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慢下说

1、瑶东人家

　　三月的春，温柔得像瑶河的水，滋生万物。

　　永州，瑶东县里。

　　县的北面有个顾家，家中世代经商，几代积累，到如今家主顾成手里，已经达到最鼎盛，瑶东县及周边村庄有一半人家的柴米油盐都是顾家商行把持着，故人又称顾半县。

　　顾成年轻的时候一心求道，曾在永州花了一笔大价钱拜入聚神教，跟随教主庄聚英。庄聚英自称真人，他在永州城内收录了十二个徒弟，教习修炼法门。

　　顾成资质有限，一直不得法门，同门戏称：“石头开花时，顾成问道！”

　　入门十载，聚英真人身死道消，聚神本因教主而生，亦因教主亡而亡，十二教徒作鸟兽般群散，二十五岁的顾成这时在修炼道路上走得困难重重，这时他选择回到家中。

　　两年，他继承家业，在家中聚集七八个修真门客，经商之余，每日哼茶说道，好不快活。

　　一年，娶县南方家独女方氏之华。次年延下一女，取名清瑶。

　　\"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瑶流”

　　是希望他们的女儿像瑶河一样，纯静美好。

　　顾清瑶出生后，少有哭闹，醒着就会睁着墨玉般的眼珠看着这个新鲜的世界。

　　说不尽的好奇，说不尽的可爱。

　　方氏逢人便夸女儿乖巧。

　　顾成逢人便夸女儿聪慧。

　　顾清瑶也确实乖巧聪明，两岁识字，三岁会文，安安静静，喜欢把自己关在父亲的书房里，摆弄着书本。

　　十岁那年，她在书架上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名为《仙路指引》的古本，立刻被书中描述的五花八门的法术和各种奇幻的场景深深地吸引着，在她年幼无知的心里发了一颗芽！

　　她棒着《仙路指引》的找到顾成，好奇问：“父亲，这个世界上真有人可以搬山倒海，上天入地吗？。

　　顾成看见她棒着的书，也了然，当年他也是看了这本书，才离家求道的，他说：“当然，女儿想学吗？”

　　顾清瑶点了点头，认真说：“想！”

　　顾成起了心思，自己求道不成，女儿是个聪慧的，或许可以替他完成他未成的心愿呢？顾成原本觉得她的女儿就该像他妻子一样，在父辈的宠爱下长大，结婚，生子，当一辈子的富家翁，何苦去受这修炼的苦。

　　他的女儿是个早熟聪慧的人，这几年两父女在关于书本讨论中有发生争执的时候，他的女儿都可以很好表达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她是个有自己坚持的人。

　　顾成打定主意，当下应为她寻求个好师父，然门下的门客虽也是修行中人，但他也知道这是一群乌合之众，道行浅薄，只是他家大业大，愿意养着罢了，在他所知的人中，应有一人可为他女儿师。

　　这人恐怕就是墨裕了。

　　现在已经是灵海期的高手了。

　　墨裕可以说是他最为成功的一次投资，当时墨裕年少，吃了官司，流落街头。他初入永州，需要向导，经人介绍找到了他，几日相处，他发现墨裕有大志，他说他要赚钱去中州投靠一个远房亲戚（修真家族）修习法门，于是他送了一大笔路费给墨裕，墨裕只是迟疑一下，便收下了，只言日后必报答。

　　半年前，墨裕来信，说他已成就灵海期，现在在新州定居，如有需求，可来信说明。顾成修真十年，才引灵成功，触及灵动初期便无长进，现在连一个小法术都学不会，实在惭愧。他见好友成就灵海境，羡慕之余，也真心为他开心。

　　顾成心思已成，便开始磨墨，将心中所想明明白白写在信上，交给一个跑腿前去送信。

　　只是这一等就是两个月，两个月毫无音信，顾成不相信墨裕会忽视他的请求，心中猜想是有事耽搁了。见女儿不太开心，就提议去永州去玩几天。

　　第二天中午时分出发，从东门出，一路向东，拉车的角马，是顾成拜托好友从塞北买来的健马，听说可日行五百里。在车夫的催促声中，奔向两百里外的永州城。

　　第一次出远门的顾清瑶心是雀跃的，口中应着父母的玩笑话，时不时又拉开窗帘，感受五月温软的风和映入眼睛的远处山和水。

　　路上有点颠簸，坐在车厢里会较为耗神，顾清瑶人小体力差，而窗外的景色也不曾大变，她失去了新鲜感，人就开始乏了，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头枕着方之华的大腿上，跟他父亲说：“爹爹，瑶儿想听故事。”

　　坐在她对面的顾成说道：“瑶儿想听怎样的故事？”

