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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物理作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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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降温了,想来是漫长的秋老虎终于到了尽头。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换上了秋季校服,稍稍显得笨重了些。
我的新座位不再紧靠着窗,发呆的时候如果看向窗外会先看到陈西楼。
刚开始时我还没有改掉对着窗外方向发呆的习惯,好几次发呆都以陈西楼抬头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匆匆结束。
后来我便开始对着眼前的白墙发呆。
但白墙并不利于我思绪的发散。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我结束了时间越来越短的发呆之后,我叹了一口气,又把注意力转到历史老师慷慨激昂的陈述上,而陈西楼此时正在我旁边的桌肚里偷偷看《史记》。
我之前也兴致突发地凑过去跟着看了几眼,但很快被晦涩的古文劝退了。
“你能看得懂?”我当时指着书这样问他。
“嗯。”陈西楼抬起头认真跟我解释,“跟四大名著比起来不那么好懂,毕竟《史记》更早,不那么接近白话。但是囫囵看下来,不懂的猜一猜,也能理解大部分意思。”
“哦。”
我深吸一口气,心想学霸果然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又默默缩了回去。
历史老师的黑框眼镜在他的小圆脸上显得有些小,但是看上去很有书生气质。
在第n次扶了扶眼镜之后,历史老师终于开始点名回答问题。
“杜溪,你来答一下。”
杜溪站起来时十分茫然:“啊?”
“没听课对吧。童曼,你来回答。”
童曼现在是杜溪的同桌,被点起来后也只是沉默。
“我也不是有意为难你们,只是你们聊得太兴奋难免对旁边想听课的同学有影响,先坐下吧。”
她们松了一口气又坐下了。
“许诺,你来回答。”
历史老师突然的转口让我猝不及防,我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手边的一摞书,它们倾斜着一本接一本滑落下去。我赶忙扑上去扶住还没倒的书,大概是样子十分狼狈,四下响起了轻快的笑声。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答题:“一,戊戌变法触犯了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封建顽固派的利益,顽固派的力量过于强大——”
“二,维新派采取的改良道路不符合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国情。”
其实这些都是老师刚刚正在在讲的,还特意让我们在书上划一下重点,想来是杜溪真的聊嗨了,完全没注意老师说了什么。
历史老师点点头就让我坐下了,我这才悄咪咪地蹲下去捡书。
蹲下的时候我看见谢宇朝着我的方向挤眉弄眼,于是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结果下一秒一块橡皮就划着抛物线飞了过来,精准降落在我头上。
我偷偷给了谢宇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捡起这块刚砸了我头的罪魁祸首坐回凳子上。仔细一看,上面写着'诺姐,强无敌'几个大字。
幼稚。
我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然后搓掉上面的字迹,写了消停点三个字又给他扔了回去。
不用回头看我都知道他要摆出什么表情,没忍住笑了一下。
陈西楼听见了抬头看了我一眼:“被老师点名这么高兴?”
“嗯?”我愣了一秒,“我不是——呃,我没有——”
陈西楼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哦了一声表示了解,又埋头看书去了。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误会增加了。
又一个周末过去,我周一的早上起了个大早去学校。
我进教室时只看到零零散散十来个同学,他们都在争分夺秒地抄作业,看到我进门,有人条件反射地就把作业慌忙塞进桌子里,在发现不是老师之后又松一口气。
我抿嘴笑了笑,径直走回了座位上,拿出英语作业补最后没做完的一页。
班主任照常今天早上提前来教室抓抄作业的同学,但大家都机灵得很,甚至有人在走廊上放着哨,以至于班主任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摆出一副认真早读的样子。
我只差最后两题就要写完了,便没跟着大家一起收了作业,结果又惹得班主任进门后径直走到我跟前反复确认我是不是在抄作业。
我心里默叹一口气。
班主任在放下我的英语作业后回到讲台上环视了一圈,转头又问我:
“班长,刚刚有没有同学在抄作业?”
我心里想我要是刚刚被检查出抄作业的话现在该在办公室挨训了。
“没有。”
我尽量答得轻松。
“真没有?”
班主任散光的眼睛乍一眼并没有像是在看向我,但我知道我应当是在被审视着的。
“我刚到教室不久,来之后确实没看见有人抄作业。”
我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一点。
“那还不错。”
班主任稍稍笑了一下,交代了我们今天早读的内容便回了办公室。
我觉得她应当没有信我的话。
早自习结束后是例行的收作业,不过今天收上来的物理作业着实少得可怜,大概大家双休在家都玩嗨了。
而这一沓矮矮的物理作业在被搬去物理老师办公室的路上撞见了班主任。
结果可想而知。
班主任发了很大的火,一面让送作业的同学一组一组地清点出哪些人没交,一面对我们进行起了思想教育。
她语重心长地说着诸如“作业不好好写考试怎么考得好”、“你们是为自己写作业而不是为了老师和家长”、“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之类的道理——尽管这些道理她也许已经重复了很多次。
台下的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很快没交的名单被清点了出来,班主任随口点了一个同学的作业册检查。
她翻动了几页,眉头一皱,又换了几本检查。
最后她把这些作业都摊开来放在讲台上,远远看上去,之前布置的作业部分全是空白的。
眼看着班主任要发话了,我心下一紧。
“许诺。”
我硬着头皮站起来。
“物理作业平时没交上去检查过吗?”
“基本布置一次作业就会交一次的”
“那之前没有统计没交的同学报给老师吗?”
“每天都报了的——可能,之前物理作业的统计有些缺漏?”
没交作业这事,组长没报,课代表没清点,任课老师不追查,大家都心照不宣,只要数量大差不差也不会有大问题。
偏偏这次缺交的太多了。
“有缺漏?怎么会有缺漏?是课代表没查吗?罗知,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罗知的物理课代表是这学期新选的,他在男生堆里向来是好人缘,所以时不时顺手放放水。
我心里一阵懊悔,不小心把他拉下水了。
“额,这个,可能,交作业时组长没跟我说有没交的同学,我就没注意清点,不小心漏记了。”
班主任把作业本往讲台上一摔,教室里的同学都吓得抖了抖。
“班长甩责任给课代表,课代表甩责任给小组长,接下来是不是小组长要说是组员没做完自己忘了报?”
“作业少的这么明显,我看你们不是不小心漏记了,就是故意包庇。”
“肯定不是第一次吧。”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
教室里一片沉默。
班主任大概是还想说点什么,但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与远处任课老师赶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开始做总结:
“课代表先把交上来的作业搬去老师办公室。”
“班长、物理课代表、还有所有小组长,你们第二节课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没交作业的,出去把所有的作业写完再进教室。”
“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说完她便拎着包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教室。
被点名的同学也七零八落地带着作业和笔挪去了走廊,教室一下就空了不少。
本来还有几个同学在我们教室外探头探脑地围观,这会一溜烟全没了影。
无论是教室还是走廊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