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Chapter 48 ...
-
时朵进到酒吧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易鸣坐在一个靠墙的沙发里,身边还坐着两个打扮妖艳的女孩子。时朵咬了一下嘴唇,走到离他们不远的一个位置背对着易鸣坐下,对侍应说:“长岛冰茶。”
酒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时朵很少来这样的闹吧,加上一天的奔波,只觉得脑袋都要炸掉。没好气地坐在椅子里平稳着急促的呼吸。
酒吧里面的灯光昏暗,但是一束束的激光却异常刺眼。时朵眯起眼睛坐在椅子上,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
烟味混杂着酒味,还有一种特殊的酒吧里的味道环绕在她周围,让人有一种腻腻的感觉,十分不舒服。这样的场合时朵只有跟几个朋友才会来,但是因为都是相熟的酒吧,并没有这样不舒服的感觉。
她的母亲时苡微是一位性格孤僻的女子,不喜应酬。虽然常常出席各种场合,可是都不会去打那些客套的交道。这也就造成了时朵的性格。她虽然知道什么场合应该说什么话,可是那些话她如何都说不出来。上一次陪易鸣去他家里参加酒会的时候时朵已经对这样的应酬场景深深不以为然。
时朵突然想起易鸣的家庭,他们成日都在这样的场合里打转,她很难想象他们究竟是怎么应付得来。易鸣的辞令运用熟练,时朵那次陪着他见了许许多多的客人,非常佩服他的功力。
易鸣的性格不羁,但不似她那般的游离于此之外,反而沉浸其中。这是他们的不同,是父母的影响早就而成的。
时朵的酒没有上来,就一直发着呆。正在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的时候,一个男人走到她旁边,笑着说:“小姐一个人吗?”
时朵一言不发,来人呵呵一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问:“介意我坐在这里吗?”时朵依旧不说话,更加刺激了那个男人的斗志。他坐在椅子上,看了时朵两眼之后说:“你好,我叫阿Ken。”说完伸出手来要和时朵握手。
这个时候时朵的酒正好上来,时朵终于移回目光,看了看他悬在半空的手臂,垂下眼帘淡淡说:“我的朋友都叫我Andoll。”
男人立刻笑起来:“你好,Andoll。”
时朵冷冷瞥他一眼,端起酒杯说:“可是你不是我的朋友。”说完不理会他一脸惊诧的表情,站起来转身向易鸣那边走去。
易鸣微醺薄醉,见到时朵走过来眼里满是惊讶,呆呆地看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左边那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立刻站起来笑着对时朵说:“Andoll!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时朵停了几秒,眼睛依旧盯着易鸣,缓缓吐出两个字:“刚——到——。”
女人笑着挽住她的手臂,有些讨好地说:“真是巧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你怎么一个人来呀?那些朋友呢?”
时朵依旧盯着易鸣一会儿,闭了闭眼睛吸了口气,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冷冷地一字一顿地说:“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女人显然十分惊讶,愣了一下却立刻放开挽着她的手,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时朵强势地直视她的双眼,她盯了时朵一会儿,然后躲闪地移开了目光。
时朵微侧着头斜着眼睛看看易鸣,又瞟了一眼他身边的另一个女孩。
后者呆了一瞬,站起来仰着下巴看着时朵,话却是对着先前的女人说:“蓝姐,这个人是谁啊?来敬酒我欢迎,可要是来闹的就趁早一边儿歇着去吧!”
说话不是粤语,竟是一口的东北话。
蓝姐不知道时朵今天是怎么回事,也根本没有往易鸣的身上想,对那个女孩子说:“一个朋……一个认识的人。”然后对时朵说,“May不认识你,你别见怪。”
May却不依不饶,慢慢踱到时朵身边,上下打量时朵一圈,慢悠悠地说:“这是谁呢,还我不认识别见怪?呵……应该是你认识我才对吧?连我都不认识,就敢来星辰玩?”
时朵原本一直和易鸣对视,此刻嘲讽地一笑,打量阿May一下,转着手里的酒杯说:“我只认识人,不认识鸡。”
阿May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后牙紧咬,忽然“呵”地一声笑出来,退后一步说:“好,好。伶牙俐齿,好的很呢。但是我今天就看看,你这伶牙俐齿能不能让你走出这里。”说完向一边使一个眼色,立刻从暗处走出来两个高大的男人。
易鸣一看情形不对,心里不禁为时朵捏了一把冷汗。可是心里又禁不住想起来颜峰的事情,又见时朵胸有成竹并不惊慌的样子,倒是依然坐着没动。
时朵瞥了一眼蓝姐,后者已经慌了起来,一迭声地跟其他人说:“都给我下去!”然后又呵斥阿May,“我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到后面去!我一会儿再来教训你!”
