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眼睛会笑》驰名坑货

3、第 3 章

　　“你吃东西了吗？”

　　天花板上有些老旧的吊扇“嗞哑”作响混合着校医室医生病人各种来回走动声，低声交谈声，有些嘈杂，不知道为什么却并不让人厌烦。慕栖坐在长椅一隅低着头刷手机。

　　晏浚站在她旁边，半晌听不到回应，同款百般聊赖刷手机的动作一顿，低着头的视线移到她的发旋上。

　　“今天吃了吗？”细长的眉眼微眯，他语速缓慢，咬字清晰又问了一遍。

　　幽冷的视线如有实质，慕栖闲适的坐姿一僵，随着发旋的移动，巴掌大的脸缓缓抬起，她目光闪烁，但胜在面无表情：“吊完针去吃。”

　　男生盯着她看了一会，没说话，把视线移回了手机上。
　　她暗暗松了口气，有种做了坏事，被家长抓到，原以为会被喷个狗血淋头，结果他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快乐。

　　额。

　　慕栖愣了一下。马德，人不舒服的时候，果然不管身体还是思路都不正常。
　　她吃不吃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看他的眼色！！！

　　晏浚手指在手机上滑动，指尖不停歇地点在屏幕上，越来越重，越来越快，某一瞬间几乎是在敲屏幕。慕栖眨了眨眼，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神情，男生眼角弯弯，嘴角抿成直线，又不耐烦又讥讽。

　　慕栖：“.......”
　　是了。这个熟悉又可怕的表情。

　　“还有两袋点滴。”他这样说。
　　“......嗯。”她仰头去看吊针袋。一直看。

　　晏浚似笑非笑看着她，一直看。

　　“......”

　　她微不可见地扶了扶额，解释道：“我早上起来就发烧了，然后就来看病，没来得及吃。”

　　女生唇色浅淡，脸色发白，那只空出来的手握着手机抵在肚子上。
　　她从小胃就不是很好。

　　晏浚平静地收回视线，站直了身|体：“要吃什么”
　　“......这么客气？”慕栖抬了抬眼。

　　“外卖配送费30块。”
　　“......”

　　“吃点粥？”他又问。
　　“不想吃粥。”她立即就驳回这个建议，想了一下：“紫菜饭团。”
　　“原味？”
　　女生极其晦暗地露出嫌弃的表情：“......”

　　晏浚看到了。
　　他眼角弯弯，嘴角抿成直线。

　　慕栖：“......鸡柳紫菜饭团。”
　　还没等他回应，她像突然想到什么，补了一句：“不要辣不要油条碎不要沙拉不要海苔。”
　　晏浚：“......”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修长白皙的手指配着他那副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好看得就像一张开了十倍滤镜的图片一样。现在这张十倍滤镜的图片面无表情看着她：“最后两个字重复一遍。”

　　女生张了张嘴，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其他就算了，紫菜饭团，不要海苔。是什么智障发言？

　　晏浚语气温和，嘲讽技能全开：“高考英语作文很高分吧，看这高级词汇替换得。”

　　“......一般般吧。”她上辈子死鸭子投胎，愣了几秒，故作镇定：“鸡柳紫菜饭团不要辣不要油条碎不要沙拉不要海苔就是鸡柳盖饭啊。”
　　“......”

　　“我想吃鸡柳盖饭。”
　　“......”

　　她斜着眼睛，眼角弯弯，嘴角抿成直线，又不耐烦又讥讽：“你阅读理解不太行吧，师弟。”
　　“......”

　　晏浚是黑着脸出去的，慕栖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头也不是那么晕了，鼻塞也不是那么难受了，连胃痛好像都缓解了。

　　看到他吃瘪的快乐可以媲美喝了双倍肥宅快乐水，简直让人上头！！

　　赶巧四十多岁的护士来给她换吊瓶，见她看着男生的背影咧嘴笑得乐不可支的模样，自认为被喂了一把狗粮，感慨了一把：“年轻真是好啊！”
　　慕栖笑意未敛，闻言点点头，跟着感慨了一把：“是啊，我年轻的师弟连学校一食堂根本没有鸡柳盖饭都不知道，还傻乎乎往那个方向去，可真是太好了！！！”

　　护士：“......”

　　A大好几个食堂，几个食堂之间相隔走路至少也要20分钟，没有给晏浚指路的后果是，慕栖在校医室等了他近一个小时都没有等到她要的鸡柳盖饭，倒是先等来了基友的微信。

　　【是晴空啊：这是你弟吧？】

　　底下发了两张照片。

　　拍的是一家餐饮店，因为是远景，所以有点模糊不清，第二张清晰一点，放大了看可以看到店里少年穿着服务员的衣服，低着头在给人点单。

　　慕栖一怔，还没来得及回复，那头就噼里啪啦地发语音过来了。

　　“他在我们学校附近西餐店当服务员呢，我问过了，他在这里都快干了一个星期全职了，我记得他今年才上高二吧？”
　　“你弟这么有个性的么？”
　　“我进来吃饭不行啊，开口就让我出去？？？”
　　“太不懂事了，一看就没有被社会毒打过！！！”
　　“他什么都不肯讲，你要过来吗？”

