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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香劫(中) ...

  •   寻访半天无果,张虎有些失望,府衙交班之后,就去了汤池。温热的池子里,让他放松不少,竟未立即察觉身边多了个人。
      “师父。”张虎没想到师父也会来。只见师父没有回应,只是闭目养神,张虎也不再做声,陪着师父在汤池里足足浸泡了一个时辰。
      两人换罢衣服,伙计送来了一壶茶,师徒二人坐下呷了一口茶,只觉精神抖擞,通体舒畅。
      “寻访得如何。”马泰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特别,只有人看到那个外乡人出入过坊内的土地庙,可能夜宿那里。但我去过,并没有找到行李包裹之类的物件。”
      “难道真是个无头案?”愁容又爬上马泰的脸上。
      张虎宽慰了师父几句,又从师父那里得来了新的消息。根据仵作验明死者是午夜时分死亡,从打更之人那里知晓,那夜并无特别,白云坊也就遇到醉酒的李大,还有一对狎妓的男女,那个狎妓的男子脸色绯红,似乎也喝了不少酒。依旧是些无用的线索。
      喝完杯中的茶水,就听门外有嘈杂之声,抬头看到门外有个瘦子在门外与伙计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面孔很生。
      “这个无赖。”只见伙计提着水壶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连忙转为笑脸,上来替两人添加热水。
      “小二,何故生气。”
      “捕头见笑了,不瞒二位,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来了位胡搅蛮缠的生主儿,硬是说我们汤池的水不够烫,不愿给钱。真是,再烫,他就该是烫毛的猪了。”
      小二的话,让马泰师徒二人也笑了起来。不过门外的那个瘦子还是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在马泰的授意下,张虎跟了出去。
      张虎小心的跟在那人身后,只见那人进了饭馆吃了晚饭,又进了茶楼听了会儿书,最后进了东里的一家客栈,似乎并无特别。张虎在客栈不远处的一个摊子上叫了碗馄饨,跟了这么久连口吃的都没顾得上。师父看人不会错,那个瘦子虽然样貌普通,但是一双贼眉下滴流乱转的浅色眼珠不像善类让人生厌。
      夜越发的暗了,馄饨摊也收摊了。张虎依旧在客栈外,没有离开,冥冥中似不让他离开。忽然客栈有个黑色的身影闪了出来,张虎连忙躲进了暗处。果真是那瘦子,张虎跟着他拐进一条巷子,这里有家秘密的行院,专供狎妓之便,没想到这个生人居然知晓此地。
      接下来几日张虎都在跟踪这个行踪可疑之人,终在第三天,叫他逮着了这个歹人作奸犯科之实。那个瘦子在一家富户外的高墙外,一个翻身入内。张虎忙奔入那家富户内,户内家丁被张虎的突然出现感到吃惊。待明白发生什么事后,连忙冲进后院。当众人追入后宅,就听见女子的呼救声,正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正拼命的往外跑,女子衣服凌乱,发髻松散,那个瘦子紧跟在后,看到众人似乎吓了一跳,拔开腿就往外跑。张虎提起脚,连忙追了出去。那个瘦子别看瘦弱,但很是灵活。翻墙跃出,张虎却只能让家丁打开后院门,还好并未丢掉那人踪影。毕竟年轻,张虎好几次差点儿就抓住了对方。不晓得跑了多久,许是下雨的关系,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张虎苦于无人能在前方拦着那个歹人。
      追了半柱香的功夫,两人置身在白云坊内的中里巷,石子路在雨后显得更加湿滑,歹人好几次要摔倒,张虎喘着粗气,抬手擦了擦下颚的汗水,脚下的步伐依旧不减。忽然在他们前方,一家门户的木门吱呀的要开,张虎连忙叫喊着想让来人拦着前面的歹人,谁料到里面的人却是将门关上,张虎好不失望。忽然转角处闪出一人,让回头张望张虎的瘦子撞个正着,只听见木盆滚落和一个女人吃痛的声音。
      瘦子愣了愣,一把抓住跌倒在地的妇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要过来。”
      张虎连忙停住步伐,喘着粗气,也看清了那个被挟的妇人居然是丽娘,她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他以为她会昏倒。
      “放开她,赶快束手就擒。”
      “枉我一直小心谨慎,可也不想落到你这个小捕快手中。”
      “你以为你逃的掉?”
