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花开》黎小墨

74、Chapter 73

　　“我起初不信。可是后来我去看顾一畔。她却对我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你一直以为你掌握了一切，其实低头看看，你会发现你的手里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你是站在高山的顶端，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在山脚下做着苦力的人。这次要让你失望了，不是我想和你斗的。当初，也不是我先去找的颜峰——是他来找的我。他说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女儿时朵的事情。

　　“我们聊了很多，你爸爸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很爱你，还有你妈妈。你不应该怪他。这么多年，他没有对不起你们。他是可怜我，他是可怜一个像他一样，被爱情蒙蔽了眼睛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等着你从巴黎回来。我一直想看一看你败在我手底下的样子。可是今天看到，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反而觉得一切都是虚无，没有任何值得执着。

　　“突然觉得，你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即使成熟，即使聪慧，即使能办许多他人都不能办的事情，你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刚刚满了二十的孩子，也该是自由飞翔的年纪。就在刚才，我突然想通了。我会从你们身边消失。从今天起，我会做回我自己。”

　　时朵看着易鸣：“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释然了很多。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几乎就要对她说，即使她嫁给颜峰，我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了。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自己以前做过的所有的事。我想我一直都是那么的骄纵，无论对你还是对炜寒，都是很自私的以为你们应该为我付出很多。我明白我的任性和固执，是你和炜寒牵就我。

　　“突然之间，我觉得这个世界无可眷恋。也许我明白了我妈妈自杀时的想法。易鸣。我想要你明白，你不是谁的替代品，你对我来说独一无二。顾一畔说得对，我爱你，如同我爱炜寒，但是两者不能相提并论，也不是谁负了谁。”

　　易鸣想了好久，柔柔握住她的手，迟疑着问：“颜峰究竟为什么……打你？”

　　时朵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我骂了他……和顾一畔。那个时候我以为他们……我还不知道顾一畔没有怀孕，我还以为我爸爸说他没碰她是骗我的……我……”

　　她哽咽地说不下去，易鸣去惊讶的抓住她的肩膀，笑着摇她，惊喜的说：“你叫他爸爸？朵朵，你叫了他爸爸！”

　　“我……”时朵话还没有说出来，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易鸣愣住，自言自语的说：“这么晚了，谁会来啊……”说完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来人却是蒋博。他全身淋湿了站在门口，时朵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大晚上的跑来她家。连易鸣都不知所以，问他：“大半夜的，你怎么了？是不是跟苏末吵架了？快点进来。”说完拉着他走到客厅。

　　时朵立刻站起来给他让出来位置坐。蒋博却径直走到她面前，狠狠地盯着她，什么话都不说。他的眼球充血，血丝满布，额前的碎发被打湿在脑门上，甚是吓人。

　　时朵皱着眉头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苏末跟你吵架了？”

　　蒋博仍旧不说话，一步一步的逼近时朵。时朵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走近，不得不一步步的后退，眼神却一直不避让的和他对视，丝毫不退步。

　　易鸣看势头不对，立刻伸手拉蒋博，不料蒋博一挥手把他推开几步远，紧逼着时朵到了柜子前面，背后就抵住了柜子门。这时蒋博突然猛地抬起右手，“咣！”的一拳砸在了时朵耳畔的柜门上，一下子就把那扇价值千金的楠木柜门砸的整整凹陷下去了一大块。

　　时朵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易鸣已经一个箭步冲过来。他遇事一向冷静非常，只对时朵的事情是常常没了理智。他一把把蒋博推开，气得红了双眼，吼道：“我操！你丫今天是吃错药了吧！你敢动她？我他妈还没死呢！”

　　倒是时朵尚还理智，拉住易鸣问蒋博：“是不是苏末出了什么事了？”

　　蒋博瞪着她没有说话。时朵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急声问：“是不是苏末出事了！你说话啊！”蒋博一下子就红了眼圈。

　　时朵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声音都开始发颤：“苏末怎么了？苏末到底怎么了！”

　　易鸣压下去怒气，也问蒋博：“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句话！是苏末出事了还是别的事，你最起码先把事情说清楚！”蒋博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连易鸣也觉得事情不小。

　　蒋博看着时朵，眼泪盈眶的说：“这件事情也许怪不了你……但是跟你脱不了关系！”他颓然倒在沙发上，双手覆面，良久才说，“小末她……她还不让我告诉你……我知道我不能怪你……但是……对不起，我刚才……”

　　时朵越听越急，上前一把抓住他，厉声问：“苏末到底怎么了？！你快点说！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蒋博缓了好几口气才说：“小末晚上把Jimmy和狐狸送回家，然后开车到我家来……下着大雨，她没有锁车门……在一个很偏的路口等绿灯的时候，突然有一群男人冲上去……把她给……”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窗外突然狠狠地打了一个响雷，时朵呆立在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易鸣先回过神来，问蒋博：“这件事情和朵朵有什么关系？朵朵不可能害苏……”他话还未说完，已经想到了一个答案，一个名字立刻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时朵也反应过来，失声喃喃念道：“顾一畔……”她失神一般地自嘲的笑起来，“又是顾一畔……”她突然豁然起身，一手抓起来自己的车钥匙，咬牙切齿道，“我扒了她的皮！”说完推开易鸣就跑下楼去。

　　易鸣吓了一跳，拉起来蒋博就跟着跑了下去。时朵一路跑到车库打开车门就要坐进去，易鸣不敢让她开车，立刻伸手拦住她：“我来开车！你坐到后面去！”见时朵要反驳，立刻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要去找顾一畔，你是要去看苏末。你认识去蒋博家的路吗？让你开车只是更浪费时间。我来开，乖。”

　　时朵只好依他，坐到后面的座位上一直流眼泪。易鸣开时朵的车，多少有些不顺手，而且大雨天也不能开快，时朵一路上都在后面抽抽噎噎地催他开快点，易鸣转头看看她和蒋博，没有说话。

　　突然时朵像是想起来什么，掏出来电话打给狐狸，一边流泪一边说：“我对不起苏末……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狐狸……怎么办，我害了苏末……我又害了苏末……”

　　狐狸本来已经睡下，此刻迷迷糊糊的更是听的云里雾里，问她：“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你现在在哪里？苏末怎么了？”

　　时朵哭的根本说不出话来，易鸣伸手把手机从她手里接过来，问狐狸：“狐狸，你们现在在苏末家吗？”狐狸表示肯定，易鸣连忙说，“苏末出了点事，你们知道蒋博家在哪里吗？最好你们能过来一下……你们有车吗？不然我过去接你。”

　　狐狸压住心里的疑惑，简短的说：“我知道他家，苏末的跑车留在家里了，我和Jimmy现在就过去。让小朵别急，我看她都快哭死了。”说完也不废话，立刻挂了电话。

　　易鸣心里感叹，时朵身边的人倒是个个都是个人物，总是临危不乱的给他一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感觉。他转头安慰时朵：“狐狸马上过来。你别怕。”

　　时朵的脸颊埋在长发里，看不到表情。只有肩膀微微耸动，易鸣看了又是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