　　顾清瑶想了想，道：“我想听在《仙路指引》上没有记载的故事。”

　　顾成应了一声好，想起了聚英真人跟他们师兄弟讲的故事，于是说道：“那爹爹就跟你讲仙人镇压恶龙的故事怎么样？”

　　顾清瑶鼓掌叫好。

　　顾成接着说：“传说在千年前，远在我们万里之外的桑海上，有一条恶龙施虐，瑶儿知道为什么要叫它恶龙吗？”

　　“瑶儿不知。”

　　“这龙啊，分两种，有一种呢，爱财，贪睡，喜欢找个安静的洞府跟它的金银珠宝睡觉，这种龙，你只要不触犯它，它都不会搭理你。另外一种呢，就特别残忍无道，喜欢吃人。桑海这条。就是属于这条吃人的龙。”

　　“它在大海上操控着风雨袭击船只，害人无数，桑海城的人不胜其扰，组织高手几次去剿灭这龙，但都无功而返，还损失严重。最后一次，还成功触怒了它，他暴怒，携着风雨，水淹桑海城，害得无数家庭破灭。”

　　“当然啦，这也惹来我们人族一个极大神通者前来收复，这一人一龙激战，从桑海城一路往西南飞，斗了十多天，这条恶龙终于精疲力尽，被神通者用神通镇压在一座大山下。”

　　“听说这座山是在当时西南的一个边陲小镇上，当时的人看到这个神迹，便叫那座山为卧龙山，该镇也改名叫卧龙镇”

　　一人一龙，纵横万里，无限神通。听到顾清瑶心中澎湃，十分向往。

　　顾清瑶在幻想着，顾成，方之华看到她眼里的光，不禁相对一笑。

　　这时，又听顾清瑶问：“那龙被压在卧龙山下，那仙人又去哪里了？”

　　顾成道：“那仙人神通无限，镇压恶龙后，就遁去了，无影无踪，这千百年来，也再没有他的消息。”

　　“那爹爹可以找到他吗？”

　　顾成呵呵笑道：“爹爹那点微末的本事，可不敢去找他，恐怕一不小心，就给他一个小指头灭了。”他摸了下顾清影的头，接着说：“瑶儿，故事也听了，该休息了。”

　　顾清瑶应了声好的，侧过身，嘟囔一句，在我心里爹爹是最厉害的，然后眯上眼睛，酝酿睡意了。

　　好一会才睡着。

　　时间就在顾成和方之华轻声说着闲话中过去了。到了酉时，他们到了永州城。

　　顾成揭开窗帘，看着高大的城门和各色各样的行人，感慨万分。

　　二十四年前，十五岁的他，带着少年意气，勇闯永州，拜入聚神教，结识各路豪杰，忙着修炼，忙着喝酒游街，好不快乐。只是修炼一途，太过曲折，太过磨难。没有好的天分，没有好的功法和丹药支持，仅靠勤奋，要想修出成就那是痴心妄想。蹉跎十年，他带着失落回家。

　　如今，他再次回到永州的城门下，带着妻女，虽再无万丈豪情，但却很是满足。

　　马车穿过城门，向城西的悦来客栈驾去。这间客栈是当年顾成来到永州的第一站，因此这次过来，他也选择在这间客栈做落脚点。

　　顾清瑶表现得比在路上还兴奋，她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城市，街上车水马龙，有络泽不断的行人，有各种她在瑶东县从来没见过的奇珍异兽，有吆喝声，叫卖声，打骂声。眼睛跟耳朵没有一刻是不忙的。她手指比划着跟她父母分享着看到新奇的东西，口中吐出稚嫩的话语让人心生愉悦。

　　马车停靠在悦来客栈的门前，店小二招呼着顾成三人走入店内，协助他们办好入住手续，便提议帮忙把他们的行旅拿到属于他们的房间内。

　　顾成夸赞道：“不愧是百年老店，服务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店小二笑道：“让每位顾客来到我们悦来客栈都有一种归家的感觉，这一向是我们的服务宗旨。我看三位风尘仆仆，应该是从外地过来的，现在正是酉时，三位不如到大堂上随意用个餐，待晚上再出去游玩。您们可是赶上好时候了，今天是我们州主的两百岁生辰，正戌时城中会有一场烟花盛宴，可不能错过。小的这边先帮爷把行旅搬到房间里哈。”

　　顾成称善，他本意也打算先去用饭，然后回房间小睡一会，等夜来临，再带妻儿出去逛永州的夜市。

　　用过饭，顾成领着妻女回到三楼房间，在房门关上那刻，顾清瑶听着从楼下大堂传来是嬉笑声，她想：永州城的街道白天都如此热闹非凡，那晚上又该是何等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