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老婆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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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五十年前，浅草寺的风雷神门被烧毁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人们没有再建起它，而是建起了名为“凌云阁”或者“浅草十二楼”的游览塔和其他一众供游客玩乐的地方，接着又把浅草附近划作了公园，当作景区一样来吸引人们来这里消费。如今，那座人声鼎沸的塔和佛家清净的五重塔遥相辉映，显出一种诡异的和谐来。
狯岳在寺庙周围的繁华街道上逛了几圈，没找到他想要的勾玉，却见到不少卖金色鞋子样式护身符的店。天色已经很黑了下来，他现在只剩下最热闹的一条街没有去，也就是从原本的“风雷神门”通向浅草寺本堂的参拜道。这条路被人们称为“仲见世”，其实也就是寺院里的商业街的意思。
不过他对这里面会卖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件事完全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来凑个热闹顺便再吃个夜宵而已。
漂亮的橱窗、热闹的街市，甚至还有街边挂着的大红灯笼，这些明明很有意思的东西如果从小孩子的视角看去就会变得无趣起来。这倒不是因为孩子不懂它们到底什么，而是因为从他们视角看去，再好看的街景都会被大人们挡住，孩子们需要奋力地仰着头，才能稍微看到一点。
狯岳不喜欢仰着头。这个动作总是会和傲慢无礼之类负面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就算是最不带有恶意的去思考这个动作，也一定会联想到仰望、仰视这样的动作。
他已经仰望得足够久了——年幼时是给乞儿食物的大人；少年时是鬼杀队里的前辈、是站在他面前的上弦鬼；临死前是杀死他的师弟。拼尽全力想要成为强者，但最终仍然是永无止境的仰望着别人。人明明是直立行走的生物，当人的头颅抬起时，双眼应当望向无垠的苍穹，而不应当望向另一个人。
“你的苹果糖。”卖糖的大叔把那颗红彤彤的糖塞到他手里，狯岳谢过他，舔着糖果继续往前走。
的确很甜。苹果糖的甜味和桃子的甜味不一样，桃子的味道是带着清香的，哪怕甜也是爽口的甜，而糖果的味道是浓烈而纯粹的，甚至舔久了会让舌头感到疼痛。
他咔嚓一声咬碎外面的糖衣，不再执着于舔掉它。包裹在里面的苹果露了出来，狯岳皱着眉头咬了一口，果肉很酸，还有点硬，或许是必须连着糖衣一起吃才合适的品种。
总的来说味道很一般，是因为东京的做法不一样吗？狯岳想起沙代吃苹果糖时露出的笑脸，等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去吃镇子里的苹果糖吧。
“喂，那边的带着面具的小朋友！”
在狯岳犹豫要不要把这个并不好吃的糖扔掉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那道声音在商业街嘈杂的噪音中显得很是突兀。他举着苹果糖回头一看，有位穿着蓝色留袖和服的老奶奶正站在路边看着他。她站在两个店面中间狭小的空袭里，如果不是很仔细的特地去看，根本发现不了那里站着个人。
“就是你，可以过来一下吗？”大约是因为大声说话的缘故，老人说完就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街灯一照到她身上，狯岳就发现她那件蓝色和服上星星点点沾着不少污渍。
半路上随便叫住小孩的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人贩子啊，老太婆你自己没感觉自己的行为很奇怪吗。狯岳这么想着，右手隐秘地握紧了背在背上的刀。他加快脚步走出人流，到老人身边问道：“有什么事吗？”。
“老身能看看看你的面具吗？这是真蛇吧？平时很少有人会戴这种面具呢。”老人笑眯眯地朝他说，语气里带着怀念的意味，“毕竟，如果是想要避灾的话，还是戴狐狸面具比较好。”走近了，狯岳才注意到她并不是东京口音，但他也说不出来这具体应当是哪里的口音。可能是来东京探亲或者旅行的吧，狯岳这样想。但为什么会一个人站在这里呢？难道和家人走散了吗？
不过这和他无关，还是赶快解决掉这个麻烦吧。于是狯岳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睁着他那双青色的眼睛看着老人，一脸天真地说：“这是家里人送的，我也不清楚有什么寓意。”
“真蛇是恶鬼，充满怨气的恶鬼。不过大多数地方都有以恶止恶的说法，再加上你是男子，也算是不错的寓意吧。”老婆婆伸手用她苍老的手指抚摸着面具上的纹路，颇为感慨的说：“雕刻得真是精致啊，可惜一边的角摔断了。”
这么明显的修补痕迹不用说也知道是断了好吧。话都说到这里了，狯岳只能摘下面具交到她手里，接着趁着老人低头仔细观看面具的空当解开系在胸前的绳子，将日轮刀从背上卸下来抱在怀里，防止这个奇怪的老婆婆突然要把他拐走，别的小孩不知道，他可知道，这里离吉原近的很。
“老身年轻时也有这样一个真蛇面具，可惜如今已经遗失了。”说着，晶莹的泪水忽然从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滑下，“真蛇，道成寺、道成寺……”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竟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狯岳从没见过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哭得如此伤心，只能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老婆婆才擦净眼泪，亲手将面具重新给他戴上，衰老褶皱的皮肤划过狯岳的脸颊，留下一点凉意。
“抱歉，老婆子妨碍你走路了。”她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个小铃铛来，“这是从寺里求的金龙铃，多谢小朋友愿意陪我说话。”
这个老婆婆的手好凉，现在明明还是夏天啊，是因为身体不好吗？狯岳愣了一下，他还没伸手，老人就将冰凉的铃铛往他手里一塞，转过身急匆匆地消失在了人流里。
“喂……”走掉了。
最近东京人都受什么刺激了？狯岳不再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那个老婆婆，他皱着眉头两口干掉了那个苹果糖，又把铃铛塞进包袱里，重新背好日轮刀，继续向着浅草寺本堂走。
本堂里供奉着观音像，他怎么说也得去拜一拜，象征性地求个平安。
……
拜完观音之后，狯岳吃了点丸子当作夜宵，接着就离开闹市区往道馆的方向走。
刚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就远远的听到一阵熟悉到让他想吐的哭嚎声。狯岳脚步一顿，皱着眉头妄想远处道馆门口的灯笼。
他有种相当恐怖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老婆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