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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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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白郁早早就醒了,把贴在自己身上的白磨好好放到一边就出了门。昨日回来的晚了,白郁还没有来得及去见白惟安,想起白惟安惯于早饭之前去后山巡视片刻就过去了。
白惟安起身之后就去了逍遥谷的后山之中,或是打打拳或是散散步,再或就是四处看看,想着这里要种些什么花那里又要种些什么树。白惟安将后山李贵妃坟墓附近收拾的宛若后花园一样,白郁说,“这么多花,香气馥郁,母亲怕是每日都很开心。”。
白惟安放下手里的锄头,看了看,“芸娘生前开心的日子很短暂,死后能一直开心也很好。偏偏皇室陵寝不好盗,不然为师还想把萧啸盗出来陪着她。”
“还是不要了,他在,恐怕扰了母亲清净。”
白惟安一直忧心白郁心里会藏着仇恨,在白郁长大之后问过他,是否想要报仇,白郁当时与白惟安一起坐在雾云城的酒楼中,当日正逢天子祭天而归,大街之上人头攒动,白郁的功夫已经开始在江湖之中崭露头角,他若是想行刺天子,没人拦得住。
天子车撵经过楼下,白郁倚在窗户前向下看,见到了已经长大的萧显,自己的亲大哥。白惟安说:“若想动手,为师同你一起。”
白郁摇了摇头,“大,皇上并非奸人,况他幼时待我尚好,这几年云国也算国泰民安,我一直记得母亲的嘱托。我昨日前进皇宫中见了皇后一面,她一见我就像是见了鬼,本就重病在身,经此一吓,怕是也活不长了。”
“可这皇位?”
白郁扭身看过来,“师父,阿磨说让我努力一下,当个武林盟主什么的,也算是有皇位可以继承。”
白惟安捏碎了手中的杯子,“当什么武林盟主,还嫌逍遥谷势力不大?”
白郁坐了回去,“师父,逍遥谷声势越加煊赫,江湖上少有敌手,朝廷上也开始注意了,前几年师父将洛城的管辖权归还朝廷,可是洛城的百姓仍然认我逍遥谷,这可不是好事。”
“是啊,所以为师带你上京城来,看看你要不要夺回皇位,这样一来,咱们逍遥谷就安全了。”
白郁一笑,“萧郁已经死了,我一个姓白的要去夺皇位,怕是不妥。”
“臭小子!为师省的。这不是想着快到你舅舅的忌日,带你回来看看,云圭当年为护芸娘而死,好在这小皇帝不像他那个心狠手辣的娘,念着云圭护卫云国,又有护国将军的称号给他修墓立传,等夜里无人之时,你也好去见见他,让他放心。”
夜半三更是个好时辰,适合杀人放火,也适合缅怀先人。白郁站在将军墓前磕了三个头,白惟安站在远处看着这个长大的少年席地而坐,在将军墓前坐了许久。夜风徐徐,皓月当空,白惟安摸出一只竹笛吹了个曲,给原本就寂寥的夜晚又加了一层苍凉。
白郁找到白惟安的时候,白惟安正拿着水瓢给后山的花啊草啊的浇水,白郁看见自己养的几棵珍奇异草正长得勃勃生机。白郁喊了一声,“师父。”
“来啦。”
“昨日回来晚了便没有见师父,今日特来请师父安。”
“药王谷的事如何了?”
“已经办妥了,不过药王前辈说过几月会举行杏林大赛,请师父到场评判。”
“赵寒江想显摆显摆他徒儿?”
白郁一乐,“师父,王兄的医术已经炉火纯青了,不算显摆。”
白惟安一转身,揪了棵草,“这什么?”
“嗯?鹿耳草。”
白惟安一点头,“你把这个拿给王落英看,看他认不认得。”
“这草本就是新培育出来的,名字也是才取得,王兄怎会识得。”
“这就是你二人的差别,王落英只看医书,拾人牙慧,你则是会琢磨些新鲜玩意儿。”
“多谢师父夸奖。”
白惟安把鹿耳草一扔,“磨儿也长大了,不过这小子武艺稀稀松松的,医术虽好,可是总是爱那些偏僻的药方,为师也并非觉得那些生僻的东西不好,可总归不是正途,正好你这段日子在谷里,好好教教他。这个小子从小就听你的话,引导他一下。”
“阿磨也不是不会平常的医术,不过是爱钻研些,药楼里的医书阿磨都看完了,我听重哥说毒楼里面的书他也看的差不多了。阿磨性子急,有医书能吸引他也不错。”
“你呀,就会向着他说话。为师只盼他以后不要为祸武林。”
“阿磨还小,我多教导他就是了。”
“师兄!”
