逍遥谷里待着。有人说重娘死了，他跟白磨去查看一下。
　　白郴把信折好，看了看正在摆弄石头的白琪，“琪儿，你最近想不想学怎么钱生钱？”
　　白琪扭头看向白郴，“嗯？”
　　白郴走过去，和蔼地说：“我们去找重哥，学习一下怎么让钱生钱。”
　　“可一会儿该吃饭了。”
　　“我们找重哥一起去吃。”

　　白重特地选了快午饭的时间离开，这个时候谷里大部分人都去了膳堂，应该不会再碰上白郴了。昨日喝多了，想起来就觉得头痛异常，尤其是还干了不少荒唐事，简直不堪回首！
　　“小暮，怎么样了？”
　　小暮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出来，“主子，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嗯，等到了店里再吃饭。”
　　小暮点了下头。

　　白重带着小暮出门，才打开院门就见白郴和白琪站在门外，白琪举着手刚要敲门。
　　“重哥，你要走了？可是到了午饭的时辰了。”，白琪说。
　　“我，店里有些事，得回去了。”
　　白郴笛子一横，昨天白重咬的牙印正好对着白重，“重哥，我跟琪儿想同你学学怎么钱生钱。”
　　白重看着那红的发紫的印子，心虚道：“钱生钱？”
　　“对啊，重哥你生财有道，我跟琪儿羡慕得很，所以最近你能不能先不回去，就在谷里教教我们如何生财有道？”
　　白琪说：“我们先去吃饭嘛，边吃边聊，重哥，你就先不要走了，难得回来住几日，待段日子再走嘛，小暮，把包袱放回去。”
　　白重刚要说话，白郴一下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拐下了台阶，“走走走，重哥，我们先吃饭，然后再听你讲讲生意经。”
　　就这样，白重没能离开逍遥谷，在谷里对着白郴和白琪两个人讲了好几日生意经。

　　那捡到镯子的人将白郁和白磨带到一片坟地之后就溜了，白郁二人在附近打探那墓主人的消息，白磨提议不如找明月楼的人，白郁觉得明月楼的人跟白重相熟的太多了，先不要惊动明月楼了。
　　白磨坐在路边的茶棚里，说：“师兄，已经好几日了，附近的人也只是说看见一群人在这儿待了几日，然后就抬出了一副棺材，就算那墓里葬的是重娘，可那个叫大西的人也没看清楚尸体的面目，咱们会不会上当了？”
　　白郁手里正拿着那枚黑色的镯子，“不会错，这是重娘的，当初重哥为了寻这个镯子走遍了整个西境，这镯子上的豁口都在，肯定是重娘的。”
　　“可是那群人走的时候也没说去哪里，江湖上也没听说韩飞烬把斜云教建在了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找？”
　　“我并不想找韩飞烬，只是想确定重娘的下落。”
　　“重娘不是死了吗？”
　　“当时重娘走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伤，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会死？韩飞烬，韩飞烬应当也不会让人伤害自己的妹妹，这件事情蹊跷。”
　　“要我说，直接跟白重说重娘已死就好了，省得他惦记。对了，师兄，你还没说过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郁把镯子收好，说道：“重哥是孤儿，可他不是天生的孤儿，重哥本是良国人，他的爹娘都被斜云教的人抓去了，斜云教用活人炼药试药成瘾，重哥的爹娘就是其中的两人。重哥独自去了斜云教，他那时还小怎么敌得过一群大人，是斜云教里的一个小姑娘救了他，放走了他。可是重哥在斜云教里面见过太多的人丧命，听了太多的人哀嚎，那小姑娘放他走的时候，他跟那姑娘说‘我不会感谢你，你们斜云教的人早晚都会遭报应！’，后来辗转才到了逍遥谷，就是听说逍遥谷有云国最好的医师，师父当初不愿收他，你可知道？”
　　白磨点头，“知道，我爹说他当初性格孤僻冷漠，不适合待在谷里，可后来知道白重过目不忘就收下了。”
　　“嗯，当时师父有些古籍需要誊抄，可是一边看一边写太麻烦，正好重哥过目不忘又会写字，才将他收入门下。重哥也不是天生就孤僻的人，不过是童年经历的太多，难以对人热情起来。”
　　“那他跟重娘？”
　　“他第一次遇见重娘就知道她是谁了，对救了自己的恩人他记得很清楚。可当时重娘的确身受重伤，救起来没说两句话就昏迷了，重哥以为她已经从斜云教之中脱身就带了回来。前几年，重娘也的确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从最近的日子开始才跟斜云教的人有了联系。”
　　“她不会为了取得白重的好感，一直这么乖乖当了几年重娘吧？”
　　“我不知，重哥当初知道重娘在给斜云教传消息的时候就去找了重娘，只不过重娘当时正在给他准备生辰宴，等生辰宴过去之后，重哥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只是每次都会嘱咐明月楼的人好好看着重娘。”
　　“重娘会不会假戏真做，真爱上了重哥？”
　　白郁看着白磨一笑，“重娘的感情不是假的，可是重哥自那次生辰宴后就常常不在洛城了，接着收租的理由整日在外面，回了重楼也就待几日，还都是挑着重娘事情繁多的时候在，重哥在慢慢远离她。”
　　“白重提前都让她走了，是重娘没走，不然两个人也不会撕破脸。”
　　“一边是亲哥哥一边是爱人，重娘怎么会走。”
　　白磨突然想，白重可能曾经是喜欢重娘的，可是后来却不想再喜欢了，感叹道：“这些情情爱爱最磨人了。”
　　白郁笑着说：“你还小怎么就生了这样的感叹？”
　　白磨看着他，说道：“情爱不分大小，其实我就有喜欢的人。”
　　“嗯？是谁，哪家的姑娘？”
　　“我不告诉你，等哪天心情好了再跟你说。”
　　“臭小子！”
　　“师兄，咱们现在又不能开棺验尸，还怎么查重娘的下落？”
　　“再在此地多带两日，看能不能找到见过重娘的人，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回去。估计再晚两日，白郴他们几个就撑不住了。”

