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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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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当天夜里,彭树野和一行人结束完聚会,率先登上提前买好票的飞机回到苏城。
凌晨两点,候机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三三两两的乘客坐在位置上等待。
彭树野推着行李箱站在出口处,一眼便认出了站在人群外的彭念倚的身影。
自从上回与赵清和打完交道,彭树野就没再理睬她——姐弟俩闹得很僵,谁也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得知他今晚回家来,彭念倚得了母亲的令,必须过来接机。
俩人一上车,她率先开口问说:“给你打了无数通电话,怎么不接?”
彭树野扯扯嘴角,了然道:“没电,自动关机了。”
说完,又怕她不信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
屏幕黑漆漆的,点了两下也没反应。
彭念倚扭过头,专心致志地目视前方。
车子上了主路,道路两旁种植着一排整齐的梧桐树。
光秃秃的倒影落在挡风玻璃前,映在俩姐弟的面孔上。
又过了一会儿,彭树野从中控台前拉出充电线,插上手机。
不经意间,手指触到了屏幕上的按钮,清润悦耳的古风乐曲从音响里飘了出来。
等待手机开机的空挡,他忍不住问:“妈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彭念倚握着方向盘,分了些许眼神看着他,反问说:“你能瞒得住什么?”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彭树野想到什么,复又撇过脑袋去看她。
彭念倚却没了下一句,坦坦荡荡地并不怕他审视。
被人戳中了心事,他自觉短了一截。
顿了顿,又主动搭话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姐夫呢?”
彭念倚勾起唇笑看他,手指点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调笑说:“美得你了!还想让姐夫亲自过来……”
话虽这么说,她语带笑意,脸上的神情也是轻松愉悦地,“你姐夫去外省规培了,除夕也回不了家……今年又是咱们一家四口过。”
彭念倚的丈夫同样也是一位医师,前两年赶着评职称带实习生,忙得焦头烂额,夫妻俩更是聚少离多。
彭家父母对于这个女婿颇有微词,但胜在他确实优秀,彭念倚又为他生下女儿,哪怕是看在外孙女的面子上,夫妇俩也不会多说。
彭树野想到前几年有一回,年夜饭途中姐夫匆匆起身离席,留下一桌老小大眼瞪小眼。
彭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介意的。
“又回不来……爸妈也肯?”彭树野忍俊不禁地打趣道:“你就不怕爸妈翻脸,带着恬恬以后家也不让你回了?”
彭念倚冷眼看他,这都什么时候了,傻弟弟还有闲心和自己开玩笑。
她没应声,随着他逞口舌之快。
到家后已是半夜,两人摸黑上了楼。
一进门,彭树野便掏出手机给赵清和打去电话。
嘟声没响两下,他又径自挂断了。
窗外有树影倒影在墙上,挂钟显示现在已经后半夜了。
想到这通电话打过去会扰了她的好梦,彭树野笑话自己过于冲动了。
他从包里掏出奖杯和证书,摆在桌上拍了个照,又给她发了过去。
那边自然是不会回复的,彭树野收好手机,转身进浴室洗漱。
再出来时屏幕上仍静悄悄的,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决定先好好睡个饱觉,明天早起再联系赵清和。
一整日的赛事外加结束后聚会,从B市连夜乘飞机赶回家,彭树野就差没有累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隔天的正午,窗外的阳光洒进屋内,孟恬恬小朋友坐在床前轻轻摇晃着他的手臂喊他:“舅舅——快起床——”
彭树野闻声挠了挠脑袋,痛苦地睁开眼四下打量,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家。
“舅舅羞羞脸——”奶声奶气的叫声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懒猪猪——”
小家伙见他醒来,一溜烟地跑开,躲到沙发后面笑嘻嘻地冲他做鬼脸。
彭树野鲤鱼打挺地坐直了身子,朝她张牙舞爪地:“敢扰我清梦,这就吃了你——”
屋子里传来小家伙咯咯咯的笑声,甥舅俩围着沙发打转。
楼下的客厅里,顾淑琼吩咐佣人将早点热好送上楼给彭树野用餐,转过身看到站在旋转楼梯口的女儿,叫住她问:“对了……昨晚你接小二回来,他有没有说什么?”
彭念倚没做他想,老实答:“说什么?我看他好端端的,一点事也没有。”
“那就好。”顾淑琼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看到她的反应,彭念倚忽略了楼上的动静,转而停下脚步:“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淑琼正色道:“没事……你去上楼把恬恬喊下来吧。”
没过多久,彭立也从外头回来了。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用餐。
彭树野刚喝了粥,肚子还不太饿,因而全程埋头看手机,偶尔逗逗坐在一旁的恬恬小朋友。
彭家历来有一条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见他这个反应,彭立气不打一处来,沉着面孔满脸不快。
顾淑琼瞧出了端倪,主动开口提醒:“小二……好好吃饭,别看手机了。”
彭念倚也在桌下轻扯恬恬的小手,示意她不要调皮。
望着屏幕上许久不见回复,彭树野有些心烦意乱地收起手机准备起身。
“你去哪儿?”彭立见此叫住他,“坐下!”
