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裙》苋巳

8、第 8 章

　　当大红色的喜帖到了云阳观的时候，大家的脸色都变了。那一日裴枫辞了林湾后，便在离别的时候假装释怀说“你要成婚了，可会邀请我？”
　　没想到现在喜帖倒真的来了。不知道是说林婉真的把裴枫看的太绝情，还是说这辜负了裴枫离别的一番假惺惺的祝福。
　　喜帖发了两封，本来是给裴枫和松杉真人的，可是松杉真人近几日正在闭门修炼，自然是不能去了。裴枫便拉来了陆景行，想要他陪同他一起赴这场婚宴。
　　陆景行这几天却因为龙睛所说的前世今生搅得焦头烂额，根本不想被其他事情打搅，他自然是拒绝的。可他这刚回到房里，龙睛却跳了出来，叫他一定要去参加这场婚宴。
　　“为什么一定要去？”陆景行眉头一皱直接问出来。
　　“我想去。”简短坚决。
　　“？”陆景行一脸迷惑：你想就要去啊！你当我是你马车夫啊！
　　“我还未见过人间的婚礼……”龙睛有些委屈的样子，满是星星点点的瞳孔里全是失望。
　　又来这套？自从上次两人摊牌之后，陆景行和龙睛相处几日也摸清了龙睛那有些傲娇蛮横调皮爱撒娇的性子：他怎么不去做那醉红楼的戏子，这般多花样。
　　“嗯？”陆景行吐槽龙睛的同时，也不自觉地软了口气。
　　陆景行啊陆景行，你怎么会不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呢？龙睛在这世间活了至少万年，怎么会不懂事理。你陆景行要是不吃这套，他龙睛怎么会百试不爽呢？
　　“我想去……”龙睛妮妮楠楠。
　　“我最近忙于……”陆景行无声叹了口气，看龙睛这幅样子也实在于心不忍，谁能拒绝一个可爱的男孩子呢？还是这般好姿色，“行吧，我们去。”
　　“！”龙睛瞪大了双眼，假装很吃惊，“为了报答你，我帮你暖床吧！”
　　“？”陆景行扶额：套路啊，套路啊，这什么骚操作？
　　次日一早，陆景行就早早爬起了床。看见身旁的龙睛许是太热，白净的脸颊上有着几排小小的汗珠。
　　“这货！”陆景行看到心里窝火。这龙睛昨晚美其名曰暖床，实际这金鱼精的那有什么体温，陆景行感受了一整晚的冷气嗖嗖，昨天他怕是和一滩水一起睡了！他倒是睡出汗来了！
　　不过也是奇怪，他之前也和龙睛一起睡了午觉，怎么那时却未感觉到寒冷……
　　“起来了……”陆景行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张罗着叫还卧在床榻的龙睛起床。
　　龙睛不喜别人叫他起床，本想发会儿脾气。睁了眼瞧见是一脸温柔的陆景行，马上又笑眯了眼，带着睡意朦胧的嗓音问：“你怎么那么早灏生？”
　　陆景行虽说是陆家的公子，也是那金娇玉贵的大少爷。可陆景行从小便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早就学会了自己收拾的好习惯，所以到了这云阳观来，没有带什么随从的家仆，全都是自己动手。倒也没有什么比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处处都合得来。
　　只是不知道这龙睛小妖精，虽说是万年的修为，也不至于如此的娇贵。他们妖怪的行李是不用收，自己倒也不用打扮，可这般赖床的功夫，可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
　　“咳我不像你们妖怪不用洗漱什么的，说走就走。我得收拾收拾东西，顺带收拾自己一下，方便出门。”陆景行本来俯在床沿打趣龙睛，一下看到龙睛睡眼惺忪，衣冠不整的样子，内心括燥不已，只得马上站起来呆着床边慢条斯理解释。
　　“呵呵呵灏生你好好……”龙睛硬生生挪到床边，突然拦腰抱住了站在一旁的陆景行，把头埋在陆景行的腹部，来回磨蹭。
　　“唉唉唉……你别这样！”陆景行反手想扯开龙睛的手，却发力不稳愣是没拽下来。龙睛见状又起了玩心，双手抓的越紧，像是一条毒蛇，死死勒住陆景行细腰不撒手。
