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明月楼》人寸三

6、第 6 章

　　沈青川跟慕慕回到家，沈青川拉着慕慕坐下，“慕慕，以后不要晚上去城门口那儿等我了，你眼睛不方便，出了事怎么办，安安心心在家里等我就好。”

　　慕慕把沈大娘遮住的晚饭打开，给沈青川递了一双筷子，“不行，再像上次一样，沈大娘怎么办，她就你一个儿子了。”

　　上次，沈青川也是到附近的村子里代课，多跑几次代课能赚钱，而他缺钱。也是很晚了，还不见沈青川回来，沈大娘和慕慕以为今天回不来了，可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是看守城门的钱小将，他说沈青川浑身破破烂烂，还到处都是伤，昏倒在城外，吓得沈大娘当场就晕了过去。

　　慕慕半夜跟着钱小将把沈青川带了回来，在家躺了两日才好，原来是夜晚路过一处山坳的时候被人拦路抢劫，沈青川死活不肯把身上的钱给那强盗。但最后还是被抢了去，又挨了一顿打，好不容易坚持到城外，实在没力气了，幸亏看守城门的小将来回巡逻看见了人。问了好半天才问出来是谁，匆忙去了沈家。

　　也是那次，慕慕跟城门的李将军和小将士们认识了。再后来，虽然城门的小将士感谢慕慕送的润喉糖，想帮她看着沈青川是否回城，但是慕慕还是有些不放心，每次都坐在清风茶寮里等。

　　沈青川说：“那我也不放心你晚上出去，你一个女孩子，而且人美心也好，总之，不放心。下次，不许等了，我听乔夫子说，那马差点儿就踩到你了，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哪里就会出事的，今天也是人多，我本想避开的，但是没有成功。我身上带着防身的东西呢，而且，我眼睛看不见，谁会喜欢个瞎子？”慕慕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也可能是失忆忘了自己的样子。

　　“谁说没人喜欢的，我就喜欢。”沈青川放下碗筷，认真地说：“我…我喜欢你，慕慕，我跟你相处这么久了，你什么样子我都知道，从我见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了。我在马车上看见你躺在河里，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脸色苍白，我娘说，你肯定没有气了，让我不要管，但是我想着这么好看的姑娘，老天一定不会让你死的，我怎么样都得就你。那时候冬天，到处都是雪，你不知道你一身红衣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子一样。我就是那时候想，等你醒了，问清楚你的身世，我就去提亲。但是你都忘了。”沈青川说完就沉默了。

　　慕慕是个聪明的姑娘，他不觉得慕慕感觉不到自己喜欢她，但是每次想靠近，慕慕都会远离自己一些。今日，自己也是冲动了，如果慕慕拒绝了自己，日后还要怎么做。他都想问慕慕，被救的如果是位小姐，不是经常要以身相许的吗？怎么他照顾了慕慕三年，都没有等到以身相许？

　　“二哥…，我眼睛看不见，而且也不知什么身世，日后你若是高中，我反而会是你的累赘，你应该找个身家清白的，或者高中之后有京里官宦人家的小姐们来配你。我…我不”

　　慕慕不知怎么说，沈家二哥救了自己的命，即使让自己当他的使唤丫头都应该，但若要嫁给他，慕慕是不想的。

　　慕慕刚清醒的那些时日，看不见东西，心里很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每日都要人陪着，沈家二哥日夜守在身边，安慰自己。二哥也帮自己找过亲人，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音讯，时间久了，慕慕知道自己额角上居然有个羽毛的印记，就觉得自己以前恐怕不是个好人。

　　哪儿有人会往额角上纹个红色羽毛的，这感觉像是参加了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或许自己在组织里的名字叫红羽，这才符合。那时，身体里的经脉断了七八成，手拿不了重物，脑子里还经常浮现一些招数，想着自己应该是会武的。

　　沈家二哥后来还将一管白玉笛给了自己，说是捡到自己的时候在自己身旁，慕慕摸索了半天，不知碰了哪里，笛子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往外一拉，竟是一柄薄若蝉翼的剑。

　　至此，纹身，会武，能抽出剑的笛子，慕慕更相信了自己原来是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过因为在一次任务中不慎失手，还弄伤了眼睛，好在被沈家二哥救了起来。