      “那你是小看我了,这个小小县城,本大爷还不放在眼里。”
      就在两人纠缠之际,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丽娘居然用手肘回击了身后的瘦子,又一口咬住了瘦子的手臂。瘦子没有料到这个妇人居然如此大胆,有些不知所措,一声怪叫,一脚将丽娘踢翻在地。张虎瞅准空挡上前就要抓住瘦子,可是瘦子如同泥鳅般,从他手中滑脱,一头扎进了边上的河内。噗通一声,就在张虎等瘦子浮上水面的之时,平静的河面翻腾了几下之后恢复了平静。
      歹人就这样从张虎的眼皮底下溜走,张虎懊恼不已,好不容易有个立功的机会。虽十分可惜,但还是得到了衙内乔县令的赞许,对于衙内新人已是不易。衙门马上贴告示捉拿歹人,四处追击,但是此人似乎消失般不见了,马捕头猜测此人已逃出县城。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上头下达的缉捕盗匪的海捕公文追加下来了画像,其中一人正是张虎跟踪的歹人,这帮盗匪抢劫路人,入室盗窃,□□妇女无恶不作。
      于是,白云桥下得那具身无常物的外乡人自然的被联想成为被盗匪所害,县太爷终于可以喘口气,等待着他的升迁调令。
      张虎跟在师父的身后走在再熟悉不过的白云坊内,事情来得太快,也太过巧合,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知师父肯定也有同感。刚刚下过雨,曲折的石子小路湿涔涔的,院内的黄叶被风吹落,沾惹上路边的泥土,狼藉一片。
      “那不是吴秀才吗?”张虎眼尖,看到跌倒在路边的白衣男子,只是那白衣已沾满了泥泞,甚是刺眼。等二人赶上前,只见吴秀才扶着木门喘着气,双颊红彤彤的,身边一小摊刺眼的红。
      张虎师徒二人将吴秀才扶回了屋子,扶他西门的放桌边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张虎还是第一次进吴秀才的家,屋子倒收拾得干净,墙边的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桌上还有未写完的字,书桌前有几张矮凳,应该是给学生坐的。北边垂着竹子的门帘,想来是里屋。
      “谢谢二位,小生这里再次谢过。”吴秀才说完就要站起来再次施礼,给张虎拦了下来,“吴秀才身体有恙,好好休息才是。”
      离开吴秀才家,马泰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师父怎么了?”张虎有些不明白。“吴秀才怕命不久矣。”
      “啊,怎会,吴秀才只是吐了口血而已。”“他那是肺痨。”“什么?肺痨?”张虎惊的张了张口,吃了一惊。只想着读书人总是之乎者也,体弱多病之人,没想到会得这个劳什子的病。
      张虎不语,跟在师父身后,走出了巷口。走到杂货店外,被代书的周先生拦了下来。
      “马捕头,张捕快,有礼了。”老者施礼,两人也拱了拱手。
      “周先生有事?”马泰首先开口。
      “哦,那日张捕头问我最近可有不寻常之事,老朽忽然想起,前几日,是有个壮硕的男子,脸很生。拿着封家书问老朽是否是老朽所写,老朽看了看,不是老朽所写。”
      “我那日问你,你还说记不得。”张虎有些抱怨。
      “张浦快见谅,老朽年纪大了,记性甚是不好,这也是刚起来。”老者不怒,弄的张虎反而不好意思。
      “那周先生可记得那封家书上写着些什么?”马泰狠狠瞪了张虎一眼,张虎连忙禁声。
      “让老朽想想,啊,上面写着,娘亲,女儿在此一切安好,勿挂。香儿。”
      “谢谢周老先生了。”马泰再次拱了拱手。
      “客气,客气。”
      又是个没什么用处的消息。在断定那外乡人死于盗匪手下之后,他来寻什么人似乎已不那么重要,但是若能知晓外乡人身份,告知家中,也是好事。他来此处是找寻一名叫香儿的女子吗?可是白云坊内似乎没有叫香儿的女子。
      跟着师父继续巡街的张虎远远看到了丽娘。她正捧着一堆衣物拐进巷口。那日丽娘和歹人搏斗的情形又浮现在了张虎的眼前,他真真没有想到,看似那么弱小的女子,居然有如此魄力,换作别的女子,早就昏厥过去了。前日她还给丽娘送去了伤药,那个歹人的一脚一看就踢得不轻。起初丽娘还不接受,在张虎的坚持下,并说丽娘是为县里做好事,他们当差的应该关心百姓,还搬出了县令爱民如子的教诲和师父乐于助人的教训。终于丽娘将伤药收了下来,并一再的道谢。只是张虎还没有告诉她伤药该如何用得时候,丽娘就将门关上,弄的张虎有些诧异。
      此时的丽娘回到家中,将手中的衣物丢进木盆里,这几日要浆洗的衣物比较多,可以攒些钱,给浩儿再买些写字的宣纸。刚刚坐下,腰上一阵疼痛,那日被歹人踢了一脚,腰上有一处碗口大的淤青,当天晚上一夜不好睡,想去药铺又舍不得辛苦赚下的银两。没想到第二天张捕快送来了伤药,本不想手下,最后还是在对方的坚持下收了下来。想来收下是对的,将药匀开,抹在痛处减轻了疼痛,虽然是普通的伤药,还是有些用的。
      “娘,你怎么了。”瘦弱的浩儿睁着一双伶俐眼睛蹲在了丽娘的身边。
      “没事,娘要洗衣服,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先生好像不舒服,教我们念了两页书就下学了。”
      “先生是不是咳的很厉害。”
      “娘怎么知道,不过先生一直忍着。”
      “好了,去写两篇字,不要瞎跑。”
      “可是,娘,我想练拳,上次你教我的,我还不太熟练。”
      “先去写字。”丽娘严厉的瞪了瞪眼,让还想耍赖的浩儿连忙噤声,跑进了屋里。
      丽娘正身浆洗起面前的衣物,来到这个县城已快三年,日子虽然清苦,但是还算安稳,比起以前……丽娘甩了甩了头,不去想从前的那些日子,她现在只是期望能将儿子培养成才,为了他们冷家,还记的父亲的家训,正直贤良忠于主。
      源仓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个外乡人的意外死亡,流窜盗匪的经过,已经不再是源仓县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总会有新鲜事代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乔县令也终于放下心来,整理着县内的政绩,为日后打点。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从隔壁县得来了消息,被通缉的盗匪已全数被抓,本是个好消息,但是乔县令却开始愁眉不展了。
      张虎寻街回到县衙,就感觉到府衙内沉重的气氛,也不见师父。连忙询问同僚才知道,在本县作案的盗匪在隔壁县被抓,赃物也已经送了回来。但是盗匪只承认盗取钱物,并没有劫杀。张虎询问也许是他的同伙,但是同僚说,那盗匪和同伙分散逃跑潜进了本县,只有他一人。
      张虎这才明白府衙内沉重气氛的原因,料想此时县太爷必定又要烦恼了。这就等同于说,那外乡人的死亡依旧是悬案没有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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