白惟安和白郁往远处一看,白磨正往这边跑来,白惟安摇摇头,“你瞧,阿磨是只看见你,看不见我了。”
“师父吃醋了?”
“师兄,你起来了怎的不叫我?”
“看你睡得好就没吵你。”
白磨今天一醒,床上就只剩下他自己,生怕是因为昨天亲了白郁一下被他知晓了,白郁又一声不吭的走了,到处找人才找到白郁。“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白郁说:“嗯?你又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儿?”
白磨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白惟安看了看他说,“郁儿,我怎么觉得他这是作贼心虚。”
白磨急得脸红了起来,又不知怎么说,只能恼羞成怒的叫了声,“爹!”
白惟安和白郁大笑了起来。白郁拍拍他,“没事没事,师兄就当作你什么都没做。”
白惟安说了句,“你就惯着他吧,越来越长不大。”
白磨不服气道:“怎么会,我已经十五了,不是小孩儿了。”
白郁惊讶:“我怎不知你居然跟我一般大了?”
“我已经过了十四岁生辰了,所以现在是十五了。”
白惟安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三人一起回了谷里用早饭,饭罢后,有人来禀报,“谷主,城里沈叶沈员外求见。”
“沈叶?”
“是,沈员外带着沈公子而来,沈公子得了重病,城里的大夫都看不好,所以想请谷主相救。”
“沈叶为人乐善好施,既然他的公子病了,郁儿,将人带到春华堂。”
白惟安给沈公子诊脉,一边年过半百的沈员外忧心忡忡,他老来得子,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心疼不已。白磨被留在了屋外,白郁看着一脸愁容的员外郎,安慰道:“员外不必担心,家师定会治好沈公子的。”
“多谢白公子宽慰。”
白惟安收手,对沈员外说:“令公子不是什么大事,恐怕最近因为江湖上的事儿波及到了。”
沈员外急言:“谷主,我儿到底是怎么了?”
“中毒。近日药王谷的杏林大赛在即,恐有人借机寻衅滋事,员外,令郎就在谷里将养一段日子,这毒我来解。”
“这,我儿不会有事吧?”
“不会。”
沈员外听后,说道:“如此,就麻烦谷主了,若是需要什么金银或是其他请谷主不必跟我客气,只要能医好意儿,老夫倾家荡产也可。”
“员外放心,这么多年员外为人洛城中人人心若明镜,我逍遥谷虽不如沈府有钱,可是救个人还是容易的。”
待将沈员外送走之后,白惟安吩咐白郁将白煊叫回来。
白惟安当年收徒收了五人,除了白郁之外,还有四人,偷偷开着重楼的白重,打理明月楼的白煊,醉心琴棋书画的白郴和沉迷八卦阵法的白琪。白郴总在逍遥谷各处闲逛,要找人随便一喊他就能出现在你面前,白琪则每日就在自己院中抱着石头厚的阵法图刻苦用心,这二人常年在逍遥谷里待着。白煊前几年就在学习打理明月楼,时常不在谷里,找他回来有些费劲。白重掌管着谷里的各项开销,管的倒是井井有条,偏爱去偏远之处收租子,只不过不会离洛城太远就是了。
这四人与白郁年纪相差不多,当初白惟安也想过给他们按照生辰排个一二三出来,可是白郴言:我们几个都是后进门的,理应称白郁为师兄,这可苦了白重,白重比白郁大两岁,他对着白郁死活都叫不出师兄来,白郁看着这几个人,说:“大家都差不多大,论什么师兄师弟的,不如都直接叫名字好了。”。
所以后来,他们五个加上白磨,一共六个人,没大没小的,几个人之间的称呼也开始混叫,今日念及你比我大几个月你尊称一句师兄,明日就可能因为你抢了我的书画或者糕点,就成了师弟。白惟安也乐得看他们闹腾,就一直没管,何况,白郁出身皇家,体验体验这种民间的兄弟情谊也不错。
白郁把传信的信鸽放出去后,问:“师父,沈公子到底中了什么毒?”