　　可能原来的组织以为自己因执行任务死了，也未想寻自己，所以才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亲人。

　　慕慕就此放了心，专心在雾云城里当起了大夫，用救人命来弥补自己之前杀人的罪孽。至于会医，慕慕一直觉得，既然是杀手，肯定是要会医的，不然受伤或中毒了还要带着一身杀气去看大夫？那大夫若看出自己非好人，还不得下毒杀了自己为民除害么。

　　“慕慕，你不要急着回答我，我不在乎你的身家，原来你是好是坏跟我没有关系，三年前我救了你，你失了忆，既然忘了前尘，那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能够忘了的事，想来也非什么好事，忘了便忘了。现在，你就是慕慕，我给你起名字的慕慕。”沈青川突然打断了慕慕的话，“我不要什么身家清白的，什么京里的官宦小姐，我不稀罕。日后，我若能高中，你就是我夫人！”。

　　慕慕听着沈青川的话，自他说我给你起名字的慕慕，恍惚了一下，以前是不是也有人给自己取过名字，到底是谁？又听他说，不稀罕京里的富家小姐们，心里突然很感动。这样是不是就是一个家了？

　　“胡说什么夫人，现下还未参加科举就想着要娶夫人。”慕慕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青川看慕慕脸上越来越红，心里欢喜，果然自己应该勇敢一点，明着跟慕慕表白，这么久，慕慕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

　　“那，那日后，我若高中，你就嫁我，我要双喜临门。”

　　“赶紧吃你的饭吧，都要凉了。”说了，磕磕绊绊的走了。

　　一日，慕慕正在家里照理后院的药田，阿明就跑来了，“小慕大夫，小慕大夫，掌柜的让我来叫你，有人在店里等着你去宣威将军府呢。”。

　　“今日？不是说前面有好多大夫，怎么这么快？”慕慕放下手里的活儿，把今日要拿去百草堂卖的药都放进了背篓里。

　　“嗨，谁知道啊，突然有人来店里请人，掌柜就让我来叫你。小慕大夫，要带什么，我给你拿，掌柜还等着呢。”

　　慕慕让阿明拿着自己的药箱，跟沈大娘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到了百草堂，张掌柜跟慕慕说：“慕慕，你可算来了，将军府的人还等着呢。”张掌柜说。

　　原来是杏林堂的徐会长与宫里的太医相熟，跟上面提了提慕慕的医术，正好前几位民间的男大夫束手无策，就想让位女大夫试一试，这才派了人来。

　　将军府的管家正在一旁看着慕慕，“这位女大夫，目盲？”

　　慕慕闻言，点了点头。

　　张掌柜在旁边说：“慕大夫虽然目盲，但是医术甚佳，陈管家放心。”

　　陈嘉想着，紫珏也不说清楚，这位女大夫，看着倒是赏心悦目，但一个医者眼睛看不见，指望她给将军看病，能不能行？算了，就当是帮紫珏一个忙吧。

　　“行了，跟着我走吧，嗯…我命人给慕大夫叫顶轿子，慕大夫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请马上准备一下。”

　　陈嘉带着慕慕回了将军府，紫珏正在院子里面等，陈嘉斜了他一眼，紫珏疑惑地望着他。

　　“你先带慕大夫去后堂，正好宫里的徐太医也坐在，两位也能交流一下。我这儿还有些事儿，慕大夫先请。”，吩咐了旁边的小厮带着慕慕走了。

　　“你搞什么？你知不知道那女大夫目盲，医者望闻问切，她都看不见，真的能医？”，陈嘉一脸的不耐。

　　“静王殿下也是，我们将军还昏迷不醒呢，他这是想娶王妃了？你不是说静王殿下有位心仪的女子，念念不忘的，在书房还挂着画像。这么多年，谁跟静王说亲事，都被静王发作一番。这位女大夫哪里入了王爷的眼了？”

　　紫珏听陈嘉一通话，心里也叹气。

　　前几日跟王爷说，慕姑娘会医，且医术甚好，听宫里的太医说民间杏林堂对慕姑娘的评价也很好，王爷就想让慕姑娘来看看。王爷的那位小仙女医术也很好，否则王爷当初也撑不到回京城。

