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3、第 123 章 ...
-
白磨走在街巷之中,翘起的嘴角显得他满脸疤痕的脸更加诡异,进门之后,老者看见他,说道:“剑已经制好,你稍待,我去取来。”
白磨在屋中等人,忽觉屋檐之上落下了几个影子,薛空蒙离开的时候将他周围的人都带走了,不会是她的人,那么,是谁?
几个影子四下散去,不一会儿就听后堂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白磨循声而去,就见铸剑的老者在院中挥舞着圆棍,大喝道:“哪里来的宵小,敢到老夫这里捣乱!”
有一个黑衣人躲闪不及被圆棍波及,打到了腿,那人一个趔趄,脸上蒙脸的布掉了下来,白磨在廊下认出那人是白煊手下的人,好像是叫莫矢。
莫矢双手抱拳,“多有得罪,我们只是在找人。”
那老者圆棍往地上一戳,“找什么人,我这里不过是个铁匠的院子,能有什么人?”
“恕我不能奉告,但是我们对前辈没有恶意。”
“擅闯民宅还说没有恶意?”
“是晚辈不对在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小老儿就是一个铸剑师傅,既然你们没找到人,就请便吧。”
“多谢。”
老者骂骂咧咧将手中圆棍放在兵器架上,转身就见白磨站在廊下,“怎么,等着急了?”
“听见动静,怕老先生有什么不测。”
“哼,我看你是担心拿不到你的剑。”
白磨颔首,“那剑是我心爱之物。”
“刚才那伙人是找你的?”
“我与他们并不相识。”
“可你的武功路数跟他很像。”
“前辈如何得知?”
“前些天你在我屋后闹那么大动静,我难道真是聋子吗?”
“前辈看见了?”
“当然。”
“看见便看见了,我就是掳了他们要找的人。”
老者嗤笑,“我对你们的事可没兴趣,剑你拿走,是非你们自己解决,不要殃及我这院子。”
“那我就多谢前辈了。”
“铸剑的酬劳不能少。”
“我晓得。”
白郁醒来屋里已经没了人,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痛。手腕上的锁链扣得好好的,他每天醒来都要瞪它一会儿,但是又无计可施。白郁走到桌边倒水喝,看了看窗户,白磨开着半扇窗,看日头已经巳时了,白磨上哪里去了?白郁在屋中叫了几声,无人应答,他想着或许白磨又出门了。
他坐在桌边,手指点着茶盏边缘,这锁链弄不断就走不了,钥匙到底被白磨藏在了哪里?他趁着二人纠缠的时候问白磨,白磨却答,钥匙早就被扔了。白郁不信,待要接着去问,白磨就捂了他的口,什么声音都不让他出。
手边茶盏中的水渐渐凉了,白郁起身重新去倒,窗外传来了鸟叫声,白郁一分神水流到了身上,他慌忙躲开,水流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
只听得“嗒”“嗒”的声音。
白郁听着这声音,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桌上还有4个茶盏,白郁一个个排好,往里面倒了水,走到书桌前,桌上还铺着一幅字,这几天里,这书桌就算是白郁能碰到最远的地方了,右手被锁,倒是将左手练起来了。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的,白磨在他旁边看着他写,时不时捣乱,白郁就将墨水甩到他脸上,白磨趁他行动不便,把脸上的墨迹都蹭到了白郁身上。白郁看着自己衣裳上的黑色,拿着笔就要去戳人,半路上就被白磨握着手腕压在了书案上。
白郁从笔架上取了根毛笔过来,笔头一拔,在指间转了转回到桌前,敲了敲桌上的茶盏,“叮叮当当”的声音传了出来,白郁又往一个茶盏中加了些水,接着敲。
白磨拿着剑回来,进门就听见一阵乐曲传来,有些熟悉,他快步走进后堂,乐曲从白郁屋里传出来,他一推门,就见白郁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根没头的毛笔一会儿敲敲这个一会儿敲敲那个。
白郁见他回来,手上动作不停,问道:“上哪儿去了,准备饿死我了?”
