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神佛与恶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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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人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儿童游戏，它不同于其他游戏的一点就是，这个游戏两个人就能玩的很开心。
是两个人玩就能让其中一个人玩的很开心。狯岳面无表情地看着沙代即使被自己弹了无数次脑门仍然笑得几乎要抽筋的脸，只有五岁以下的孩子会在这种无聊的游戏里获得快乐。
虽然狯岳现在瘦骨伶仃的，时年八岁却看起来才五岁，但他上辈子怎么说也练了好多年雷之呼吸，速度和反应力上欺负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基本上毫无压力。于是他和沙代的游戏变得毫无悬念，被弹脑门的永远是沙代。
他们玩了一下午，两个小孩都出了一身汗，因为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就坐在庭院边上乘凉。
一般来讲，当狯岳说起“乘凉”，他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坐着吹风，而当一个四岁的小孩说起“乘凉”，他们的意思大多数时候是“在阴凉的地方继续玩”，沙代也并不例外。
不到一刻钟，小女孩已经拉着狯岳的手把寺里的五只猫认了个遍了，白色的叫二花，三花那只叫老大，黑色的叫喵太郎……认完了还用青草编了个尾巴环给最小的那只。最后实在无聊了就开始折腾狯岳，狯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沙代的魔爪远离自己的勾玉手镯——然后她就开始拽他的脖子上的勾玉绳子。
我跟她有熟到能互相抓对方衣服和私人物品的地步吗？狯岳心情复杂地思考了一下，片刻之后得出一个惊悚的结论：对于这个自来熟的小屁孩来说，可能真的有。
自来熟的人真是太可怕了，自来熟的小孩更可怕。他翻了今天不知道到第多少个白眼，痛苦地拍了一下脑门，自暴自弃地把项链摘下来扔给沙代，让她去旁边玩去，两个人挤在一起实在是太热了。
“是青色的呢，真好看。”小女孩把勾玉举起来对着夕阳，阳光给冰凉的玉石镀上了一圈金边，“狯岳哥，不对，狯岳，你说以后会有人送给我勾玉吗？”
狯岳看了她一眼，心说我上辈子活了十七年都没见过有人送礼会送勾玉，这种东西不都是自己去找神社求或者买来自己戴的吗？但他看到沙代笑得那么高兴，“没有”这两个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看来我真的变了，狯岳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把两个勾玉手镯也摘下来，又伸手示意沙代把项链放下。他把三个勾玉凑在一起，让它们外围的边缘围成一个圆形：“这是巴纹，是建御雷神身后的图案，庙里偶尔也会有这个图案。”
“欸？”小女孩发出了小小的疑惑的声音。
没见过吗？也是，毕竟她才四岁。狯岳撇撇嘴，把饰品带回身上：“勾玉是有灵力的物品……总之我是没见过有人拿这东西送人。”
小女孩的情绪瞬间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你就不能立志以后自己给自己买吗？非要等着别人送算什么啊！狯岳被她气得开始磨牙，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敲了一下沙代的头，“喜欢就自己努力攒钱去买，不要露出那种惨兮兮的样子。”
“知、知道了。”沙代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那狯岳也不能再打我的脑袋了，你都赢了一个下午了！”
“哦，好。”的确是不能再敲了，你傻成这样再敲就真成傻子了。
“那晚上狯岳能帮我洗碗吗？今天又轮到我洗碗了，虽然前天才刚刚洗过。”沙代见他没有拒绝，大胆地继续提出要求。
“可以。”狯岳盯着即将沉入西山的太阳，随口答应道，“快天黑了，回屋去吧。”他说着站起来，往吃饭的房间走，顺便也把傻乎乎的小女孩拽走了。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大和尚做完修行来点燃香炉。
悲鸣屿在最后一丝晚霞消失前点好了紫藤花香炉，又给孩子们分好了今天饭，一群人非常幸福地聚在一起吃饭。
加上狯岳，寺里一共有九个孩子。孩子们界限非常分明地分为两组：沙代和被沙代粘着的狯岳一组，另外七个小孩一组。这种无声的排挤是无法被盲眼的僧人注意到的，他虽然听力敏锐，却仍然听不到孩子们内心那些细微的、龌龊的声音。
晚饭在一片沉默中结束。庭院里有从外面引来的水，狯岳把沙代轰走，一个人洗干净了碗。
擦干手，他站在屋子门口往寺外飞鸟环绕的山林望去，那边很安静，在月光下甚至可以说的上很美，但狯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正常地山林似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阿弥陀佛。”大和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叫了他一声，“这片山中有食人鬼，晚上不要离开寺里。”
