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明月楼》人寸三

35、第 35 章

　　汐儿站在原地，嘴巴张了张，说：“沈二哥。”

　　来人走到汐儿面前，摸了摸她的脸，“慕慕，我们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不叫我二哥了？”

　　汐儿退后了一步，“沈二哥，你，你怎么会在燕孤城？”

　　“我知道你在这儿，特地来找你的，谁知刚到就遇见了你，我们真有缘分。”，沈青川向前了一步。

　　汐儿感觉到沈青川又靠近了，于是她往旁边走了走，“沈二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青川坐在离汐儿近一些的凳子上，抬头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说：“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慕慕，我们当初也是谈婚论嫁的，怎么如今这么生分？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吼你，薛山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如今，我回来了，来接你回到我身边。”

　　“可是我已经嫁人了。”

　　“那不算嫁，那是他萧墨臻强娶。当初他陷害我，我们才没有成亲，他为一己私欲，草菅人命，诬陷无辜，该入狱的应该是他静王殿下。”

　　“刚，刚才的本子…”

　　“是我写的，我刚才一直看着你，你当时也是难过的，听到沈泽被杀了的时候，你也是流过眼泪的。慕慕，回来吧，回到我身边，你难道要跟一个杀人凶手过一辈子吗？”

　　“萧墨臻他，他不是坏人。”

　　沈青川眼中愤恨的光突然冒出，“他不是坏人，我难道就是坏人了？他说我杀了人，慕慕，你相信我会杀人吗？你知道张家女儿是什么样子吧，渔家女，力气比我都大，我会杀了她，我有能力杀了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写那公子陷害沈泽吗？因为萧墨臻当初去牢里看过我，他当着我的面承认的，当初我们就没有在一起，现在难道还不能在一起吗！”

　　“萧墨臻去找过你？”

　　“是，他找过我。慕慕，我不介意你嫁给他，你跟我走，我还叫你慕慕，你还是我的慕慕啊。”

　　门外楼梯上传来说话的声音，是跟慕慕一起来的那两个，沈青川看着汐儿，起身轻轻的抱了一下她，说：“慕慕，我得走了，三天后午时，我在相思明月等你。”

　　沈青川从窗子翻了出去，一边等着的阿耶鲁问他，“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长得真美，可惜是个瞎子。”

　　“自然长得漂亮，即便是个瞎子，萧墨臻也喜爱的很。”

　　“你确定三日后她会来？她已经是静王妃，城里的人都说静王宠她宠的厉害，为她能不要自己的命，她还会跟你一个逃犯走？沈先生，我们还得去婺城见陆远。”

　　沈青川看着汐儿的背影说：“她会来的，她心软，刚才又听了我编的故事，要不是有人来，今日我就能带走她了。还有，谁跟你说我是个逃犯？”

　　阿耶鲁看着眼前的书生，说：“我怎么觉得那故事是真的。”

　　沈青川笑着说，“那故事就是编的，毕竟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你要不是被南宫殿下所救早死了，先生，我们此行本能顺利出关的，但是你在赤羽关听到凉幽的毒解了，就非要回来，这到底是什么道理，这个女人有什么用，如果你喜欢美女，我王应该不介意送先生几个。”

　　“我不喜欢美女，我就喜欢她。当日也是多亏殿下救我，才让昔日那个为了钱财捉襟见肘的沈青川死了，现在活着的沈青川是良国太子东宫的谋士沈泽。你问这个女人有什么用，阿耶鲁，我告诉你，别小看女人，她善毒会医，她做的药只要她不想解，这世上没人解得了。凉幽的毒不过是试试她，幸好她没让我失望。把她带回去，殿下不管对付萧墨臻，还是想拿回北疆十三城都易如反掌。等着吧，三日后，我们带她一起去婺城跟陆远汇合。”

　　“你不是喜欢她，用她做你往上爬的梯子，你们云国人都是这么喜欢人的？”

　　“阿耶鲁，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女人如衣服。”

　　“女人如衣服？我们陛下一定会喜欢先生的说法。”

　　沈青川想，这衣服没用之后，毁也得毁在我手里。

　　汐儿又梦见雾云城里的事情，梦见沈青川给她买了簪子，给她买了红袖糕，日复一日在床前照顾自己。梦见萧墨臻说喜欢她，在月老庙的红线，还有他说沈青川的事是他做的，给了自己两条路选。