时朵“哎”了一声拦下来,浅笑着说:“别呀。”
易鸣知道,这一个浅笑,是她暴风雨前的,那转瞬即逝的宁静的片刻。
果然时朵抬起头来看向阿May,笑着说:“那么我就来告诉你,我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说完一抬手,整杯的酒就泼到了阿May脸上。
褐色的长岛冰茶,从她的头上兜头泼下,打湿了头发和衣襟,整个脸上的妆立刻花掉。阿May愣了片刻,突然“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蓝姐走过去一巴掌对着她的脸颊扇下去,清脆的“啪!”的一声,毫不留情,毫不手软,打得她脸上立刻就出现了红红的五指印。蓝姐指着她骂道:“叫什么叫!做错事还好意思叫!你给我滚到后面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时朵看着阿May仓皇而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整件事情无聊至极。先是情侣闹矛盾,再是千里迢迢来找人,再是跟一个鸡计较这个。时朵只觉得头一阵晕眩,说不出的烦躁。
蓝姐在她旁边笑着说:“没管好手下的小丫头,真是对不住……”她话还没说完,时朵摆摆手表示没事,一手抚上额头,强忍着头上的剧痛深深看了易鸣一眼,就抬脚向外面走去。
易鸣不是不分轻重的人,站起来跟着时朵走了出去。
两个人坐上出租车,时朵报上易鸣酒店的地址。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广播里在播王菲的彼岸花,清冽的嗓音漂浮在云端,慢慢地述说。
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我站在海角天涯
听见土壤萌芽
等待昙花再开
把芬芳留给年华
彼岸没有灯塔
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我火把
他来
我对自己说
我不害怕
我很爱他
时朵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不断地向后退去,霓虹灯闪烁,照映着她的脸庞映在车窗上,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张爱玲在《私语》中描写自己到上海时坐在马车上的情景,那样悲壮的文字,时朵记得有人说过,好像一匹华丽的织锦缎,看着花团锦簇,无比精致繁华,可触手却是冰凉,渗透入骨。
这样的繁盛让时朵感受到了一种月盈而亏,盛极必衰的恐慌。那种恐慌一瞬间袭来,时朵简直要招架不住,眼前忽地一下陷入了黑暗,耳中充斥着嗡嗡的响声,全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间被抽离了身体。
时朵一直昏昏沉沉,恍惚之中易鸣把她扶进了房间。酒店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时朵蜷缩在被子里抱成一团,一头长长的黑发四散开来,蜿蜒在枕间,像一块丝绸一般。
易鸣扶她起来喝葡萄糖水,时朵全身乏力,软软地靠着他的身体,温热的水杯升腾起一层层雾气,时朵就着他的手喝水,明显地感觉到易鸣的身体一僵。
他是想起来了当日颜峰抱着时朵喝水的样子,与此时一模一样的动作,两个人都无比温柔,易鸣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闯入他们的世界的第三者,他们有着许多的曾经,可自己却一直在一无所知的生活。
时朵喝了些水,脸色好了很多,复又躺下浅浅睡去。易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她,她睡觉很老实,一动不动,只胸口微微起伏,偶尔轻轻皱一皱眉头。
一夜无眠。易鸣坐在椅子上看了时朵整整一晚。
易鸣不是第一次看着时朵睡觉的样子,可是这一次思绪却是千转百回,看着她轻轻颤动的睫毛,一对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落下一个扇形的阴影,衬得她的样子无比的寥落。
易鸣想着她的名字,时朵,时朵。此刻的她,如一朵开到极致的花朵,将要凋零。
易鸣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竟然紧张的手指发颤起来。他这样深深凝望着时朵的脸庞,一直一直,不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可是他一直不知道,时朵喝水之后并没有睡着,只是阖着眼睛一直沉思到了天亮,最后才终于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将近晌午,易鸣已经不在房里。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里,正好照在时朵的脚尖。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望出去,从高高的楼上看下去,行人如小蚂蚁一般匆匆而过,这样的高度让她觉得自己离蓝天非常的近,近得好像伸出手就可以碰到云彩。
时朵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在玻璃上,烙下一个个小小的指印。
云朵还是离我这样的远。时朵心里竟然一阵失落。
时朵泡在浴缸里洗了一个澡,然后走出来给Jimmy和苏末各打了一个电话。想了想又给易子西打了电话过去。
易子西一接到她的电话就问:“怎么样?找到老三了吗?”
时朵疲倦地说:“找到了。我会劝他回去的。你们不要担心了。”
“嗯。”易子西应道,“有你在,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接着听到时朵打哈欠的声音,关心地问,“没有休息好吗?真是对不起,就这样让你跑过去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时朵微微笑起来:“我没事。”
易鸣午饭时间过后才回来,脸色并不大好,显然是昨夜一直没有休息的缘故。
他回来的时候时朵正在换衣服,她背对着门的方向,穿着裤子,可却露出了整整一个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