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真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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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来！”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狯岳大喊了一声，迅速窜到水缸后面去藏好自己，他闭着眼睛握紧双拳，但预想之中指甲刺破皮肤的痛感却没有传来。茫然地睁开眼睛，狯岳站起来再次看向水面——那里倒映着的只是一个干瘦的小男孩而已。
“狯岳？”沙代抓住了他的手，“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刚才做了个噩梦。”他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牵着小女孩从水缸边离开。
沙代握着他的手，歪头看着狯岳，脸上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一定是很恐怖的梦，狯岳的手现在都在抖呢。不过没关系的！悲鸣屿先生告诉我，如果做噩梦了就咬手指头，咬痛了就能醒过来了。”
可惜这并不是噩梦啊。狯岳在心底悄悄摇了摇头，这是他曾经的现实，是他即使被斩首也无法摆脱的罪孽。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勉强用轻快的语气说：“那我下次试试好了。你今天想玩什么？”再陪你玩会儿，就当是刚才把他从幻觉里拉出来的报酬。
“拍拍手可以吗？我想玩那个好久啦。”小女孩立刻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
“好。”真不容易，这个他会。
“还有跳格子！”
“好。”这个他也会，看来他会的还不少。
“翻花绳也要玩！”
“哦。”这小屁孩要求有点多了吧？
“那可不可……”
“喂！你要求也太多了吧！”狯岳弹了她脑门一下。
沙代委屈地捂着脑门：“昨天说好不能再敲我了的！”
“那是昨天。”狯岳显然已经把昨天的约定忘光了。
“欸，好过分。”
……
狯岳在寺里安顿了下来，他很快就习惯了寺庙中规律而单调的生活。但那天在水面倒影中见到的幻觉却如同高悬在他脖颈上的铡刀，让狯岳始终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少有的快乐时光。
哪怕那种情况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细细地回忆过那天的情形，疼痛和幻觉都是非常突兀且毫无理由地出现的，看上去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思考未果之后，狯岳果断把这件事暂时搁置了，毕竟他还有好几卷佛经要背。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想，幻觉又不能杀人。
今天是八月的第一天，悲鸣屿大和尚下山去镇子里买东西的日子。陪大和尚下山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活动，可惜由于双目失明，僧人每次只能带两个孩子出去，人太多的话他会照顾不过来。以前发生过孩子们为了争夺外出机会而打起来的情况，于是公平起见，悲鸣屿给孩子们排了个表。上个月是沙代和一个叫花子的女孩，今天刚好轮到沙代和狯岳。
他们在做完早课之后出发，其他孩子把他们送到寺门口。
“阿弥陀佛，我会在日落前回来。”悲鸣屿叮嘱道，“杉田要看着大家，不能乱跑。午饭留了饭团，不要自己烧火。”杉田是所有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也是孩子们隐形头目，就算这样狯岳也很少理他。
他懒得跟那群小屁孩搞好关系，那群小孩也不愿意搭理这个整天都板着脸的阴沉的家伙，只有同样被排挤的沙代整天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说话。狯岳对这种自来熟的人很是没办法，上辈子他还能靠骂把对方骂走，现在只能忍着。
一行三人走山路下山，大和尚抱着沙代免得她走山路摔倒，狯岳充当人形导盲犬，沙代负责给他指路。他们脚程不算快，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来了才到镇子上。
