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明月楼》人寸三

45、第 45 章

　　第二天，汐儿醒来之后就跟沈青川去了行宫。汐儿问他，到底是什么人要见自己，沈青川只说到了就知道了。到了行宫门口，汐儿模模糊糊看见许多穿着铠甲的人在一个院门口站着，那些人见了沈青川都尊称他一声“沈大人”。汐儿好像遇见过这种情形，就跟刚成亲后，萧墨臻带着自己进宫，路上的人都叫他“王爷”，这是要去良国的皇宫吗？良国的皇宫应该是铭都才对。
　　汐儿跟着沈青川进了一个大厅，里面的侍女见到他之后，说：“沈大人稍后，殿下在沐浴。”沈青川跟汐儿说：“慕慕，我们先等一下吧。”汐儿看见前面阶梯前飘着的挂着明晃晃的黄纱，她说：“二哥，什么殿下？我们是要见良国的皇子？”沈青川把吹散的几缕头发给汐儿弄好，说：“是良国的太子殿下。当初就是殿下救了我，我就成了殿下的谋士。你的药太子殿下很满意，就想见见你，一会儿不用害怕，有我在。”
　　汐儿心里面隐隐觉得有些慌张，她说：“我，我就是个大夫，见太子干什么，而且我还是云国的静王妃。”沈青川说：“殿下见你本就是因为你的医术，想当面谢谢你而已。况且，静王妃是云国的静王妃，你现在是慕慕，并不是静王妃白汐。”汐儿听见脚步声从上面传过来，一个慵懒的声音说：“沈泽，人带来了？”
　　“是”
　　台阶之上，南宫玉慢慢走到软榻之上，他的头发还没干，长长的披在身上。他看了看下面，沈青川身后站着一个人，看不清楚样子，沈青川的身形挡住了那女子大半。“你身后就是静王妃？怎么在你身后站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萧墨臻动心。”
　　汐儿从听见那个声音起就觉得害怕，她想离开这儿，可是沈青川的手抓着自己。沈青川感觉到汐儿的害怕，手里面都是汗，他把自己从他身后拉了出来，“殿下，慕慕头次觐见殿下，不免有些紧张，请殿下恕罪。”然后就听见黄纱之后传来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
　　南宫玉从软塌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到沈青川的身前，一下拉过汐儿，“静王妃？！”接着就听他哈哈笑了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你居然成了静王妃，怪不得孤和明月楼的人怎么找都找不见人。”沈青川说：“殿下认识慕慕？”
　　南宫玉看着他说，“慕慕？白聆汐，你何时换了名字，难道当初觉得不能回逍遥谷了，就改名换姓的跑到了雾云城？你可真会找地方，云国国都，逍遥谷的人怕是怎么想都想不到要去雾云城找人吧。”
　　汐儿挣了挣被他攥在手里的自己的手，“你是谁，我不认得你，松手啊！”南宫玉看着她的样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沈青川。
　　沈青川在一旁说：“殿下，慕慕是几年前被臣从洛城带回来的，失忆了，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您叫她，白聆汐？”
　　“失忆了？不记得你是谁？哈哈哈，那孤来告诉你。你是孤要找的人，几年前差点儿成了孤的太子妃，不过成亲那日，你从山崖上跳了下去。孤和逍遥谷的人遍寻不着你，孤都觉得你肯定已经香消玉殒了，谁知今日又见到了你。白聆汐，看来你这辈子都逃不出孤的手心。无韶，带她去后院。”说完就松了手，他身后过来一名侍卫，他说，“小姐，请跟我来。”
　　沈青川说：“韶侍卫，慕慕眼睛看不见的。”
　　南宫玉说：“眼睛？”他注视着汐儿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接着说：“这是怎么回事？”
　　沈青川说：“臣不知。自臣把慕慕救回来，她醒来以后就看不见了。”