　　这么一来，王爷八成是认定这位慕姑娘就是那位姑娘了。所以，就趁着云帆将军的病让慕姑娘在宣威将军府里待几日。

　　“王爷是想确定一下慕姑娘的身份，再说，有宫里的太医在，怕什么？”。

　　“是不怕，人也给你请来了，你看着办。小蓝还没回来，我家将军…”

　　陈嘉跟柳云帆一起长大，但家道中落，柳云帆当时拼着性命把他保了下来，但他当时因着家中变故，心灰意冷，只想一死了之，幸亏云帆那时时常开解自己。

　　自己好了之后就在柳家当了管家，替柳云帆守着柳家的宅子。这次，柳云帆中毒，昏迷数日，这毒好几日也不见起色，陈嘉心里恨不得当时跟着去，中毒是自己。

　　“你也别太急，蓝羽来信说，正在藏岭山找一种药，对柳将军的毒有用。蓝羽是药王谷的，等他回来，柳将军必定会无事。”

　　“只能如此了，那你在这儿等着殿下吧。我去后面看看，我有些不放心。”

　　慕慕跟着小厮进了柳云帆的院子，一股淡淡的药味里掺杂着一丝花香，好像是桃花。进了屋，小厮说：“慕大夫稍等。”

　　慕慕转过身，顺着那股花香望过去，本来是要在院子里也种颗桃树的但是还没来得及。

　　“这位就是小慕大夫吧？”，身后有人问。

　　慕慕转过身，“这位是宫里的徐太医吧，慕慕双眼不便，还请徐太医见谅。”

　　“我在太医院就听说过百草堂的慕大夫，不想是位如此年轻的女子。”

　　徐太医年过半百，只知今日来的是位民间有名的大夫，却不想如此年轻。

　　“徐太医，我能进去看看柳将军吗？”

　　“自然，我带你进去。”

　　慕慕诊了半天，“这毒…不易解”。

　　徐太医说：“姑娘有办法解？老夫在这儿几日，只能控制毒性不蔓延，对解毒还未有确定之法，慕大夫，你打算如何解？”

　　“这毒，混着九种不同的蛇毒，用内力催进了心腑，要用全套九曲针法把毒逼到一处，用月华草和绿芝去解。月华草好找，但是绿芝不知道哪里能找到。”，慕慕说完，没听见徐太医的声音，“徐太医？”

　　“小慕大夫，你会九曲针？你说的月华草跟绿芝，老夫从未听过，不知慕大夫是从哪里知道的？”

　　“《神农经》里有云，月华者，天地精华也，可调理内脏，柳将军中毒已经数日，徐太医虽控制毒性未蔓延，但是腹中脏器中毒已深，需要月华调理。配上绿芝，绿芝解百毒清脏腑，可把余毒除尽。至于九曲针法，小女子略懂，也行此针法，也可化解部分毒性。目前，要赶紧去找绿芝，绿芝生长于雪上之巅，不易寻。”慕慕说道。

　　“《神农经》在百余年前便失传，慕大夫居然读过此书？至于慕大夫说的解毒之法，若真出自此书，想来肯定能解柳将军之毒。不过，老夫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您说。”

　　“老夫多年钻研九曲针，如今只悟得其中十针，传闻此针法一共二十八针，不知慕大夫能否赐教？”

　　等陈嘉进来的时候，看见徐太医正跟慕慕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在写些什么，什么第十二针如何下针，力度如何？

　　“徐太医，您在干嘛？”

　　徐太医这才看见陈嘉来了，“陈管家来了，你家将军有救了，多亏小慕大夫了。”

　　“您说真的，将军有办法救了？”陈嘉说：“可要准备什么，需要什么药，我去找。”

　　“这药已经吩咐太医院的找了，这是我刚跟小慕大夫开的药方，可缓解。当务之急是需要小慕大夫准备行针，小慕大夫双眼不便，到时我再叫一位大夫一同帮忙。”

　　徐太医刚才正在跟慕慕说着九曲针法，不想之后的十几针太过玄妙，就跟慕慕商量把这套阵法写出来，让更多的人学习一下。

　　陈嘉这才知道解毒的方法是慕慕想出来的，“好，我马上差人去抓药，多谢慕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