　　陆景行手忙脚乱看着龙睛抱的起劲，心里一阵火升起，双手试了好多次扒开，却无济于事。龙睛突然的发狠紧拥，让陆景行更加觉得羞耻，眼神四处乱撇，瞧见了龙睛被被褥遮住的那细细腰腹：只能使出必杀技了——挠痒痒！
　　说做就做，陆景行突然下手，找准时机……用力地狠狠地往龙睛腹部捏……捏一把？：咦？这是什么！
　　陆景行隔着被褥，捏到了一个有些热奇呼呼的奇怪东西，大叫不好：这个不像是腰啊！不对……这个好像……好像是……！
　　陆景行腰上的力度一下就泄了气，显然龙睛被陆景行这样“明目张胆”的行动也吓到了。
　　陆景行心里一阵翻腾，一股热气“轰”地涌到脸上：我这开了光的手气！我在干什么！龙睛……他……陆景行突然想起比他这个肇事者更尴尬的应该只有龙睛他这个受害者了，不知道龙睛是什么表情……不会生气骂他流氓变态吧……他真的真的干的太混蛋了！
　　陆景行悄悄撇了一眼龙睛，他实在是没脸见他……
　　没想到龙睛正直戳戳地盯着陆景行，两人眼神撞在一起，陆景行更慌了，他感觉自己都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陆景行低头不敢看龙睛，憋了一口气：“我忘了……你敢起床……你们妖精也会……”
　　陆景行内心咆哮：我天！我在讲什么！
　　没想到龙睛突然扑上来，把陆景行带进了床榻。陆景行就以为自己要被恼羞成怒的龙睛绊倒到床上暴打一顿进行决斗的时候，却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鼻子敏锐地察觉到这龙睛身上特有的说不明道不清的清冽气息，“空空空”不知道是谁的心跳……那么大声……
　　“我就想抱抱你……我想抱好久了……”龙睛软绵绵地趴在陆景行肩头，带着慵懒和特有的糯糯地嗓音。
　　龙睛的身体现在暖烘烘的，本来就没睡好的陆景行挨了床就开始意识模糊起来，只是想着：抱吧，抱吧，只要你不打我，抱多久都没事……
　　“咚咚咚！”陆景行都要在龙睛怀里睡着了吧。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灏生弄好了没有？快走了！”
　　是裴师兄！他在这不知躺了多久，都忘了要去赴宴了。陆景行快速起身，随便把龙睛拉了起来。
　　“来了师兄！我马上！”陆景行整理了一下衣冠，撇眼暗示龙睛化出玉佩的模样，大大方方地开了门。
　　“你怎么这次那么慢，你本来不是这样磨磨蹭蹭的性格的……”裴枫止不住抱怨。
　　“呃……”这怎么解释！说自己又睡了一趟回笼觉？“我……东西有点多，收拾慢了点哈哈哈。”陆景行打着哈哈。
　　好在裴枫不是多疑的人，没一会儿就转移了话题。两人御剑飞行，一路聊东聊西总算来到了裴家的府宅。
　　今天先在裴家的府上住下，明天就直接去村口第二家的林府参加婚宴就可以了。
　　裴家的仆人见两道风尘仆仆的道士从剑上落下，马上就认出了自家大公子裴枫，快步去通报老爷和夫人。
　　“承儿。”一老妇人走来，“这位是……”
　　“母亲，这是我的同门师弟陆景行。”裴枫马上迎过去，扶着老妇人的手。
　　“夫人好。”陆景行做两手作揖回礼。
　　“承儿，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去参加那林家姑娘的婚宴？”老妇人脸色一下变了。
　　“我……”裴枫还没说完。
　　“唉！承儿回来了，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先不要讲那些客套话了，我们先一同吃顿饭再说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洪亮的声音迎来了一个样貌端正而不失风度的中年男人。
　　这怕不是裴枫的父亲裴先荣了吧！
　　“父亲”果然裴枫马上行礼。
　　“裴老爷”陆景行自然跟着行礼。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就到了裴府的大堂圆桌下坐着了，看这已经开动了的碗筷，就知道在他们没来之前，这里便就是在吃饭了。