　　“无妨，一双眼睛而已，反正孤要的也不是眼睛。青川，你可真是孤的福星，当初救了你真是救对了。”无韶看了看四周，把身侧的佩剑放在汐儿手边，说：“小姐握着属下的剑，属下带你去后院。”
　　汐儿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又凭什么要我留下！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我要走了”说着就拉了拉沈青川的袖子，“二哥，我们回去吧。”
　　南宫玉说：“二哥？白聆汐，你说要是白聆月听见你管别人叫二哥，他会怎么想？还有你大师兄白聆初，他当年那么爱你，爱你爱的命都能不要，知道你成了静王妃又会怎么想？你这一失忆，当真是前尘尽忘啊。”
　　一旁的沈青川听了这两个名字，白聆初不是逍遥谷的大公子吗？慕慕她是逍遥谷的人？“殿下，慕慕她是？”
　　“青川，你不知，这个小神医是逍遥谷最小的入室弟子，谷主宠她，三位师兄也宠她，从来没有对外说过逍遥谷里还有个最小的弟子。因这女弟子身份特殊，是叛臣之女。没想到啊，白聆汐，你今日跟你那父亲一样，都是云国的叛臣，你们秦家与云国真是相克啊。”
　　汐儿听了之后满脸惶恐，“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年你父秦越收我良国黄金万两，把云国边防图出卖给了我父皇，当年云国北疆十三城，十城都尽归我良国之土，要不是祁镇率兵守住了镶夜关和夜孤城，云国整个北疆今日就都是我良国之域。今日，你又为我制药，那迷心的药效真好，我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岩谷峡收入囊中。如今，你又在我手里，萧墨臻和他的燕威关，也必是我囊中之物。北疆但凡破出一道口子，我南宫玉就能把整个北疆都变为我良国之地。”
　　汐儿听完，浑身颤抖，“沈青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迷心就是给岩谷峡准备的。”沈青川接着说，“早在我带你回来的时候，就想用你的医术为我良国所用了。”
　　“你，你…”
　　南宫玉说，“青川，你这是什么都没有跟小神医说吗？”
　　“是。说了又怎么能得到如此良效的药，臣一路护送她回来，讨些报酬也是应当。”汐儿突然没有一点儿力气，一下子就滑到了地上，南宫玉说：“青川啊，孤突然想知道知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事儿。”

　　沈青川说：“其实，臣在赤羽关听说有人解了凉幽之毒，就定下了今日的计谋。刚到燕孤城的时候，知道慕慕你跟萧墨臻在燕孤城里，我恨萧墨臻，想要他的命。谁知我在城里听说，静王妃与静王感情甚笃，几个月的时间，曾经与我谈婚论嫁的女子就与他人亲亲我我了。我进城看过你两回，远远地看着，看见萧墨臻骑马送你去药堂，看见萧墨臻抱着你上马车，看见萧墨臻跟你各种亲昵。我恨死你们了，凭什么你们就能平安喜乐的生活，我就得在流放路上苟延残喘！所以，我在燕孤城外下了凉幽，我恨不得让燕孤城里人都跟着陪葬！后来，我在赤羽关听说燕孤城里的凉幽毒解了，便知道是你解的，殿下醉心医术，而你竟然能解凉幽，那么你就再助我一程吧！
　　我回到燕孤城找人写了臣与慕慕在云国的事儿施计将她带回我国。路上，得知萧墨臻在四处寻她便又让陆远找人冒充了静王府的人，那夜应该是将慕慕的疑虑都消去了，才会跟着臣回来。昨日，静王府中已找到臣藏身之所，不过不巧，让其中一人逃了。殿下若要留下她，还请殿下加强守卫，静王府的人必定还会重来。”
　　汐儿说：“凉幽，是你下的？”
　　“是。”他看了看南宫玉，接着说：“殿下早年在洛城待过，见识过凉幽厉害之处。我便携此毒去了燕孤城。”
　　“你，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城人的死在你的愤恨里？你若是恨我，直接找我便是了，为什么，为什么要下凉幽，让那么多人丧命！”