“像是斜云教的穿心,可是脉象又有所不同。”
白郁过去摸了摸沈意的脉象,“有些沉沉浮浮,人一旦中了穿心当场就会心痛难忍,痛够十日才会肠穿肚烂,可是沈公子只是昏迷不醒,脉象不像穿心那般强烈。”
“郁儿,你可知道穿心加上蛊惑会变成什么?”
蛊惑是斜云教令人迷惑心智的迷药之一,当时白郁和谷中的师妹一起潜进斜云教时,师妹就中了蛊惑,若非白郁及时救治,只怕那些少女中就有人要遭师妹的毒手了。“师父怀疑,是蛊惑让沈公子昏迷了?”
“蛊惑之中有一位药,名唤桑芨,可使人短暂丧失神智,且这味药材使人沉溺美好之中,眼中所见即为下毒者为他描绘的美好之事,就算杀了人,在中毒者眼中也看不见鲜血。”
白郁说:“徒儿当初灭斜云教的时候,几个教中的长老和弟子都未放过,教中的炼药房也被付之一炬,里面的丹药应当毁干净了才是。”
“斜云教本就是从良国传入的,灭了一个斜云教,还会有别的。此事不可不防,药王谷杏林大赛在即,洛城和药王谷附近的青藤村届时定然汇集云国各路杏林圣手,斜云教若是想做什么,到时一网打尽轻而易举。郁儿,再派人将此事告知药王谷,让他们提前防备。”
“是。”
白郁出来的时候,白磨赶紧从树上跳了下来,“师兄,出什么事了?”
“近日恐怕不太平,前些日子灭了斜云教在云国的分教,良国总教那边怕是已经有人潜入洛城之中,你要外出的话要多加小心。另外,沈公子要在谷里住段日子,师父解毒之后需要静养,不要去扰他。”
“那师兄,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
“还真是长大了,晓得帮忙了。”
“那不能总让你们来保护我。”
“阿磨,你是谷里的少谷主,我们几个本就应当保护你。”
“哎呀,师兄,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历练一下,就从这次的事开始,行吗?”
“好。”
白煊三日后赶回了逍遥谷。白煊个子瘦高,小的时候有些婴儿肥,可是过了十岁就开始抽长了身体,眼窝深陷,显得眉骨更高,高鼻薄唇。他一心向武,可是天资不高,于是就每日只要有闲暇就练功,他一直想进明月楼,可是白惟安告诉他明月楼只服有本事的人,他现在还不够格。可是没过几年,白煊就以一己之力独闯明月楼,单挑七位层主,重伤三人,轻伤三人,还有一人就是白惟安。
白惟安站在明月楼最顶层看见他时,目露惊讶,他知道这个孩子在武学上勤奋刻苦,此次让他来闯明月楼也只是想试一试他的深浅。这个孩子太会藏拙,如果不与高手对战,怕是试不出他的真本事。
白煊身着一身翠绿的短打,衣服上绣着的绿竹已经被血染红,手里的剑也断了一半,他向着白惟安请了个安,说:“请师父赐教!”
白惟安手中一动,几枚纤细的竹片就飞了过去,白煊旋身躲避。白惟安对他知之甚多,白煊能到第七层也属于强弩之末,身形也不如刚进楼的时候灵活,还是被竹片所伤。所幸,白惟安并未打算真的与他动手,飞出去的竹片也没有用太大的力,只是击中了他的昏睡穴。白惟安上前接住了他的身子,带回了谷中。
白煊睁眼之时,白惟安正坐在他的床边,白煊刚想说话,白惟安就先开了口,“师父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很厉害了。煊儿,以后你来帮为师打理明月楼。”
“可是我并未打赢师父。”
白惟安拿竹笛敲了敲他,“等你打赢为师早得很,难道等为师七老八十了还要出谷奔波,为着明月楼的各种杂事东奔西跑累死了,你才满意?”
