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就要明目张胆》东篱荷锄人

11、第十一章

　　看到小莫脸上的血印子，小莫母亲吓了一大跳，又闻到一股啤酒味儿，连忙拉过小莫的手，仔细敲了一遍：“这是怎么了？你喝酒了？打架了？”

　　小莫亲过母亲的手，撒娇嗔道：“没有，帮一个送啤酒的大爷推三轮车，不小心摔倒了，身上溅了点啤酒。难道在您心目中您女儿就是个喝酒打架的小太妹啊？”

　　“又胡说了，我的小莫听话懂事，才不是什么小太妹呢。”看着小莫的神情却有一些担忧。

　　“老师，麻烦您不要告诉小莫我来过。”每次谈完她都会特意嘱咐老师。“这孩子呢，也没犯什么大错，就是学习不怎么用心，其实她挺聪明挺机灵的，就是喜欢跟一群同学混着玩，时不时整点小动作出来……”和老师谈话回来，她也不会直接和小莫说什么，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不要只顾着与同学们玩，要用心学习。

　　“妈妈，你在想什么呢？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

　　“没，没什么。你吃了没有？”

　　“我吃了东西过来的，但我可以陪你再吃一点，不过得妈妈请客。”

　　小莫调皮的样子把母亲逗乐了：“明明是你嘴馋了，还打着陪我吃的幌子。”神色一正，问道：“零花钱够不够用？不够用要给妈妈说。”

　　“够用啦，您不要担心，我是不会跟妈妈客气的。”

　　母女俩叫了一辆出租车，在商业广场选定了一家餐馆。

　　“小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脸上的伤不是摔的，是跟人打架了。”一路上，小莫有些刻意的逗乐，虽然平日里小莫也总是想方设法让自己开心，但知女莫若母，今天的小莫太刻意了。

　　“没有什么事，妈妈，就是感觉挺长时间没见到您了。”小莫摸了摸脸上的伤，“这个真的是摔的，您难道不相信您的女儿会去助人为乐吗？”一脸委屈倒也让母亲有些将信将疑了。

　　“我的女儿最善良了，我知道。”

　　看到客厅里胡乱堆着衣服书籍，母亲叹了口气：“你都是高中生了，东西要收拾好。”小莫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把地上的东西往自己的房间塞。母亲摇摇头，拿起装脏衣服的盆子走过来，将小莫带回来的脏衣服收拾好。

　　“妈妈，我今天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小莫一边将书摆放在书桌上，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她清楚地看见母亲的手停止了动作，有短暂的犹豫，母亲笑着说：“这么大了，还要和妈妈一起睡啊。”

　　“可不可以嘛？妈妈！”小莫使出了杀手锏。

　　“可以，当然可以。就是，妈妈的睡眠不大好，怕影响你睡觉。”虽然她一直在强调小莫是高中生了，长大了，但在一个母亲的眼中，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小孩子。

　　“妈妈，您经常失眠吗？”母女俩躺在宽大的床上，小莫把头枕在手臂上，望着天花板，外面的夜很安静，只有夏虫偶尔的嘶鸣，在酒杯的碰撞声中，在喧闹的电乐声中，断断续续传来，让人忍不住想起那些遥远的过往。

　　“嗯，有时候会失眠睡不着。”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平静坦诚，又转过头去，各自望着天花板上的某个点。

　　“看医生了吗？”

　　“看了的，开了些药在吃。”

　　“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不严重。医生说我这是心思太重，思虑过多，自己调节一下就好了。”

　　“妈妈。”小莫侧过身看着母亲，母亲刚四十出头，鬓角额头岁月尚未侵犯，只是眉眼间神色黯淡，脸色略显苍白。“妈妈，你，你有没有想过放手？这样你也可以有新的生活。”

　　母亲侧过头看着小莫，有一丝惊诧，笑了笑：“小莫果然长大了，懂事了。”回过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过了许久，轻叹一声，说道：“小莫，我不会放手，你爸爸也不会放手。你是不是以为你爸爸现在不回家，在外面找女人是因为他讨厌我、讨厌这个家？”

　　小莫动了动，没有回答。

　　“不是的，”母亲继续悠悠地说道：“不是因为讨厌。其实我们彼此应该还是有感情的，我们十几岁就认识了，大学毕业后就在一起，接着有了你，我们又一起打拼事业，为了让你爸爸全身心地创业，我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有时候还要省吃俭用地攒一点钱给他做资金周转。有时候想到外面的餐馆去改善生活，都会想这顿饭可就吃掉一个月的电费啦，我们不能一个月不用电吧，那就算了吧。但你爸爸是个很有生活趣味的人，他会用土豆做出十几个花样来。一碗面条他也会配上各种小菜，再忙他都会抽时间带你去公园找小朋友玩，若是没遇上他就会找些小蚂蚁小虫子之类的陪你玩，所以日子虽然难，但我们一家三口还是很开心的。

　　“小莫，我和你爸爸是这样一起走过来的。你爸爸虽然是个理科生，但很喜欢文学，你知道他给我的所有情书中是哪一句话打动了我，让我决定跟他在一起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所以你爸以前老是说元稹是我们的媒人。你看，我最美好的青春有他，他最艰难的创业路上有我。我不信到现在创业成功了，有钱了，可以尽情享受生活了，我们的少年情意、我们患难中的相互扶持就都不复存在了？我不相信！我也不甘心！所以，我不会放手的，他也不会放手的。不然，这么些年了，他怎么会从来不提‘离婚’两个字呢？”

　　母亲的声音有时低沉，有时又因激动而提高几度，小莫默默地听着，眼前不断显现一些过往的画面，脑海中也会不断浮现一个个念头。

　　“小莫，我知道你是为了妈妈好，妈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坚持不下来。看你现在这么懂事了，妈妈也放心了，你不要担心妈妈，妈妈没事儿的。”

　　“可是，您现在过得不开心。”小莫悄悄将泪水在枕巾上蹭掉。

　　“开心？小莫，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开心’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有些东西比过得开心更重要。”母亲的笑中藏着一闪而过的狠戾。母亲侧过身拉着小莫的手，柔声道：“小莫，很抱歉，妈妈和爸爸没有把婚姻经营好，以至于没有能给你一个温馨完整的家。但我们都是爱着你的，尽我们最大努力的爱着你，但有些事，几十年的事，是不能那么轻易解决的。”

　　“我知道，妈妈。”小莫知道，不放手，或许对母亲而言，是更好的选择。紧紧牵着母亲的手，就像小时候牵着母亲穿过长长的巷子，到街道对面去买那罐心仪已久的棉花糖。

　　小莫醒来时，已是八九点了，阳光洒在窗台上，和着清晨的气息，静静蔓延。早餐放在桌上，母亲已上班去了。坐在桌前慢慢地吃着，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有种深深的无奈感。

　　每个人手中都攥着一根只属于自己的救命稻草，那也是最后属于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