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明月楼》人寸三

58、第 58 章

　　白聆初跟蓝羽走进军医营的时候看见天上的信号，蓝羽说：“不好，程诤出事了。这是前几天刚换的信号，拿着的人不多。”
　　白聆初已经在给一个人诊脉了，“有良国的人混了进来，他身体里不仅有‘成灰’，还有一种新毒，像是才服下。”
　　旁边扶着伤员的人说，“刚才徐队长给帐子里的人都吃了粥，说是饭食马虎不得，徐队长一直都待人很好的。”
　　蓝羽看了看伤员，“待人好就能给人下毒了？大公子，这毒麻烦你了，我得去看看程诤那边。”
　　程诤，是那个在燕孤城里求自己去看汐儿的大夫，汐儿好像说过此人也有些天分，不知道能不能进逍遥谷看看谷里的藏书。白聆初掏出随身带着的解毒丸，“这药可解，先把这药分给军营里喝了粥的人。蓝公子，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两人赶到地方，恰好看见无韶提着剑，白聆初一眼就认出了无韶，在无韶下杀手之前大喊，“无韶！”
　　无韶转过身就看见了白聆初和蓝羽赶了过来，压在程诤身上的人说：“大人还等什么，等那两人赶过来一切就都晚了！”，他手下用力，程诤嘴里断断续续地说，“小，慕，大夫，说，她，会来。”，无韶提起手里的剑，一剑就刺向了那黑衣人的后背。程诤终于挣脱了出来，咳嗽声不断，白聆初跟蓝羽也赶了过来，白聆初说：“无韶。”
　　无韶转过身，抱拳，“大公子，小姐，还好吗？”
　　白聆初过去将程诤扶了起来，“汐儿在逍遥谷养伤，应该是无碍。”，程诤止了咳嗽，看了看两人，说：“军营里的毒是你们的奸细一直暗中在下？”无韶把剑收回了鞘中，“是，我们立场不同，给为其主而已。此人既然已经暴露留着也是祸害。既然小姐无恙，那我告辞了。”说完就纵身而去了。
　　程诤还要去追，蓝羽拦了下来，“你看看你这伤，一点功夫都没有还想追刺客？”，程诤说，“我就算什么都不会也不会看着他就这么离开，你是云国将军怎么能看着敌国刺客就这么跑了？！”
　　白聆初说，“是我让蓝公子不要追的。那个人是南宫玉的贴身护卫，武艺经我师弟点拨，恐怕我都制服不了，与其让他再伤一人，不如放了。他没杀你，恐怕也是因为你跟他说了汐儿的事儿。”
　　程诤在军帐之中听白聆初说了这一月的事情，他叹了口气，“我知道小慕大夫出身不凡，不想真的是逍遥谷的人。”，蓝羽说，“王妃真给你写过信？还提到了刚才那个人？”
　　“没有，是以前在燕孤城的时候，小慕大夫说梦见过一个人，跟刚才的人很像，我就诓了他。”那黑衣人下了狠手，程铮的脖子上淤青有些狰狞，嗓子也哑的厉害。
　　“你可真敢说，也不怕这人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不听你说话直接结果了你。”蓝羽看了看程铮脖子上的伤，“啧，我说你啊，脸不是被王妃治好了，怎么还整天捂着脸，赶紧把这碍事的东西扯了。”
　　程铮避开蓝羽要扯面巾的手，“脖子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既然大公子来了，还请公子随我去看看军中的伤员，我出来之时，有几位将士伤势有些恶化了。”
　　蓝羽还要说话，程铮就示意白聆初出了帐子，他只好也跟着先去看中了毒的将士。白聆初给他们诊了脉，的确是有人又给伤重之人下了药，让他们缠绵病榻，中了成灰的人不少，成灰可解，现在军中只有蓝羽和程铮的医术尚可，这么多人，若是战事不急可以慢慢救人，怕的是无韶回了良国之后，南宫玉恐怕又要有所动作了。
　　“如今军中是谁主事，夏荇将军？”
　　蓝羽说：“大部分事情是夏荇再管，苏牧中毒不深已经醒了，他的副将每日将军中事情汇报给他听。”
　　程铮在一旁说：“大公子想问什么？是刚才的刺客？”
　　“无韶人不坏，可他是南宫玉的亲随，回去之后必定会讲明下毒之事已发，南宫玉怕是会趁机进攻唐城。‘成灰’的毒性不易解，只要开始解毒中间必不能受到影响，军中中毒之人甚多，就算加上两位与我一同救治也得花费一些时日。军中将士不足，良国来袭，唐城之地是否能够安然无恙还是个问题。”
　　蓝羽说：“公子所言甚是，军中十之三四都在病中，加上刚才的奸细又从中作梗，少不得还要有人遭殃。我先去把情况报给夏荇，程铮和公子就先开始治疗吧，病重者耗费时日，先从轻者入手。”
　　白聆初颔首，三人自去。