　　梦见临别的时候沈青川说，慕慕，我只想跟我娘好好活下去。梦里面大牢刺鼻的味道，成亲那天静王府的喧嚣又重新回到了眼前。

　　最后汐儿梦见沈青川说，慕慕，你知道我没杀人，是萧墨臻陷害我吗？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不救我娘，为什么你们都要成亲了，我还背着杀人的罪名，为什么他的爱慕要毁了我的良缘，我恨死你了，我恨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你。

　　她看见沈青川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刀，看着那把刀刺过来，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那刀一下就刺进了那人的胸前。

　　鲜红的血，鲜红的血，汐儿一下就从梦里清醒了过来，到处都是一片墨色，看不见，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萧墨臻呢，萧墨臻。汐儿抓了抓身边的被子，摸索了半天总算摸到了玉笛，摸到了玉笛上的小狐狸。

　　外间的幻意听到了动静，进来一看，王妃正一个人坐在床上，她赶紧过去，“王妃，出什么事了？”

　　汐儿突然想到赛赛这几日都请了假，最近都是幻意在外间，幻意不像赛赛，她夜里经常写本子，有点儿动静都听得到。

　　“我没事，有些睡不着。”

　　“王妃可是听了白日的那个本子，觉得伤心，睡不着了？”

　　“幻意，你说真的有人会为了得到自己想到的而去陷害别人吗？”

　　幻意说：“我觉得不会，那本子里的那位公子如果真的爱慕木溪就应该为了木溪考虑。虽然纨绔子弟不少，巧取豪夺的也会有，但是日后真相败露，那位公子无论多厉害也逃不开国法，那位公子一定也知道，那他此时强娶了木溪，日后自己却进了死路，何必呢？”

　　“如果，那公子权势滔天呢？一介平民怎么能赢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即便再处于高位也不能逃脱。冽霜营里原来是有副将的，但是那位副将因着自己军功赫赫就在家乡强占民田，村民求告无门便上京告了御状，将军知道之后让紫珏查清了事实，第二天就命人将那副将送到了京兆府。这世上或许有人正在遭受欺压，或许有人蒙冤入狱，还或许有人逍遥法外，但是朗朗乾坤在上，我们得相信报应不爽。王妃，那毕竟是个本子，一般悲剧的本子都会比喜剧的本子多卖出去一些，破碎即完美。王妃还是早点儿休息吧。”

　　“幻意，我过两日还想去一次相思明月。”

　　“那我们这次去找个欢乐的本子听。”

　　汐儿想去见见沈青川，当初的事情的确是自己对不起他，他因为自己家破人亡，可萧墨臻前不久才说过他过得很好，怎么突然就从南岭到了北疆。

　　当初张家的事情发生后，后来自己去找萧墨臻，他好像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及至后来萧墨臻说这整件事就是他做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嫁给他，汐儿才真的相信是他。这是萧墨臻自己都认了的事，自己答应了萧墨臻的要求，他才去找了状师跟张家的人打官司。

　　萧墨臻说衙门找不到其他的证据证明沈青川杀了人，张家却不依不饶说亲眼目睹沈青川杀人，状师跟张家争执了好几日，衙门才将杀头改判了流放。如果真的是萧墨臻做的，那么他一句话就可以放了沈青川，怎么最后偏偏是个流放？事情真的是萧墨臻做的吗，如果真的是他怎么办？

　　汐儿打开了一个木匣子，里面放着萧墨臻给她买的一些小玩意儿，刚到燕孤城的时候，萧墨臻每日都从外面买点儿东西回来，有时候是军营里自己做的小铁剑，有时候是街上买的小木偶、瓷娃娃，还有一次是从北城外面折下来的一束桃花，里面还有月老庙的时候萧墨臻手腕上的红线，鹤安涧里圆圆的石头，用竹林里竹叶做的书签，零零散散满满一盒子。

　　这样的人当初真的会做那样的事吗？燕孤城里人人称赞的将军真的会构陷他人吗？如果不是他，他当初为什么要认？汐儿想不通。

　　三日马上就到，汐儿跟幻意一起去了相思明月。幻意特地找了与她相熟的人给汐儿讲本子。不过这次汐儿听的心不在焉，才听了一半就让幻意去楼下给自己买点心去，汐儿想去昨天听本子的摊位，才走到一半就被人拉到了过去。