　　裴老爷见和裴枫和他的师弟陆景行一同到来，就赶紧叫厨房多备了几样菜，添了两副碗筷。
　　“承儿……既然是你的同门师弟在这儿，算是一家的了，那我就敞开了说。”裴夫人没有马上动筷，反而盯着裴枫陆景行看了半天，说出这段话来，“我这不是说那林家的姑娘不好，她林家的婚宴，你就别去了吧！”
　　敢情是想说这个。
　　你说我们裴林两家没有什么亲戚的关系，而且之前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们定的那婚约，原本是叫那林家小姐同你的。可这林家后面落没了，你又一心想修行，我们就辞了那婚约。”裴夫人见已经开了口，就想着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讲清楚，便接着讲了下去，“他林家如今结了这次婚，那请你去，肯定是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咳咳。”裴老爷清了清口痰，示意裴夫人别讲下去了。
　　裴夫人反而不耐烦地撇了一眼裴老爷，理了理袖口说：“如今也还敢请着你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陆景行一直听着，坐在一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低头斜眼撇着裴枫放在大腿上的拳头，紧紧的握着，硬是憋出了几道青筋。
　　“母亲你别说了，既然请帖已经到了，我便一定会去的。”陆景行知道裴枫是在压抑着自己的脾气。没想到对夫人开口却是温柔的。
　　“承儿，你这……”裴夫人正想说下去，却被裴老爷断开。
　　“好了，先别说了吧，看他们都还没有吃上饭呢。”饭桌上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压抑，后面就都没有再讲话了，每个人都专注地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果然饭后，不死心的裴夫人还是把裴枫留住了。无聊的陆景行呆在客房里，只好找龙睛讲讲话了。
　　“龙睛啊，看来裴师兄说的没错，他们家里的确是不看好林婉姑娘家的家境啊。”陆景行用指尖摸了摸腰间玉佩的纹理，“连林婉姑娘的婚宴都被极力阻止着。”
　　“人世间的爱情，本来就充满着功利名誉。”龙睛反而比他看的更彻透，平日里调皮的语调，竟显得有些落寞。
　　龙睛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问陆景行道：“灏生，若你遇到一个心爱之人，天地间都阻你们相爱，你还有勇气一意孤行吗？”
　　“这怎能叫一意孤行呢？若是两情相悦，那两人定会勇敢的爱下去。”陆景行几乎脱口而出。他不怎么懂什么悲欢离合、七情六欲，他只知道那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
　　“嗯。”龙睛简单应了一声，便没说话了。
　　“龙睛？”陆景行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龙睛的情绪起伏，有些手足无措，笨拙地喊他，希望他可以回应一下，他好安慰安慰。
　　“灏生，我好想抱你……”龙睛喃喃自语。
　　“？”这又是什么操作？陆景行一脑子问号，这是要吃他豆腐还是在心灵慰藉？
　　“不行……你不要在这里化形……”陆景行拒绝了，又怕龙睛不开心接着说，“下次有机会……再补给你！”
　　“一言为定。”果然龙睛吃了便宜就卖乖，一口答应下来。
　　不知不觉夜幕挂上了树梢，正要入榻睡下的陆景行又听到了“砰砰”敲门声。
　　“裴师兄？他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陆景行穿好鞋子去开门。
　　“师弟明日我们去那林家参加婚宴的事……”裴枫有些慌张。