悲鸣屿把沙代放下来，小女孩立刻跑出去撒欢。大和尚只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并没有把她叫回来，狯岳挑挑眉，也没说话。
到了镇子上之后悲鸣屿就不需要他帮忙引路了，身边人们发出的声音足以让他辨别方向和位置。他们买够了一个月量的食物和庙里需要的香烛，因为前几天刚有香客捐了一些，这些东西都不算紧缺，最重要的事是买加了紫藤花的香。
“悲鸣屿师傅，真是抱歉，上一批货刚刚买完了，下一批要等明天才能到，只能麻烦您明天再来了。”香店老板非常抱歉地向悲鸣屿解释，“因为隔壁镇子又传出了恶鬼出没的消息，这几个月紫藤花香的销量突然提高了，还没来得及补货就卖光了。”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内疚。寺中还有些剩余，贫僧明日再买亦可。”悲鸣屿说着朝店主行了个礼，准备带着两个小孩去吃午饭。
狯岳提着一袋子菜跟在大和尚身后，心里盘算着店家的话。隔壁镇的恶鬼吗？他现在已经在这里呆了快要两个月了，本来应该在上个月就出现的恶鬼并没有如期而至，可能是因为这里家家都会点紫藤花香炉，鬼找不到食物就去隔壁镇子了。
但那个镇离这里很近，中间只隔了一条不宽的小河，也就是说鬼想要回来的话是很容易的；而且两个月以来他都觉得镇子旁边的森林很奇怪，一般来讲晚上飞鸟都会回到林子里休息，也就是人们说的倦鸟归林，然而这片森林里的鸟宁可绕着林子飞一整个晚上也不会落下去休息。
如果这么来分析的话，鬼藏在山里的可能性很大，那它是怎么捕食的呢？狯岳脑海里构想出一片森林，一只失去人形的恶鬼趁着黑夜跑到镇上，吃掉夜晚出行的人，在天亮之前回到林子里躲起来——不，不对，如果鬼会在晚上离开林子的话，鸟儿就不应该一整晚都不落下。
现在还没听到有人死掉的消息，也许鬼还没有行动，而是一直呆在林子里面，只是隔壁镇子有人在看到了它而已。那么，只要趁着鬼还没吃人之前把这件事解决掉，他就能安心离开这里了。
要怎么办呢？没有日轮刀、也不会用毒，就只能让恶鬼被太阳晒死，但即使他现在比两个月前稍微壮了一点，八岁的孩子也绝对没可能打得赢恶鬼，鬼杀队要发现这里的异常更是遥遥无——
什么东西被啪的一声扣在了狯岳脸上。他茫然地眨眨眼睛，伸手把那东西拿下来，发现是个真蛇面具。狯岳困惑地看着把面具扣在自己脸上的沙代，脑子有点卡壳。
“是悲鸣屿先生买给狯岳的哦。”沙代晃了晃手里的苹果糖，“老师还给我买了好吃的糖！”
站在他们旁边的大和尚笑着揉了揉沙代的头。
真蛇啊。狯岳看着手里面具，因为嫉妒而生的鬼愤怒爆发时的形态，有着比般若更加可怖的面容。这东西可不便宜，他想着，把面具绑到头发上，歪戴在一边：“谢谢您，悲鸣屿先生。”
大和尚也揉了揉他的头。
三人决定在一家门口种着紫藤的乌冬面店里吃饭。狯岳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继续思考怎么解决掉那只潜伏在深林里的鬼。
忽然，一阵风吹过，几朵紫藤花随着风掉到他碗里。狯岳放下筷子，把那些小花从碗里挑出来，又回头看看栽在店外的那株紫藤，翠绿的树叶间开着零零散散的紫色花朵。
对了，现在是紫藤的第二花期。狯岳捻了捻手上的花朵，紫色的汁液染上了他的手指。
他好像有办法搞定那只鬼了。
“香没有买到的话，悲鸣屿先生明天就还要再下山一次。”狯岳拿抹布把手指上的紫藤花汁液擦掉，用有点担心的语气说，“会不会太麻烦了？”
“诶，是啊，悲鸣屿先生的眼睛……”沙代闻言抬起头来，看着悲鸣屿无神的眼睛，神色也变得担忧起来。
大和尚本人却摇了摇头：“行路亦是修行，阿弥陀佛，贫僧无事。”
“但是还是很危险啊，刚刚山路上就差一点摔倒。”虽说是因为他没把那根树枝捡走吧，但也的确是差点摔倒，“不如我今天就不回去了，明天买完香再自己回去也没问题的，我已经记住路了。”
沙代被他的言论惊到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狯岳：“可是、可是，这样的话，狯岳晚上会没地方住的吧？”
“我可以找人家借住啊，看在悲鸣屿先生的面子上，应该会有人收留我的。”他说着，适时地露出一个确信的表情。
“也是哦。”小女孩恍然大悟，“老师觉得呢？”
悲鸣屿似乎陷入了思考。
“您不放心的话，我明天可以请镇上的人送我回去，绝对不会有事的。”狯岳抛出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悲鸣屿似乎被说动了。
“我对佛祖发誓，绝对绝对不会有事的！”狯岳开始发誓赌咒。
悲鸣屿同意了他的建议，本局狯岳大胜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真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