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魔头的正确饲养方式》狗崽崽

5、第 5 章

　　南朝回忆刚才探到某处时陡然出现的一双眼睛，视野突然四周黑寂，一双火红的眼睛死死的盯住自己。

　　这次究竟是什么魔？南朝稳定心神，转头对同样被自己反应吓到的弟子们道：“随我来！”

　　神庙内

　　易观魔首魔气已经完全收敛，接下来顾辰要做的，便是把她收到除魔袋中净化，顾辰从莫瑾舟的防护罩中走出来，一手继续控制着符纸，一手拿出除魔袋，一步步靠近易观魔首。

　　易观魔首仿佛睡着了，对顾辰的靠近毫无反应，顾辰快速的用魔力划开指头，深处手指向易观魔首额前，一丝鲜血从额头注入易观魔首的体内，易观魔首仿佛很痛苦，抬起了头，但没有攻击顾辰。

　　就在顾辰准备打开收魔袋时，楼下突然传来人群走动的声音：“尧川宗在此，魔物还不束手……”

　　苏图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瞬间莫瑾舟就出现在他面前，如同鬼魅一般，一手死掐住他脖子，苏图瞬间涨红了脸。尧川宗弟子不及反应，只抽出剑把二人围在中间。

　　顾辰这边情况不容乐观，易观魔首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猛然睁开血红的眼睛，顾辰顿时被她陡然升起的魔气镇退了一丈远。

　　“嘶——”顾辰手臂上出现一道尽一寸深的伤口，幽森的冒着黑色的魔气，隐隐见骨。

　　莫瑾舟心头一紧，下一秒回到二层，从后面扶住顾辰，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重又暴走的易观魔首，像是看一个死物。莫瑾舟祭出嵊泗盘，那嵊泗盘快速转动着，魔力直接化为金色的球状，骤然冲向易观魔首。

　　就在马上冲到易观魔首身上的一瞬间，一个身影秃然在易观魔首身前。周围的景色突然变换，本来是阴暗的庙殿，这会儿突然来到鸟语花香，桃花盛开的郊野。

　　顾辰伸手触摸花枝，身体竟然如透明一般伸了过去——这是幻境，顾辰心里了然。
　　环顾四周，灵力感知下莫瑾舟就在自己身边，可是又看不见莫瑾舟。

　　幻境之内四周尽是阳光烂漫。这里桃树林随风而动，花瓣飞舞，恍若仙境。顾辰顺着桃林中的小道向前走去。这地方熟悉的很，是刚刚走过的通向木为安所在村落的路，只是没有荆棘。

　　莫瑾舟同样来到了一片桃林前，他没有多看，他感受到顾辰就在自己身边。蛛网，幻境……

　　“织梦，出来吧。”莫瑾舟对着浮空说了一句。下一秒他面前不远处泛起如水纹一般的涟漪，一个男子出现在莫瑾舟面前。

　　男子全身雪白，连眉毛，睫毛，头发竟也都是白色，眼睛是透彻的红色，他似乎有些忌惮莫瑾舟，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把我送到顾辰的幻境，你能做到吧。”莫瑾舟眯了眯眼睛，他根本不想和织梦纠缠，只是怕杀了织梦有损顾辰的心神。

　　织梦知道自己打不过莫瑾舟，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道：“可以，但放过易观魔首。”莫瑾舟上下打量了一眼。

　　“好。”莫瑾舟答应的很快，快到织梦都有些意外。

　　织梦显然神色有些犹豫，随后留下一句：明白。便又消失，下一秒莫瑾舟便来到了顾辰的幻境。

　　顾辰一身黑衣，不是邪气之感，反倒君子翩翩，走在桃林中，黑与艳红，人间骤然失色。莫瑾舟笑了一下，紧随上前：“仙长。”

　　顾辰刚刚在小路上发现了不属于人类的脚印，像是什么鸟类，突然听到身后有莫瑾舟的声音，回过头便见莫瑾舟走过来，他眉头轻锁，问自己：“仙长，这是哪里？”

　　“织梦幻境，没有伤我们的意思。”顾辰道：“倒是像想让我们看什么东西。”莫瑾舟已经来到顾辰身边，确认顾辰没有再受伤之后松了口气。

　　随后伸手捞过顾辰受伤的手臂，顾辰下意识的想抽出来，但莫瑾舟力气竟大的惊人。

　　莫瑾舟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掌附在顾辰的伤口上，随后顾辰感到伤口凉丝丝的，待莫瑾舟自然的放下顾辰的手臂，顾辰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

　　“这脚印好像引我们去什么地方，仙长，我们走吧。”莫瑾舟说着向前走去，又有些疑惑的回过头看顾辰站在原地：“仙长？”

　　顾辰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沉：“莫瑾舟，你是谁？”若是刚才莫瑾舟传输给自己灵力自己还不会感到奇怪，之前的相处顾辰已经猜到莫瑾舟怕是什么仙门中人成了魔。可刚才顾辰感到莫瑾舟传给自己的是魔力。