彭树野耸耸肩,无所谓道:“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小二,再陪爸坐会儿。”彭念倚轻声叫他,又说:“吃了饭待会儿有的是时间,你想干什么都成。”
他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坐下。
给赵清和发去的简讯一条也不见回复,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却有说不上来到底怎么了。
比赛结束到现在,赵清和一次也没有联系自己。
就算回茶阳路途奔波,今天的大年三十,也该休息够了。
他懊恼自己早该给她打电话才是。
这么想着的同时,不管不顾地抱着手机径直出门了。
餐厅里,彭立被儿子下了脸,觉得十分没面子。
“你看看他……像什么话!”男人中气十足地吼道,“就不该让他在外头,心都野了……”
顾淑琼知道丈夫是怎么想的,却也明白不能操之过急。
时下只好劝慰说:“等回头我去和他说,你别又气坏了身子。”
出了餐厅,彭树野回到卧室拨通了赵清和的电话。
等待的时间犹如刀割一般漫长,忙音过后,话筒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彭树野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不信邪地摁断电话,接着又打。
须臾,回复他的还是同样的话音。
而他就跟着了魔似的,挂断,接着打,来来回回拨了二十几个电话,却没一个能拨通的。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回想起离开那晚赵清和说的话做的事,以及她当时的神态举动,哪儿哪儿都透露出不寻常。
彭树野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抄起手机忙不迭地给周然打去电话。
那头接得倒是快,只不过嗓音沙哑,透着疲惫感:“阿野?大过年的找我什么事?”
彭树野开门见山,语气急切道:“我记得你说过,有个朋友住在茶阳市区对不对?有件事得拜托你——”
周然应了声,又问:“你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出什么事了?”
彭树野蹙眉,把心里的想法和他坦白:“我觉得……赵清和有可能跑了。”
“跑了?”周然立时来了兴趣,高八度道:“什么意思?你们分手了?”
彭树野又把这几日来的不寻常说给他听,末了重申:“麻烦你朋友跑一趟,我把地址发给你——大过年的,她不可能不在家,如果不在的话,那就是真出事了。”
周然听完也觉得莫名其妙,临收线前不忘安慰他:“你也说了——大过年的,能出什么事呢?你就放心吧。”
彭树野自认为还算了解她,赵清和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只要她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就不可能知道。
如果她有意盘算着离开自己,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不敢想象,也不愿去想象——当自己捧着真心交到她面前时,她心里想的却是怎么逃离自己。
或许某天的深夜,赵清和醒来看到睡在身旁的他,心里暗笑他的幼稚行径。
彭树野越想越不甘心,这个女人惯会欲擒故纵的手段,把他玩弄股掌之间。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再见到那个女人,非要给她点苦头尝尝!
傍晚,日暮四合。
彭树野终于等来了周然的回复。
“阿野——我跟你说你先别激动。”
他喘了口气,正色道:“我朋友特地开车跑了一趟,你说的那个地址早就没人住了,房门紧闭……哪有半点过新年的样子。”
“没人?”彭树野不由吃了一惊,大感不妙,“怎么会没人——是不是弄错了?”
周然又说:“不会弄错,他还特地问过附近的邻居,说是原先住在这里的老人家跟着外孙女搬走了……房子空出来,贴上了出售的牌子……前段时间上门看房的人都快把门槛踩破了。”
前段时间——前段时间——
彭树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果然成真了。
握着话筒的指尖紧了紧,他仍不死心,坚持问:“有没有打听到人去了哪里?”
话毕,周然的声线瞬时低了几分,支支吾吾道:“这你就难为人了,还真没打听……”
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片刻才回:“我知道了——行,就这样吧。”
“喂——阿野,你别想不开……”那头周然还在叽叽喳喳地嚷嚷着,彭树野没多想,索性挂断了来电。
他双肘枕着脑袋仰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扭过头,落地窗外的云朵被夕阳映照成血红色,叫人看了格外心惊。
他不由地陷入沉思,蓦地又坐直了身子,换上衣服决定出门。
卧室外头,彭念倚带着恬恬从楼梯口上来,见他一脸焦灼,脚步生风地从自己身旁跑去,她立时叫住人:“小二,你要去哪儿?”
这个节骨眼彭树野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蹬蹬蹬往楼下跑。
彭念倚让恬恬先回房,自己紧跟着他的脚步追出门。
到了大门口,在身后喊住他——
“……你是不是要去找赵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