　　“怎么了？”陆景行挪开凳子请裴枫入座，心想：这般模样，莫非师兄是听了夫人的话，不想去了？
　　“灏生你是知道的，我的母亲特别不希望我去参加林家的婚宴……吃饭时我便被母亲她留下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母亲虽觉得以前有那成关系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参加。但也不会如此这般阻挡，我便问了再三问了他原因，你料我母亲说了什么？”裴枫喘着粗气说了一通。
　　“说了什么？”陆景行被吊起了胃口，果然，这里事出有因。
　　“二十年前，我们村是一个荒村，也没叫“妖怪第一村”。有这名号，自然也是因为这里妖怪太多了，妖风叫嚣。搅得呀民不聊生，当代的皇帝也是没有办法。直到有一天，一道士来了我们村，跟我们村里府尹老爷说：我们这村要除这妖风作怪的现状，就需要去请一个“法士”，就在每年三月中旬就要进行祛妖法事。而这是第一年，这道士就自告奋勇的说要当这法士，说定要为我们除掉这个妖风叫嚣的现状。那日，我们村的人都扮了妖鬼蛇神的模样，聚集到后山，也就是我们村里最高的那座山，立起竹竿来，那道士拿了一红布包裹的摇铃赤手空拳地爬了上去，到了竹子顶峰。摇了摇摇铃后，不知道是向着山里面喊了什么咒法，就结束了。在那法事结束后啊，一个月不到，我们这就在没有见到妖怪了！”
　　若不是我母亲跟我讲起这段事来，我还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村竟然有这样的往事！
　　“那这和林湾姑娘又有何关系呢？”陆景行倒是听懂了这村野怪事，却是却想不通裴夫人讲这一通给裴师兄是为何？
　　“别着急，我正要往下讲呢！当年为了感谢那道士相救，府尹便把自己都女儿许配给了那道士。过了几年那道士家里突然亮起了一阵圣光，道士得道登仙了。那府尹的女儿却在当天晚上暴毙而死，留下了一女童。女童长相温婉动人，不到豆蔻年华就有不少人家探来了求亲的橄榄枝。但那女童只相中村里一做生意的大户人家的公子，他们两家便作了婚约……”
　　这莫不是林婉姑娘和裴师兄？
　　“婚约已成，两家门当户对自是欢喜不已。离婚约还有半年之际，突然传闻那府尹老爷家的女童身染重病，已病入膏肓。男方知道后自然就推辞了婚约。府尹老爷为孙女治病治了许多钱两，把府邸都抵押出去了！府尹老爷日夜照顾女童也因此染上了风寒，不久就撒手人寰。留下一女童和妇人相依为命。妇人不信命，带女童前去道观算命，算出了那女童就是一索阳寿的恶灵！妇人自是不相信，拉着女童不认命，四处寻找江湖秘术救治。不出几年，在村外打拼的人就传来了妇人归西的消息，听说死在车轮底下，死的满目疮痍！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四肢也险些脱落……过了几年，就是我去云阳观修行那年，那女童便带了一老妇人一同回村了！不知道是不是治好了病症，口红齿白面色红润，像是没有生过病一样。那女童回村后，就把府尹以前的府邸买了下来，重新挂了牌匾“林府”。原来那府尹就姓林，那女童也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裴枫喝了一口陆景行倒的茶水，接着说。
　　“女童还未成亲，只是这岁数也是大了些。很多登门拜访的公子知道女童的岁数后都告辞了，只有村里的李家公子对女童岁数毫不介意不说，还对女童的聪明才干另眼相看。两家喜成联谊，鞭炮放了一个下午。算是个美好的故事了。可谁料想，婚事不到两天，那李家公子就暴毙身亡了！女童也在这个村里备受指责，忽有一日，女童也消失了。两三年后，女童再来到这个村，说是要办婚宴，诚邀父老乡亲一同参加。”
　　“这女童莫不是……”陆景行听到后面的故事情节，内心一阵翻云捣海。
　　“是，是林婉！”裴枫点点头，加重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