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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桃花扇断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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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速愈来愈慢,贴在车窗玻璃上的宋月瑶也察觉到了,于是开口问道:“秋生,你的车怕不是没油了吧。”
梁秋生看得过于专注并没有听见宋月瑶的问话,那名男子实在陌生,单手插兜,梳着大背头,通身有些许贵傲之气,不是本地人,陈如令在他身边就像个小丫鬟,唯唯诺诺急急忙忙地跟着。
宋月瑶见梁秋生久无回应,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好在梁秋生瞟见了前镜,看到了宋月瑶的动作,及时收回了目光。
“快到了,别着急。”
宋月瑶心里一阵迷惑:我问的和你答的是一回事儿吗??也算吧…反正都是奔着戏园去的,没油和快到了好像就是一个理。
不过……他刚刚也在看阿令吗?
梁秋生的车加了加速,陈如令的方向和他们一致。夫子庙算是开不进去了,眼看着那两人也一同进了夫子庙,有说有笑,梁秋生想快速进园的心愈加强烈。
一下车,宋月瑶干脆挽上了梁秋生的左臂,朝他甜甜一笑:“不介意吧?”
美人在侧自是难辞,梁秋生也回以笑意:“你高兴就好。”
于是两人一路挽着进了梨园,引起不少人的瞩目,当真是郎才女貌,一位书生意气,一位明丽女郎。
台上粉墨华裳,水袖渺渺,这场正是金与山的《桃花扇》。
“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想当初我与卿在秦淮河边,朝看花夕对月常并香肩。”
金与山柔软的身段,妩媚的眼神流光辗转,持扇作娇羞状,尽态极媚,扮得是李香君的角儿,清亮含情的嗓音勾人心弦。动情绘色的表演引得台下无不掌声轰鸣。
台下中间坐着的正是陈如令和任轩涛。
“金先生涉猎挺广泛啊,唱得还真不错。”任轩涛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品了口桌上的茶赞叹道。
兴许是掌声太烈,陈如令并未听清坐在身旁的这个男人在说些什么,好像是在说什么“金先生长得真不错啊”这样的话语,虽说金哥哥的确长得引人遐想,不过这话从这个浪荡公子哥儿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引得陈如令内心一阵干呕。
任轩涛看见陈如令一副嫌弃的模样挑眉道:“说你的小相好表演地不错,你怎么这幅表情?”
陈如令还是没能听个全清,只好贴近了些,大声应道:“你说得对!”
任轩涛拧起了眉头,原来眼前这个女子一句话也没听清他说的,气恼之余又觉得此女子有些可爱,见陈如令轻轻贴来的身子,任轩涛抿嘴笑了笑。
“陈小姐,你的耳朵未免也太背了些。”
陈如令这次是一个字也没听错,脸上浅笑的表情凝固起来,小声道:“知道干嘛还说出来,欺人太甚!”
任轩涛虽然听不清她说的话,却能看懂她的唇,仰天一笑:“你真可爱。”
陈如令险些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这个什么任轩涛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花花肠子,花花公子!
陈如令立马缩回了原位,一边喝茶一边正经地看起戏来。
任轩涛刚要伸手想要拉回陈如令再说上两句,宋月瑶挽着梁秋生却正好从他俩面前走过,宋月瑶还是注意到了陈如令。
“阿令?真巧,你也在这儿看戏!”又特意看了一眼陈如令身旁的大背头,意味深长地笑道:“还说没人追呢,这位恐怕就是你的……”
“啊,阿瑶!你怎么也来了!”要是再让宋月瑶说下去,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陈如令赶忙打住了她。
宋月瑶的笑意更盛了。
而两个男人同样也做了眼神交流,梁秋生云淡风轻地如高岭之花,任轩涛此时脸上的表情却像极了乡里霸王,一副得逞模样,显得霸道放荡。
任轩涛扫了一眼梁秋生,不过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挑了眉便不屑于再看他,转而朝宋月瑶笑道:“初次见面,我是陈如令的朋友。”
“朋友?”
任轩涛有些茫然,难道她的朋友耳朵也有点儿背?