　　白郴听白重说的直打瞌睡，一边的白琪已经呼呼睡着了，再一边的白煊倒是精神，只不过他若是不一致掐自己就好了。
　　白重还在说，白郴觉得这几日恐怕抵得上白重一年的话了，白郁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都好几日了，他是在外面玩疯了吗？也是，他还带着白磨，白磨八成觉得他们两个二人世界最好了，什么都不用管，只管两个人游山玩水。想着想着，白郴就好像看见了白磨那个死小子插着腰冲自己大笑，“你们这些没师兄疼的人，就在谷里面看家吧，少谷主我带着大师兄出门玩去了！”，然后白郴就看见了好美的景色，山清水秀的，结果没撑住眼皮，pia一下趴在了桌子上。
　　白重看着倒了的两人，扫了一眼白煊，白煊马上站起来，“重哥！”
　　“你还想听？”
　　白煊摇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你该干嘛干嘛去，我走了。”
　　“重哥，我派几个人送你回去。”
　　“当我是小孩子吗？”
　　“可是小郴说最近你身边要有人，得看好你。”
　　“你觉得我是犯人吗？”
　　“不是。”
　　“那你看着我干什么？”
　　“保护重哥安全！”
　　白重无奈，“我就是去城里的员外家商量下个月修筑堤坝的事儿，有什么不安全的？还是说你明月楼的经费太多了些？要不直接捐了明月楼的开销？”
　　白煊一下变了脸，“重哥，您慢走。我把他们两个送回房。”

　　白重带着小暮出了逍遥谷，这几日说话说得他口干舌燥，手里一直提着水囊，隔一会儿就喝一口，小暮背着小包袱跟在旁边说：“主子，你是病了吗？”
　　“病？”
　　小暮指了指水囊，“怎么总是喝水？”
　　白重叹口气，“过几日变好了。”
　　“哦。”
　　出了逍遥谷的地界没多久，白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林子里的声音渐渐只剩下树叶的声音，万籁俱寂。
　　只听“嗖”一声，白重拉着小暮躲了开，地上是一枚飞镖，淬着紫色的毒，周围的小草迅速枯死了过去。接着又有第二枚第三枚飞镖朝着他飞了过来，白重抱起小暮躲闪，就在他堪堪躲过又一枚飞镖的时候，从树上落下一人，手上的长剑朝着他的喉咙刺了过来。

　　白重眼看躲不过去，只能将小暮抛了出去，“回谷，找人！”
　　小暮落地之后滚了两下，就见那人的剑划伤了主子的喉咙，他转身就往逍遥谷里跑，四周又冒出许多黑衣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还好他从小混迹于市井，躲避危险成了习惯，虽然身上多了好多伤口，可还是能继续逃。

　　白重被划伤了喉咙从空中落下，后退着靠住一棵大树，捂着脖子，“你是谁？”
　　来人摘下了蒙脸的黑布，白重的眼睛突然睁大，就见那人走到他面前，一掌将他打晕了过去。

　　等白重醒过来的时候，他脖子上已经被包扎了好了，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他看了看，这是一个山洞，山洞里面生着火，哔哔啵啵的。
　　“有人吗？”
　　不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个瘦高的男子，白重看着他，说：“你绑我来干什么？小郁不会给你无极录的。”
　　那男子的脸被山洞里的火光一照显得苍白，正是韩飞烬，“白郁在临城，他赶不回来，我也不要什么无极录”，他蹲在看着白重，“我就是想知道我妹妹到底喜欢你哪里，就算是临死前居然还要我别杀你。”
　　白重心下震动，“重，韩姑娘临死前告诉你。”
　　“是，我妹妹前几天，死了。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她没完成任务，身上剧毒毒发，整个人都烂了”，韩飞烬一下抓住白重，“可她临死前居然为了你哀求我，让我放过你，我怎么可能放过你，我恨不得你去给我妹妹陪葬！她喜欢了你那么久，你最后却说，你不喜欢她，你本就不喜欢她。”，韩飞烬把白重摔在地上，“不喜欢也好，喜欢也罢，你只能一辈子都给我待着我妹妹身边！”
　　白重被摔得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他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像是小时候在斜云教里看到的那样，到处都是鲜血，他有些恶心，想吐。

　　韩飞烬坐下，说：“我把非烟烧了，骨灰送回了教中，你就跟我回去，永远待在我斜云教内。”
　　“不。”
　　韩飞烬看着他，“你现在还有什么理由说不？”
　　白重靠着旁边的石头慢慢坐起来，“我说不，我永远不会待在斜云教。”
　　“如今我未刀俎，你为鱼肉，你就算说了不，还能逃出我的手心吗？”
　　“不能逃，还可以选择死路。”，说完就要咬舌自尽。
　　韩飞烬一直看着他，白重刚有动作的时候他就过去直接捏着他的下巴，卸了下来，白重只来得及咬破一些皮肉，血水一下充斥了整个口腔，先前恶心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我说不让你死，就能不让你死。我妹妹还等着你，你怎么能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