　　“找你？我怕是还没见到你，就被萧墨臻要了我的命。流放的路上，萧墨臻派人跟着同去，一直到阙西城才回雾云城。谁知他们人一走，到了元城，那官差便想要我的命，慕慕，你说萧墨臻看见我，还会让我见到你吗？”
　　汐儿摇摇晃晃站起来，“那你就要看着云国百姓丧生，云国是你的家乡啊！”
　　“家乡？父母已亡，兄长陌路，算是什么家乡。”沈青川向南宫玉拱了拱手，说：“我被殿下所救，给我金银，许我前程，如今我已是良国人，此生当为殿下万死不辞。”
　　南宫玉说：“嗯，青川当真是个好谋士，让萧墨臻在晏城遇袭，让岩谷峡成了孤的囊中物。小神医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萧墨臻在晏城遇袭？”
　　沈青川说：“嗯，慕慕还记得你在盐城写过一张字条吗？‘墨五，我在晏城等你来接我’其实，我们在的地方不是晏城，是赤羽关附近的盐城，二城同音，不过，晏城是西厥跟良国的交界之处，城里鱼龙混杂，秩序全无，杀手众多，我让人把那字条和石头送给了萧墨臻，派人在晏城等着他自投罗网。他明知是陷阱也去了，现在，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沈青川说：“嗯，生死未卜。不过他们三人怕是抵不过一城的杀手追杀。”
　　“你！”汐儿一下就拿过桌上的茶盏砸了过去，茶盏应声而落，沈青川看了看衣摆上的茶渍，说：“慕慕，我自从云国出来就不是原来的沈青川了，是满心仇恨的沈泽，我已经变了。既然你在我手上，利用你对付萧墨臻最好不过，他就是明知没有退路也得去，因为他爱你，哪怕死前再见你一面也好。”
　　汐儿双眼通红，“沈青川，你，你真是让我觉得可怕。”说着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当初在客栈里，我看见你一身血，恨不得以身相抵，如今，你告诉我，这都是你的计，你的谋。我果真如你所说，是真的天真，是真应该见识见识这世间的丑恶。沈青川，我不会放过你！”
　　南宫玉看着这情形觉得熟悉，就像四年前，她站在悬崖边，冬日里的寒风吹着她血红的衣裙，手里的剑也在微微抖着，她说，南宫玉，我此生都不想见到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接着就跳了下去。自己命人在崖底找了三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此后几年，偶尔也有消息传来，但就是找不到白聆汐这个人，自己还遗憾好几个月，不过还好，现在失而复得了。
　　汐儿要摸向随身带着的银针，南宫玉看着她，在她拿到银针的时候，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汐儿手里的银针就掉了下来，“几年不见，小神医怎么还用银针，你就应该多做点儿毒药，一招毙命最好。不过啊，小神医菩萨心肠，想必永远不会做毒。无韶？”
　　一边的无韶道了一声“得罪”之后，就把汐儿拉了出去。无韶自跟着南宫玉出来，看见沈青川身后有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直到看见她额角上的红羽，以前的时候，她说，这个印记是师父给我纹上去的，其实下面有个小疤，是不是看不出来了。现在那印记比之前更好看了，但是她人……
　　无韶打开屋门，说：“小姐，还请小姐在这儿小住几日。”
　　汐儿说：“你认得我？”
　　“是”
　　汐儿进了屋里，转过身，说：“我之前待你如何？”
　　“很好”
　　“嗯”汐儿关上房门，坐在了地上。她把头搁在腿上，沈青川的话在耳边一遍一遍的回响。是自己把萧墨臻和谷岩峡害惨了，萧墨臻，还有谷岩峡的那么多人。我到底是谁？逍遥谷的弟子，叛臣之女，到底怎么回事。汐儿想的头痛，怎么都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身上的东西刚才都被拿走了，这里又是太子住的地方，怎么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