白磨放下心,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师兄醒的真早。”
白郁抬头瞅他,“我饿了。”
“想吃什么?”
“你带了什么回来我就吃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挑?”
“当然。”
“那我要青城东城门下的烧饼和如意楼的百宝羹。”
“好,我去给师兄买。”
白郁垂下眼睛接着去敲桌上的茶盏,白磨拿过他手上的毛笔,“师兄,这个东西还是不要用了。”
“为何?”
“你敲得曲子像是白郴在时常吹的一首曲子。”
白郁垂下眼:“一首乐曲而已。”
“可这乐曲可是有人认得的,白煊已经在青城了,师兄,你猜他多久能找到你?”
“小煊已经到了,找到我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我们待会儿就得走了。”
白郁站起身,“走?你要带我回斜云教去?”
“是,所以今天就随师兄的口味,吃完我们就走。”
白郁撇开脸,“那你就快去。”
白磨靠近他,“师兄,你是不是想我赶紧走,然后想办法联系白煊?”
白郁晃晃手上的锁链,“我这样都出不了这个门,怎么联系?”
“用你敲出来的乐曲试一试啊。”
“我只是在屋里无聊,你又不在,自己给自己找个趣儿。”
“不管是不是你找的趣儿,师兄,不许。”
“你未免管的太多了些。”
“唔,谁让你栽在我手里?”
白磨把桌上的茶盏并茶壶都拿了出去,白郁冷眼旁观,看着他将自己逃生的希望带了出去。
白煊出门时,一人挡在屋门前,他抬头去看,脸上惊讶了一下就被那人推进了屋中。
白煊看着来人把帽子摘下,叫了一声,“郴哥。”
“我路过青城看见莫矢了,白磨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煊将白郴走了以后的事情娓娓道来,白郴听完后说:“看来我走了以后你们几个过得很精彩啊。”
“郴哥,你,你别开玩笑。”
白郴摆摆手,“那现在呢,白郁一点下落都没有?”
“郁哥肯定是跟白磨在一起的,可就是找不到人,郁哥当初来的时候谁都没有带,等我派人追的时候已经晚了。”
“照你这么说,白磨肯定不会要他的命,就知道从小他们两个腻腻歪歪的,原来白磨还真存了心思。”
白煊脸上一阵尴尬,“郴哥,现在还是要先找到人。”
“斜云教落脚的地方你们知道吗?”
“知道,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你觉得白磨真会跟斜云教的人勾结?”
白煊想,开始也许是虚与委蛇,但是后来薛空蒙亲自带着人来谷里救人,白磨也不再像是从前那样放水,他有些动摇了。
白郴见他不说话,起身说道:“若是勾结怕是要跟薛空蒙一起走了,青城之中有位有名的铸剑师傅,白磨的剑断了,那剑是白郁送他的,我们去找那位师傅问问看。”
“可当日白磨也拿走了郁哥的皓月。”
白郴转身拍拍他,“白磨那个小子若是真爱白郁爱的要死要活,就不会放任曜月断着,你什么时候见过白郁送他的东西坏了?”
白煊还是有些不明白:“那皓月剑可比名剑山庄造的剑更好一些吧,还修那把断剑干什么?”
白郴无奈的看着他,说:“白煊啊,怪不得你这么多年了连个桃花都不开了。”
白煊一下没听清楚,“什么?”
“我说你到现在都找不到媳妇儿也不是没道理。”
“这跟找媳妇儿有什么关系。”
“你媳妇儿送你的东西你丢一个试试,她打不死你。”
白煊一言难尽,“郁哥是白磨媳妇儿?”
白郴更一言难尽,“先去找白郁。”
白郴二人找到铸剑师傅的家门,白郴敲门,里面老者应声,开门打量他们二人,说道:“二位是来铸剑的?”