　　“慕慕，是我。”沈青川捂住汐儿的嘴说道：“我已经等你半天了。”

　　汐儿推了推他，“沈二哥，我，我有件事想问你。”

　　沈青川放开她，说：“什么事，你问？”

　　“你怎么会从南岭到北疆来的？当初张家的事情，萧墨臻单独找你说了什么？”

　　“慕慕，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沈青川接着说：“那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我没去南岭，在路上我生了病，半路上暴雨，又染了风寒，那两个押解我的官差嫌我累赘，怕我把病传给他们，晚上商量着把我扔在元城外的破庙里，让我自生自灭，其中一个官差说这可怎么给静王复命，另一个就说，静王殿下就是看上了我未过门的妻子，恨不得我死，不如直接杀了我，一干二净，还能跟静王领个赏。于是那天晚上，他们就趁着我不能动的时候给了我一刀就打算埋了我，我趁着他们挖坑的时候，慢慢爬出了破庙，幸好我命不该绝，遇上了一位贵人救了我，至今我一低头就能看见心口上的刀伤。”

　　沈青川抓住汐儿的手，隔着衣服慢慢抚上了那条刀疤，那条刀疤不长，汐儿都能感觉到那刀肯定是一刀直直的下去。她猛地缩回了手。

　　沈青川接着说：“萧墨臻后来也找过我。那时候你应该还在外面为了我的命案奔波，可是他一个人进了大牢，看着苟延残喘的我说，‘你也配让汐儿嫁给你，家世、财富、名望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让汐儿跟着你’。他说，‘你这种人就应该知道什么是无可奈何，胆敢抢本王看上的人，真是不知死活。本王现在就让你死个明白，这整件事都是本王命人做的，本王就是要你的命，你能如何？伸冤，你现在连大牢都出不去，申什么冤’。他还说她就是想得要你的人，说…”

　　“你别说了，别说了。”汐儿双眼通红，摇着头说，“我不信。”

　　沈青川一下抓住汐儿的两个胳膊，“你为什么不信，就因为他宠你宠了几个月，就把你宠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吗？就让你相信这世上没有恶了吗？你忘了当初当初要不是他害我入狱，薛山又怎么会有机会趁虚而入！我告诉你，我从那刀口下活下来，就是来找萧墨臻报仇的！”

　　沈青川缓了一口气，“慕慕，我此行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重新把你带回去，萧墨臻就是个恶魔，是他让我们分开，是他用我把你困在他身边。慕慕，跟我回良国去，我在良国有府邸，有仆人，慕慕，你还是我爱的人。”

　　汐儿被沈青川一席话说的浑身冰凉，她不知道怎么去跟他说，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萧墨臻，也打算跟他过一生了。现在突然又把往事翻出来，那些事里面还夹杂着自己曾经的恨，自己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对，萧墨臻，他还没有跟自己说过当初的事是怎么回事，要去给他写信，写信问问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幻意拿着糕点回来的时候，怎么都看不见汐儿，便喊了起来，“夫人，夫人”

　　沈青川眼看着幻意要过来，“慕慕，跟我走吧。”，说完拉着她的手就要下去。

　　汐儿跟着走了两步，站住了，“沈二哥，我不相信萧墨臻是那样的人。我，我回去给他写信，我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青川拉着她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说：“你不信？你还要去问他？然后呢，你以为萧墨臻会承认，慕慕，你还真是天真。不用给他写信，我亲自带你去找他，我要看看我站在他面前，他会是什么表情。”

　　“我要跟幻意说一下，不然府里会有人会担心。”

　　“慕慕，这城里是萧墨臻的天下，你要是跟那位姑娘说了你要出城，你觉得她会让你我出城吗？”

　　“夫人，夫人你在哪儿？”是幻意的声音。

　　“二哥，幻意在叫我，她肯定是找不到我着急了，我去说一声就好，我要出城她也不会拦我的。”

　　沈青川看着她，突然对她说：“慕慕，对不起了。”

　　汐儿还没明白，就被阿耶鲁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