　　慕栖的手放在输入键上，好一会儿才回复她。

　　【是慕栖不是木樨：嗯。】

　　叫护士过来拔针的时候还没输完液，所幸打过消炎已经没那么烧了，慕栖取了药，给手机里那个存了之后还没打过的电话发了条信息。
　　【我是慕栖，饭不用买了，我有点事要出校。谢谢你了。】

　　晏浚很快就回短信了。
　　【？？？】

　　她看着手机界面那三个问号，作死地补了句。
　　【鸡柳盖饭在三食堂。】

　　点了发送之后，求生欲才姗姗来迟，她想了想又补了几个字。
　　【真的谢谢你。】

　　这次隔了几分钟才收到回复。
　　【滚。】

　　慕栖捧着手机看着那个字笑弯了眼。

　　——

　　果然是慕杨。

　　慕栖坐了好十几个站的公交，到了华晴空说的那个店，推门进去都不用怎么找，第一眼就看到端着餐盘的少年。

　　姐弟俩大半年没见了，乍一见面，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几秒。

　　慕杨回过神，脸色发沉，偏过头去看角落那桌的女生。
　　华晴空正朝慕栖招手呢，一看他瞪过来，立刻面无表情回瞪过去。

　　“过去聊。”慕栖打量了一下他，抬脚就走过去。
　　少年下意识在后面跟了几步才站定，低声道：“我工作呢。”

　　“真棒！”走在前面的女生闻言回头瞥了一眼：“也不见你做学生的时候有这个责任感呢。”
　　“......”
　　“请假还是辞工，赶紧的。”
　　“......”

　　少年低头，乖巧顺从，但不说话。

　　慕栖看着她年幼的弟弟，悟了。
　　孩子不懂事，社会不毒打，没事，我来毒打一顿就好了。

　　她提了提嘴角,在自己的布袋挎包里摸啊摸，摸出一截防身电棍，语重又心长:“也不知道是我电晕你拖走快，还是我俩一块上社会新闻头条快？”
　　慕杨：“......”

　　倒也不必如此。

　　他抬脚就去找负责人。

　　慕栖倍感欣慰，一边把电棍收回挎包，一边叫来了服务员点单。

　　刚一坐下，华晴空以手托腮，看着少年去请假的背影，无不感叹：“他变了。”

　　“何以见得？”

　　“他以前拿鼻孔怼人。”

　　慕栖不予置否：“现在？”

　　华晴空想了想：“现在拿鼻孔看人。”

　　“......”慕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我怀疑你就是想单纯的夸他长高不长脑？”
　　华晴空不好意思地低了一下头：“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慕栖：“......”

　　您还真是这个意思？？？？

　　慕栖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倒是真的发现她这个弟弟长大了不少。

　　慕杨发育迟，初中那会儿又瘦又矮，华晴空又一贯口直心快，第一次见面就当着他的面说他不像初中生，像小学机。

　　结没结梁子不知道，后来的慕杨跟打了激素一样，身高一直飙升，今天这次见面一看，感觉至少1米8了。

　　从前俯视的小朋友突然需要仰视。

　　华晴空无比失落地收回目光，然后诚恳地向慕栖提请教：“你们家是不是短缺他核桃？”
　　慕栖：“......”

　　这真的是在骂慕杨脑子有病了。

　　慕栖面不改色：“......我来之前这一个多小时发生了什么？”

　　“害，也没什么。”

　　“那你......”

　　“也就被他说了18次‘矮冬瓜赶紧走’而已。”华晴空微笑。

　　“......”

　　华晴空越想越气，表示等到慕栖过来已经仁至义尽了，一点也不想再和慕杨打交道，所以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于是慕杨请好假过来的时候，只剩慕栖一个人低头专心地吃着意面，连他在对面坐下都没抬一下头。

　　“姐。”他喊了她一声。

　　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良久。

　　“......你不用来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看着女生瘦削白皙的手，声线低哑。

　　慕栖吃完最后一根面，掏出纸巾擦了擦嘴。看着她沉默安静的弟弟，慢慢开口，声线温和：“你逃课这个星期家里已经打了十几通电话给我了。”

　　“你不用理他们！！”

　　少年闻言抬起头，他有些急切：“我已经知道他，他们做的事了，我不会再留在A市这边上学的了，我已经和爸妈说过了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我就不读了，反正......”

　　“你好像没懂我的意思。”慕栖打断他，依旧声音温和：“我不想知道你知道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你的心路历程。”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了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慕杨你，”女生眼角弯弯，笑意却没达眼底：“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真的很烦。”

　　九月份的天气好像真的要转凉了。
　　哪怕在南方，才坐下一会儿，寒意好像从脚下入侵，游遍全身。

　　慕杨的脸色便在这无处可逃的寒冷中寸寸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