“对啊。”
“只是朋友?”
宋月瑶一脸不可置信,就这么猜错了?不会吧,刚刚明明…那动作…像极了…情侣。
陈如令的脸如同猴子的屁股,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好假装在认真看戏。
“对,就是朋友。别问了,快看戏,这场是金哥哥的。”
“金哥哥?金与山?就是那位名伶?哇,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儿啊!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他是你哥哥?陈如令你真行啊!”说着宋月瑶朝陈如令竖了个大拇指。
陈如令见宋月瑶一副听闻惊天奇闻一般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没等陈如令开口任轩涛便先说了话:“人家小两口感情好着呢!”
宋月瑶闻言眯起了双眼,八卦道:“哦~这么说这位金哥哥才是你的意中人咯?”
陈如令干脆不理会,别过脑袋认真地看戏。这两人着实太麻烦,此时一声也没吭的梁秋生在现在看来真是显得格外的明事理。
梁秋生的双眸一如深潭,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男人,一个唱戏的和一个花里胡哨的公子哥?怪有意思。难怪买不到中间最佳位置的票,原来早就被内定好了。
宋月瑶的问话没人应答,仿佛自讨没趣一般,挽着梁秋生的手夹得略紧了些,梁秋生才回过神来,于是温柔地说道:“月瑶,坐下吧,我订的座位就在他们旁边,我们可以坐在一起看,也算投缘。”
幸好身边还有个梁秋生,否则真是莫名的尴尬至极,于是宋月瑶也配合地娇声答道:
“好。”
四人的成排成了楼上饭客眼中的风景,两男两女各有千秋,尽是佳人,格外养目。
“谄一曲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鼓点落罢,座下掌声雷起,金与山拱手一笑将手中的“桃花扇”扔下了台,便潇洒地拂袖下场。
台下的姑娘们都争先恐后地拥到一方夺起扇子来。
“哗,真的这个金哥哥的魅力可真大,难怪是名伶!”宋月瑶瞧着蜂拥而去的人,感慨道。
任轩涛闻言挑了挑眉,“人家叫金与山,金哥哥是陈如令喊的,你跟着瞎凑个什么热闹劲?”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等会儿杠上了。”陈如令从戏中抽离,站起身来对这两人无奈道。
“切。”
金与山换下了行头,穿回了一身墨绿长衫,发髻未解,面上的粉彩洗了去,摇着青扇站在梨园小门叫他们随他去□□。
“哇,这金与山竟这样好看?”宋月瑶不由地被金与山卸了妆的模样深深吸引。
任轩涛一声冷哼:“嘁,我倒觉得这金与山论相貌论气度还不及我三分之一俊呢。”
宋月瑶闻言白了任轩涛一眼,不予理会。
“阿令你也太不够姐妹了,这么养眼的男人从没给我介绍过,小气!太小气!”
“什么跟什么呀,那日在照相馆不是你最先认出他的吗?我还以为你认识金哥哥呢。”陈如令走在最前面,闻言忍不住回头道。
还没等陈如令迈进梨园的小门,就被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拉了住。
“阿俊?你怎么在这儿?你难道不应该和我哥在一起块儿吗?走在后头的宋月瑶看见了阿俊有些惊讶。
“宋少将已经回来了。”
听到“宋少将”这三个字,任轩涛远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阿俊身上。宋少将?就是扣了我家亮亮一夜的那个?哎,这世界真小,哦不对,这南京还真小。
阿俊的身边站着的是黄阿婆,眉头紧皱,唇色发白,双目此时更显浑浊。
“黄阿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陈如令更是吃惊,她没想到黄阿婆会来梨园找她,瞧见了阿俊倒也吃惊不起来了。
黄阿婆眼里婆娑着泪,颤抖道:“夫…夫人…没了!”
闻言梁秋生眯起了双眼,高挺白皙的鼻梁落下一片睫毛的影,陷入了沉思。
这话霹得陈如令双腿蓦然软了下去,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明明临走前还给阿娘送了巧克力,怎么看了一场戏,阿娘怎么会没了呢?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