白郴一笑,“不是,老人家,我们来找人的。”
老者抬手就要关门,白郴伸手直接将门推了开,那老人眼看见着他们二人登堂入室,后面还跟着刚刚打跑的小子。
白郴环视一周,“这里只有老人家一人?”
“是,老朽无家无口。”
白郴点头,拿出一幅画,“老人家可见过这个人?”
老师傅上前看了看,“没有。”
白郴又拿出一幅画,“那可见过这把剑?”
“没有。”
白郴将画收了起来,“老人家,这剑是我逍遥谷至宝,还请告知。”
老人脸一扭,“我说了没见过。”
“您刚才明明顿了一下,老人家,您是青城有名的铸剑师,见到神兵眼睛里的神采不会骗人,这剑,你见过。”
那老人问道:“你们真是逍遥谷的人?”
白郴看看白煊,白煊上前一拜,“逍遥谷,白煊。”
“明月楼的楼主?”
“正是。”
“可有信物?”
白煊拿出一块弯月形状的玉石。
那老人看着白煊手中的玉石,微微一叹,“你可认得谈海天?”
“谈伯伯他在楼中已是长老。”
“那便好。你们要找的是谁?”
白煊说道:“逍遥谷的谷主,白郁。”
“来找我铸剑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青年,并非你们画中之人,不过那青年说过就是他掳了你们要找的人。”
白郴问道:“您可知道他住在哪里?”
老者摇头,“他是自己拿着剑上门的,我只叮嘱他五日后来取剑,上午之时已经走了。”
莫矢说道:“是那个人?!”
几个人出门的时候,那老人家叫住白煊,“见到谈海天,请转告他一句话,就说青城的铸剑师还活着。”
白煊点头应允。
走出一段路,白煊说道:“郴哥,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他认得谈伯伯,想必是谈伯伯的故交。谈伯伯年轻之时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际遇。”
那一边,白磨一出门,白郁捏捏眉心,现在可好,什么办法都没了。白煊在青城之中,自己失踪了好几日,论理找个人应当不会用这么久的时间的,白磨的这间屋子到底是在哪里?
白郁起身想走到窗前,可是手腕上的锁链绷得紧紧的,几步之遥,白郁心想,难不成真的要学被困的姑娘家,扯着嗓子喊救命?白郁顿了顿,不喊救命,若是唱歌呢?
白郴在的时候曾经编过一首曲子送给白磨当生辰礼,当时只是谱了个曲子,没填词,有一天,白郁自己心血来潮给那曲子填了词,又叫了白郴来吹曲,他跟着曲子唱了出来,倒是好听,白磨听了整日磨着自己给他唱。
白郁一下放松了下来,现在这样的境地,白煊若能顺着歌声找到自己更好,若是不能,就当是唱给自己听了。
竹林深处竹叶声,但闻人语。
猎猎风声卷笑语,少年风华。
初入江湖,杏林俊杰,妙手丹心露头角。
有耳有尔,英姿勃发,一柄长剑划长空。
……
不识愁味,意气风发,山高水阔任尔闯。
西风穿竹林,归来众人迎。
归来众人迎。
好久不唱,竟然有些生疏,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白郁唱完之后,屋里还是只他一人,他笑了一下,“算了,看来是天意了。”
“白郁,你还真有闲情逸致。”
屋门被打开,白郴走了进来,“好久不见啊。”
白郁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白郴走进来,说道:“路过青城,看见明月楼的人来回乱转就知道可能出了事,加上最近江湖上不少流言,我有些担心。”
白煊看了看白郁,问道:“郁哥,白磨呢?”
“出去了,凝心丸可带着?”
白煊将一个玉瓶给他,白郴问:“怎么,中毒了?”
“一点儿松骨散。”
白郴:“怪不得一点儿痕迹都没露”,他的眼睛顺着白郁手上的锁链看去,接着说,“白磨就这么一直困着你?”
白郁:“嗯,这院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好找的地方,你们怎么找来的?”