　　魔有两种，一为天生为魔，如顾辰：二便是活物自坠成魔。除魔久了，顾辰都差点忘了自己是魔这件事。所以，莫瑾舟，究竟是谁。

　　莫瑾舟笑了一下道：“如果我说，我是魔头，仙长会信吗？”

　　顾辰游历民间几年，发现民间对凡是仙门通缉，传言中害人无数的人统称为魔头。能让仙门通缉的人不多，千年之内只有三人。

　　顾辰想起在茶馆中的说书先生的话: 言魔一语成谶，逆转风云；心魔乱人心绪，无迹可寻；而这第三魔，无人知晓，他从何而来，作怪为何。

　　顾辰没有回答莫瑾舟的话，而是抬起头盯住莫瑾舟的眼睛：“如果我说，我也是魔头，你信吗？”

　　莫瑾舟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仙长说是，便是了。”

　　他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起来，顿时让人觉得艳阳失色。顾辰没有说话，顺着鸟的脚印走过去了，莫瑾舟随其后跟上去，他没有看到，他身前顾辰微微勾起的嘴角。被人信赖的感觉不赖。

　　顾辰停了下来，这鸟的脚印到一半戛然而止，环顾四周，已经到了桃树林深处，放眼望去皆是桃花 ，顾辰头上传来树影晃动的声响。

　　一只绣花鞋突然从一棵桃树上掉了下来。“哎呀！”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从树上传来，树影婆娑只隐约看到少女曼妙的身姿。

　　一男子身穿银白袍子，手中拿着剑，眉目如星，好个一身正派之气。“公子，能帮我拿下鞋子吗？”树枝上少女害羞带怯的出声，显然她有些怕人。

　　男子没想到树上还有人，看到树下的绣花鞋脸也是一红，随后弯下腰拾起来递了上去，少女面色绯红的穿好鞋：“谢谢公子。”桃树摇动，倒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周围的景色突然变换，景色变换像是往下坠的感觉，顾辰有一瞬间的颤抖，就在顾辰出神时突然手被拉住了，是莫瑾舟，哪怕隔着他的手套，他的手也温暖的灼人。难得的顾辰没有挣脱。

　　周围的景色变换的熟悉——青鸾殿！幻境中的青鸾殿还只有一层，就在顾辰观察时，神像突然冒出金光，然后庙堂上便出现那个树上少女——那少女原来是神。

　　这世上人魔神鬼四界，本来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人界忌惮其他各界，好在鬼界和魔界的人不屑于统治渺小无能的人，所以都在各自的地界不到人界。

　　不过神族倒是总喜欢去人界遛一遛，人界对于未知总是敬畏害怕的，所以信奉神的人才那么多。

　　神界规矩繁多，倒让很多魔界中人看不过去，起了很多冲突，连带着人界对魔界的憎恨也增加了不少。

　　同时，魔界也因为一些心术不正而成魔的修仙者坏了名声。那些坠入魔道的修士，根本连魔界的地界都进不去的，所以只能留在人界为非作歹。

　　真正的魔，是不屑于和人神相处的，他们极力骄傲无畏，也从来不害怕孤独。

　　那少女在庙堂中间盘腿坐下来，一女子声音出现在庙宇中：“青鸾，你这一去，便难回仙班了。”声音中的担忧是真的。神一旦与人界的人有了纠缠，便不再能回到神界，和人界的人在一起，他们身上的神力也会逐渐消失。

　　少女笑了一下道：“青龙姐姐可以常来看我啊。”少女明显在假装轻松，她手心攥的紧紧的，很紧张的样子。

　　那被唤作青龙姐姐的人骤然出现在半空中，她虽为女子，但鬓发如飞，头发只简单的束起，一身干练的红袍，眼睛蒙了一条黑色带子。

　　她伸手于虚空中摸了摸少女的头发：“你在人间的身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青鸾，真的值得吗？你执掌姻缘，难道算不出你们的结果吗”

　　少女像想到了什么，然后笑了下：“我算了呢，只是有两个结局，一个我们会白头偕老，儿女成群呢！”

　　不等青龙说话，少女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青龙姐姐，我去啦！”青龙喊住她，翻手一个手诀一只千足蛛化为红光一点消失在青鸾眉间：“这叫织梦，防身。”说完便消失在神庙。

　　随后周围景色快速变换着，顾辰不难看出，那男子和青鸾的感情越来越亲密，那男子叫齐商，是南岳一带的散修，所谓散修，便是未加入门派的修士，多半是寒门子弟，或是资质太差之人，当然，也有不屑加入门派这样的人存在。

　　齐商资质不差，但苦于无人引荐。他周身都是傲气，全然不像这暮商山的小村出来的人物。他说的最多的，便是想出了这个山，天高海阔，修仙问道。他的修仙之路倒也顺畅，想来一个神在他身边，气运不会太差。

　　青鸾执掌姻缘，却不知世上的痴男怨女为何如此之多，如今方知，情不知所起，为命中注定。

　　顾欢估摸着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切都美满的不像话。那唤作齐商的少年也收到了尧川宗的邀请，好苗子自然会受到各大仙门的追捧。