把洗干净的碗拿起来，狯岳转过身答应了一声，跟着悲鸣屿进屋去。屋里，孩子们正凑在一起唱童谣，基本都是狯岳没听过的东西。他按照僧人的指示把碗放回柜子里，刚要找个墙边坐下，却出乎意料地又被悲鸣屿叫住了。
“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狯岳有点困惑，不知道自己哪儿没做好。
“阿弥陀佛，狯岳做得很好了。”大和尚表扬了他一句，示意他跟着自己往佛堂走。那个供奉着须弥坛和佛像的房间里点满了香烛，佛前放着两个蒲团。悲鸣屿呼了一声佛号，便坐下去开始诵经。
为了表示尊敬，狯岳跪下向佛像叩首三次，然后看着认真做晚课的僧人陷入了沉思。呃，要干什么吗？他也不会念经啊？
他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悲鸣屿很快发现狯岳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便开口解释道：“真言应当时时念诵，诵读时不可心生妄念。”说完还起身拿了个木鱼给他，告诉他如果无法专心就敲木鱼。
“咚——”狯岳尝试着用铜罄敲了一下木鱼，清脆的声音立刻从它的内部传扬出来。
好吧，获得新生和救赎的第一步从诵经开始，听起来很有道理。狯岳学着僧人的样子闭上眼睛，低声念诵起净业真言，规律的咚咚声随着嗡嗡的诵经声一同响起。
等到狯岳再睁开眼睛就已经是在睡觉的房间里了。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无奈地发现自己昨天没做完晚课就直接坐在蒲团上睡着了，后来估计是大和尚把他送回屋里的，虽然他也想不明白盲人要怎么准确的找到大家睡觉的房间。
房间里很昏暗，但还是有些晨光从窗户里透射进来。狯岳揉着眼睛做起来，发现屋里别的孩子都还在睡觉。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他这么想着，刚要躺下，就听见纸门唰啦一声被拉开了。
狯岳茫然地看着悲鸣屿那双无神的眼睛，他怀疑僧人已经知道他起来了。沉默着对视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除了晚课，和尚还要做早课。
狯岳认命地爬起来把被子叠了。
早课前要鸣钟一百零八次，然后在佛前行五体投地之礼，再敲两下木鱼，最后才是念经。悲鸣屿对这套流程十分熟悉，不管是撞钟还是诵经都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情；狯岳就不然了，他只是帮大和尚撞了十几下钟就觉得自己要散架了，敲钟的木头对于八岁的孩子来说过于沉重了。
更不用说早课时悲鸣屿让他学的那一卷《楞严咒》了，他才读了第一句就觉得自己的舌头要打结了，梵文的发音简直是在考验人的心性。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大和尚他要出家的错觉？狯岳感觉自己更加困惑了。
但最后还是乖乖把楞严咒念完了。
早课在狯岳结结巴巴地念经中过去。悲鸣屿在朝阳下熄灭香炉，一些早起的孩子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狯岳被派去叫起剩下的孩子们。吃过早饭后大和尚会教孩子们一些知识，不外乎佛经和传说之类的，这样的简单教学会持续一个上午。午饭是大家一起做的，饭后孩子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悲鸣屿则去坐禅或者行香。
和普通的寺庙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啊。
狯岳坐在回廊边上看着天发呆，只要大和尚有空闲沙代就不会在旁边吵他，这点还是挺好的；满脑子都是楞严咒的奇怪发音之后，他对那些有意无意的排挤敏感度直线下降，这点简直不能再好了。
也许当个和尚真的不错。要是自己上辈子没有偷寺里的钱、没有被赶走、没有遇到鬼的话，说不定就会做个和尚。也许他这次可以真的当个和尚，毕竟以后离开了这里他也没地方可去，不如之后找个庙出家算了，反正只要自己不加入鬼杀队，桑岛慈悟朗老头就不会因为自己倒霉。
想到这里，狯岳突然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他伸手摸了一把——手上沾满了血。
他睁大了眼睛，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哆嗦着连滚带爬地冲到水缸边上，沉静的水面上映出可怖的倒影：一个脖子上被斩出巨大伤口的尖牙恶鬼。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回到还没有变成鬼的小时候了吗？！狯岳颤抖着再次看向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的手指上长出了尖利的指甲。
“狯岳，一起来玩呀！”清脆的童声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神佛与恶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