白煊:“我们去找了城里的铸剑师傅打听到了白磨,可是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好在路过烟花之地的时候郴哥听见了歌声,幸好郴哥的音律很好,否则我们就错过了,谁知道白磨居然找了这种地方,还在外面布了阵。”
白郴:“不过几月不见,怎得白磨突然就开了窍一般?他是想夺了琪儿的饭碗吗?”
白郁摇头,晃了晃手上的锁链,“我不知白磨多久会回来,先帮我把这个东西弄断吧。”
弄断之后,白郴问道:“接下来要如何?”
白郁:“我想带他回去。”
白郴:“带他回去?白磨只要进了逍遥谷,他那条命恐怕都没了。”
白郁:“大不了我陪着他,也是我的错,没照看好他。”
白郴:“白煊说不知你们怎么了白磨就开始发疯,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个臭小子不是最听你的话了?”
白郁看了看天,把锁链用衣袖遮起,说道:“先躲起来,阿磨回来了。”
白郴:“你身上的松骨散。”
“无妨,过三刻钟就能解了。”
白磨买好了东西,提着食盒往家里走,穿街过巷,走进青城的花街柳巷之中,走到一处湖边,看了看石桌上的棋盘,将湖边棋盘上的棋子略作变换,湖面之上开始变化,隐隐浮现出一栋楼阁,白磨踏着水面走到门前,推门而入,湖面又平静了下来。
白磨又走了一会儿,到了院门前,将脸上的面具一摘,推门就见白郁坐在桌边,“师兄,我回来了。”
白郁抬眼看他,“东西都买回来了?”
白磨把食盒放在桌上,“嗯,还给师兄带了如意楼的几样糕点。”
“那一起吃吧。”
“好。”
白磨与白郁相对而坐,白磨时不时看看他,看的白郁疑惑,“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怕以后看不着了。”
“你不是要带我一起吗?”
“师兄,我走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
“师兄不觉得已经引了人过来吗?”
白郁问:“你知道了?”
“师兄,你身上的药还来不及解吧?”,白磨起身看着门口,“出来吧,是谁?”
屋门口,白郴和白煊走了出来。
白磨看着二人,紧了紧手上的剑,“真是想不到连你也来了。”
白郴说道:“好说,恰好路过,白磨,功夫精进了不少,竟然能察觉到我跟白煊。”
白磨:“师兄教得好。”
身后的白郁将手腕上的锁链摘下,放在桌上,“阿磨,你走不了了。”
白磨转身看着他,说:“师兄,接你的人来了,那我们,就再见了。”
白磨说完直接抽出鞘中长剑,白色的剑身上点缀着黑色的花纹,像是藤蔓缠在了皓月之上,白磨将内力都集中在了皓月剑上,朝着门口一挥。
白郁:“躲开!”
白磨用力一击,直接将房门轰成了碎片,白郁伸手抓住白磨一片衣角,“阿磨。”。白磨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然后直接将那片衣角割了下来,飞身消失在了门外。
门口的白郴拍拍身上的木屑,白煊还要去追,白郴拉住他,“别追了,他现在的功力恐怕跟你差不多了,两败俱伤对我们没好处。”
白郴进去跟白郁说,“你到底教了他多少?怎么白磨现在的功力都抵得上你了?”
白郁说:“我没教多少,多出来的那部分应当是他学了无极录。”
白郴:“不是医书吗?”
“下卷里有心法,他见过完整的无极录。”
“那怎么之前不见他练?”
“之前有我,现在他只有他自己了。”
白郴叹气,“你们之间……”
白郁摇头,“他已经不再信任我了。”
白煊:“郁哥,就让他去斜云教吗?”
“跟我们回去,谷里的人八成也不会放过他,还不如让他去斜云教。”
白郁跟白煊辞过白郴就回了逍遥谷,皓月当空,白郁身上趴着两只小松鼠,白郁想着白磨走时对他说,“前缘尽,云雨散,飘然远去。”
白郁又唱起那只歌,唱到最后,归来众人迎一句,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秋的满月挂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