白煊一阵激动,“徒儿不是那个意思。”
白惟安按下白煊的身子,“师父知道你天资一般,可你胜在勤奋,如今你已经能胜过明月楼的六位高手,我看连郁儿都比不上你了吧。”
“还是郁哥胜得多些。”
白惟安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郁儿天分好,不过将来有一天,为师相信你定会成为武林中的翘楚。”
白煊走到谷口之时,正好看见白重从另一边也走了过来。他停下等了一会儿,“重哥。”
白重与几个兄弟的长相不同,是那种特别憨厚的长相,就是不大爱理人,仔细一看,白煊和白重的神情是有些相似的。白惟安曾经跟白煊说,要镇得住明月楼的人就得拿出点儿气势来!白煊刚见白重的时候就被白重镇住了,于是他回了谷仔细观摩了一阵白重,神情学了个三分相似。
待白煊进了明月楼才知晓,明月楼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这个表情,仿佛别人欠着自己万八千两银子,白煊跟白重说,重哥你要是去了明月楼,不认识的八成都以为你是个绝顶高手。白重听了之后,说:“他们要是知道我连明月楼看门的都打不过,就得把我撕了。不过没关系,他们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让他们吃半年的清水煮白菜!”
白重管着谷里的各项开销,谁都不敢得罪。其实,白惟安当初是不想收他为徒的,一是因为白重资质平平,对武学、书画、阵法、医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二是白重幼时性格孤僻,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整个人也冷冷的,三是当初白郁丧母,白惟安本意就是找几个小朋友冲淡一下白郁的丧母之痛,白重这个冰块实在不是个好人选。
可有一日,白惟安看见谷里的几个小孩儿拿着铜板在玩儿,过去一看,几乎所有的铜板都在白重的手边,问了问才知道,原来白重一直在赢,不过每局赢得不多,但是架不住他一直在赢,所以所有的铜板几乎都被他赢了去。
白惟安问他,怎么办到的?
白重答:我记得所有的牌,出过的牌也记得,剩下的牌就一目了然了。
白惟安这才明白,这个小孩儿过目不忘。
待白重长大,渐渐对金银财帛的东西感了兴趣,白惟安就把手里的田产、地产、酒楼、商铺都交给他去打理。教了些日子,白惟安就放开了手让白重自己去经营,一点儿心都不操了,整日就躺在后山的山坡上等着每天日进斗金。
直到有一日,白惟安觉得不能在这么下去了,逍遥谷富可敌国了可怎么办!朝廷的人万一又盯上逍遥谷可不是好事,他就去找了白重。
“重儿,最近生意可好?”
白重正忙着扒拉算盘珠子,闻言嗯了一声。
白惟安走过去一看,白重正在算本月的进项,“这么多钱?!”,白惟安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心里想,自己这是收了个财神爷吗?
白重说:“还未扣除花出去的钱,本月明月楼新购置一批武器,修建了演武场,扩大了明月楼的规模,开销不小。否则本月可赚的更多。”
白惟安昧着良心说:“钱嘛,赚多少都是不够的,够我们用就可以了。”
白重看了看他,又低下了头,扒拉了一下算盘,说:“那减少一半的话,师父就不要用瓷镇的瓷器了,换洛城里的张伯烧的,徒儿有几分薄面,想必张伯还能赠送一部分。谷外的青玉竹恐怕也买不起了,换成普通的箭竹好了,便宜又好养。谷里师妹师弟们的衣服也得换成粗布的,每顿也吃不起肉,这样我也就不用那么辛苦赚钱了。”
白惟安闻言,“那怎么行?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怎么长,还有竹林,箭竹不好看,青玉竹看着翠生生的,最主要的是,谷里的吃穿还有瓷器,那用惯了好的,突然变了还不得乱套,不行不行。”
白重看着他说:“可是没钱。”
……
白惟安自此就再也不管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不能亏待了自己。
好在白重越大心思越缜密,赚的钱虽然多,可是该干的事没少干,南方水患,捐钱,北方匪患,捐钱,东边饥荒,捐钱,西边地动,还是捐钱。
白重成了云国最会捐钱的人。
白重对白煊点了个头,“回来了。”
“嗯,郁哥给我传信说是有事相商。”
“走吧,看看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