　　白聆初的书信传回谷中，汐儿问了问萧墨臻的情况和北疆的战事情况，知道未出什么大事之后就坐在桌前继续前几日给萧墨臻的书信，虽然他尚未醒，可是若有一天醒了就能看见了。师父在药庐之中待了两日，试过数十种解毒的方子可让未能找出奏效的方子，自己想去帮忙，可是师父说，自己有孕，不可劳累，直接让月师兄把自己送了回来。这几日在逍遥谷里看了看，真是个世外桃源，尤其有一处山谷里种满了桃花，北疆的这个时候到处都很荒芜，逍遥谷里倒是春意满满。
　　汐儿在院中无聊就想去药楼接着看书，有些书籍是看过的，不过有些书籍还是第一次见，也许那些第一次见的书籍里面就有自己需要找的东西。这逍遥谷已经好多天了，忽而很想念萧墨臻，看不见他的人，摸不到他的温度，汐儿琢磨，是不是该回北疆去了，就算找不到解毒的办法，那么陪着他也是好的。
　　汐儿把信写好，把前几日看见的一种蓝紫色的小花也放进信封里面封好。出门就见清溯正抬着头小白在房檐上跳来跳去，谷里面女孩子不多，清溯是大师兄在外游历的时候救下来的，因为无家可归就一起带了回来。清溯什么都平平常常的，可就是饭烧的好吃，师父就将她掉了过来照顾自己。汐儿朝她招了招手，“清溯”
　　“小师姐，你饿了？”
　　汐儿摇了摇头，“信写好了，你帮我拿给月师兄。”
　　清溯把信收好就出了门。
　　屋檐上的小白鸟飞了下来，落在汐儿前面咕咕咕的叫着，汐儿蹲下来，用手去碰了碰它，“听说，是我救了你，你记不记得我啊？”
　　小白鸟用小脑袋蹭了蹭汐儿的手指，一下子飞了起来，汐儿站起来看着它，小白鸟在空中飞了一段距离回身朝着汐儿叫，汐儿就跟着小白出去了。
　　小白鸟带着汐儿去了谷里面的一条小溪旁边，停在一棵树下，踩了踩脚下的土，汐儿走过去，汐儿看着小白，“这有什么吗？”小白转身朝着汐儿又叫了起来，“咕咕咕，咕咕咕”，汐儿就拿起一截树枝把小白脚下的土挖了开。
　　好像真的埋了东西，树枝戳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个漆黑的药罐。汐儿把那个罐子取了出来，小白落在她肩膀上，汐儿对小白说：“这是有人埋在这儿的，我这么把东西取出来不好吧？”，小白“咕咕咕”的叫，从肩膀又飞到了罐子上。那罐子矮矮胖胖的，像是个切了一半的冬瓜，上面用蜡油封的好好的，罐子倒是不重，汐儿拿着罐子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开不开。小白鸟有些着急，两个翅膀挥舞着，脚下一抓一抓的，像是要把蜡油给抓开，小白鸟的爪子太尖，抓到了汐儿的手，汐儿一松手就将罐子摔了下去。
　　罐子碎了，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有海棠和桃花做的书签，有风干的莲子，有女孩用的发钗，胭脂，还有几块石头、玉佩、。坛子里面更多的是桃花笺，一沓一沓的，都用红线系着。汐儿随手拿出一沓，写字的人笔迹潦草，只能看出来几个字来，又拿出一沓，字迹清楚了很多。上面写着：
　　今日去了洛城逛灯节，给你带回来几盏花灯，都挂在你的树屋里了。
　　下面还画着一个花灯，用红色的笔墨细细描摹了花灯的每个细节，像是有手艺的匠人就能照着样子把花灯做出来一样。
　　还有一张写着：
　　师父让我出去走走，不要一直在谷里。明天我就出谷去了。
　　下面还有一张纸，写着：
　　汐儿，你在哪里，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汐儿接着往下翻，有时字迹潦草有时清楚，桃花笺的纸有的新有的旧，还有沾着酒气和点点血迹的。上面从给你买了什么小玩意儿写到江湖上的趣事，从什么地方的糕点好吃写到外游历时又发现了什么风景。足迹遍布整个云国，应该是大师兄的东西。
　　汐儿又拿起另一沓纸，上面写着：
　　朋友成亲，我去观礼，看见新娘一身嫁衣，忽而想到那年你也是一身如火的嫁衣，不过，汐儿最漂亮。
　　又一张桃花笺上，写：
　　汐儿，我在想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看着天上的明月。
　　字条上面有一个圆形的印记，那个“想”字有些晕染，变得模糊了。
　　又一张桃花笺上，写：
　　阿汐，今日是你的生辰，生辰礼我放在你树屋的妆奁里了。
　　又一张桃花笺上，写：
　　阅微山上的无欢果熟了，我摘了许多回来，做好的无欢浆放在地窖里了。
　　又一张桃花笺上，写：
　　有人告诉我见过你，我去找，可是那姑娘不是你。
　　又一张桃花笺上，写：
　　连雾云城我都去了，阿汐，你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你在恨师兄吗？
　　又一张桃花笺上，写：
　　阿汐，我好像看见你了，可是我的手一碰你，你就消失了。
　　……
　　汐儿一张一张看着桃花笺上的东西，肩膀上的小白鸟落了下来，叼起来一枚印章，在汐儿的眼前飞，汐儿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接着那枚印章，印章上面是一枚桃花的印记，在桃花的花瓣上，像是有人又刻了两个字，因为有一个字似乎用力过大，刀锋滑到了印章的外面。
　　有一颗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了印章上，汐儿像是不知道一样，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有眼泪不断地冒出来，沾湿了手里的印章。
　　印章上面的“汐”字划出了印章，另一半桃花瓣上的“初”字，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