　　尧川宗，也是因为开宗宗主登仙才坐稳了第一大宗的位子。只是千年来，天下竟再没有一人登仙。

　　少年与少女分享喜讯：“你愿意做我的道侣吗？”桃花树下，少年目光灼灼，只是红透的耳朵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少女早就把手送到对方手中，答案全在不言之中。

　　互送聘礼的前夜，新人本不该见面的，可青鸾耐不住性子，偷偷的换了装来和齐商见面。小室内二人对面跪坐。

　　齐商无奈的很，但青鸾性子一向如此，他一向拿青鸾没有办法。“好漂亮的簪子！”青鸾面前一小桌，两人对坐着，周围都是为青鸾准备的红妆。不知是东西杂乱，还是两人坐的太近，屋子显得拥挤了。

　　青鸾从面前小桌盒子中拿出簪子捧在手里。簪子金色身子，前端嵌入了银丝玉片。是一朵桃花的样子，流苏上尽是琉璃，一晃动，仿佛银铃入耳。

　　这簪子是要在新人洞房次日，由新郎为新娘盘起头发，意欲着成为女人，成为妻子。“商君可以为我盘头发吗？”

　　青鸾晃动着手里的簪子，齐商伸手去接：“不可以哦，要再等等。”青鸾握住齐商来接发簪的手：“商君，我可以现在就让你给我盘头发。”

　　齐商愣了一下。青鸾目光坚定，不像在开玩笑，齐商应该明白了青鸾的意思，他抬起手伸向青鸾额间，青鸾闭上了眼睛。就见齐商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弹了一下：“现在不行。”

　　画面转换转眼便到了青鸾出嫁那天，齐商父母因为为村子除魔死了，齐商是穿着百家衣长大的，又争气的很，村子中的人竟都去了。

　　青鸾殿上，新人在大祭司的指引下接过昙花。两人对视了一眼，在祭祀的指引下三叩首，然而，昙花没有开。

　　顾辰看到了青鸾眼中的慌乱。其实青鸾为神时也只能窥看新人姻缘，昙花开不开她真的掌控不了，也不知道人界为什么有这种传说。她执掌姻缘，从没有见过昙花不开的时候。

　　但是她不能说，不能说昙花之论为谬论。神界受人崇拜，靠的便是舆论。所以现在青鸾打不破村人的思维。

　　原本热闹的大殿突然静了下来。齐商握住青鸾的手，一次次的叩拜，一次次的叩拜，从早上拜到的人群散去。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劝住他：“你们二人再叙叙情，这婚事啊，散了吧。”

　　青鸾殿中，少女少男固执的跪在殿中央，有月光从窗子外透过来。

　　“我们私奔吧，去尧川宗，去哪里都可以！”齐商抓起青鸾的手，又犹豫的说：“你怕吗？”

　　青鸾直直的看向齐商的眼睛：“不怕，只要在你身边我便安心。”

　　两人约好了午夜去村外桃林他们相遇的地方集合。青鸾回家脱下嫁衣，换上了黑色袍子，收拾了些银两，场景变换，顾辰看见青鸾已经在桃树旁等待。

　　她等不到了，因为齐商在夜间已经被来接他的尧川宗弟子接走了。

　　等待青鸾殿是一个个拿着火把，面目冷峻的村民，青鸾从来不知道青鸾殿下面还有一个小密室，青鸾在密室中呆了五天，五天来没有人给她水喝和食物，她没有哭没有闹，她在等，在等那个人来接她。

　　等到青鸾终于受不住饥寒晕了过去，她也没等到要等的人。顾辰看到村民抬来棺椁，把昏迷的青鸾装了进去。

　　顾辰没有说话，他们都明白，所谓习俗，只不过是胆小的人为了自己的命上的枷锁。可总有人深信不疑。

　　青鸾从昏睡中醒过来了，顾辰听到棺椁中指甲摩擦的声音，脚踢棺盖的声音，村民却仿佛没有听到，青鸾的父母只是流着泪走在送葬队伍的前列。

　　周围突然陷入了黑暗。顾辰眼前出现了一簇亮光，是莫瑾舟的嵊泗盘，若是有人知道莫瑾舟把嵊泗盘用来照明，怕是要心疼的吐血。

　　亮光照亮了一角，一个女子凄厉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什么方向：“放我出去！让我出去啊！”是青鸾的声音，还有泥土翻动的声音——青鸾被活埋了。

　　周围开始慢慢亮起一点光，顾辰看到青鸾在棺中挣扎，她泪流满面，一点红光从她额间落下来，化成一个小童的样子，只有巴掌大——是织梦。“我……我能做什么？”织梦被青鸾吓到了，声音弱弱的。

　　“织梦！去！去找商君！”青鸾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对织梦说。织梦随之消失在原地。

　　也许是有了希望，青鸾不再哭闹，她双手握拳放在胸口前，像在祈祷什么。不消片刻，织梦便回来了，他犹豫着什么，一脸的小心翼翼，不敢说出口，青鸾一下子把他抓在手里：“商君说什么？”

　　织梦小心翼翼的瞥着青鸾：“他说，世上没有齐商，只有尧川宗弟子——齐乐（yue）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