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月光》严奚

14、第 14 章

　　☆、第 14 章

　　自从彭树野走后，整间屋子又陷入死寂沉沉的氛围当中。
　　往日下班回来，房间里热闹且有生气，客厅里叽叽喳喳地全是他一人的动静。

　　就连住在隔壁的小情侣俩也觉得奇怪，这天晚上过来问她，“清和姐，那个……阿野是准备搬走了吗？”
　　说话的是男生，和彭树野相处了几日，称呼也比从前亲近许多。

　　赵清和无言以对，毕竟她也不知道彭树野现在是什么打算。
　　“有什么事吗？”她淡笑着，平静回：“我也不太清楚他去哪儿了，如果你找他的话……”

　　男生摆了摆手，解释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他让我帮忙找个钟点工阿姨过来，把他的房间打扫一下。”
　　说话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不过他房门一直紧闭，如果接下来不准备回来的话，麻烦你把这些钱转交给他吧。”

　　赵清和微讶，看着眼前厚厚的钞票，顿了顿问：“你怎么不自己还给他？”
　　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眼卧室的方向，说明缘由。

　　“这房子下个月我们就不租了，也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你提前打声招呼。”
　　他略显为难，支支吾吾地表示说：“对不起啊清和姐，消息确实有些突然……不过现在距离月底还有二十多天，我们会尽快收拾好东西搬走的。”

　　一眨眼的功夫，她又要开始找新的租客。
　　赵清和缓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又问：“怎么好端端地，就不租了？”

　　男生说：“下个月她要回老家找实习单位了。至于我……还是打算留校准备考研。”
　　话到此处，再次表达歉意：“本来是确定能住一整个学年没问题的，事发突然……既然她已经决定了，我再一个人继续住着，也不太好。”

　　赵清和心下了然。
　　她伸手接过钞票，仔细点了点，把剩余的部分还给对方。

　　“这是你的房租，既然要搬了，该还你多少就还你多少，我也不想占你便宜。”
　　话是这么说，反倒惹得对方愈发不好意思，“清和姐，我……”

　　“没事。”赵清和颔首，贴心地替他解围：“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房子你先住着……我现在也不着急找人合租。”
　　临走前，她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钱，示意说：“至于这个，回头我会交给彭树野的……你放心吧。”

　　*

　　过了两日是个周末，赵清和带着画好的新作去了趟万山书画坊。
　　丁易遥不在，负责前台接待的换了张新面孔。

　　玻璃门推开，小姑娘脸上笑意不减，问：“请问是赵清和吗？易遥学姐之前特地吩咐过了……”
　　说话间，从她手里接过画框。

　　赵清和站在入口处前后打量，画廊似乎重新装修整顿过。
　　廊内展示的作品风格各异，想来也是梁老师的一番苦心。

　　回去的路上，她又意外地接到了卓妮妮的电话。
　　毕业以后，两人鲜少联系。

　　除了上回暴雨天她打来电话和自己哭诉以外，赵清和想不起来他们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电话甫一接起，便听到卓妮妮带着哭腔的抱怨。

　　“……我就知道沈晓昀这个狗男人不对劲，前几天骗我说出差，今天被我抓包，果然是和那个小妮子混到一块儿去了！”
　　“我也太惨了……八年的青春啊，真是喂了狗了！”
　　“……我跟那个三碰上面了，长得漂亮，嗓音也甜……还很会，男人都喜欢这种女人吗？”

　　她骂骂咧咧地一顿哭诉，喋喋不休地埋怨着命运的不公。
　　赵清和揉了揉胀痛的耳廓，决定打断她的臆想。

　　“你现在在哪儿？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卓妮妮那边安静了几秒，回：“我、我没事，你不用过来。”

　　赵清和仍有些担心，“你现在不太冷静，我怕你会一气之下冲动行事。”
　　正说着，车子途径二环路的街口。

　　她问卓妮妮：“是你过来，还是我去接你？”
　　卓妮妮想了想，“……算了，还是我过来找你吧。”

　　电话挂断，赵清和让司机师傅靠边停车。
　　她就近找了间餐厅，落座后又把定位发给对方。

　　半小时后，卓妮妮姗姗来迟。
　　正如赵清和所料，她素着一张脸，眼睛哭过了，肿得就像两颗核桃。

　　俩人一见面，卓妮妮话匣子一打开，忍不住再次抱怨。
　　她把这段时间沈晓昀的反常行径一五一十地举例出来，说到最后的捉/奸/戏，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你是不知道那个小三有多嚣张！都被我堵床上了，还敢指着鼻子内涵我，说我不懂情趣，才会守不住男人……”
　　卓妮妮越说越激动，眼看着情绪渐渐失控，赵清和怕自己劝不住她，只能转移话题地问：“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卓妮妮拍了拍桌子，义愤填膺地表示：“分手！必须分手！老娘才不是这么卑躬屈膝的人，一个出轨的烂男人？她想要就要，我才不把他当宝呢！”
　　语毕，拿起一旁的面纸抹了把泪，哽咽道：“就是可怜我这么多年的付出……”

　　赵清和也听说了，卓沈两家父母此前还碰过面，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的话，他们年底是要订婚的。
　　思及此，她微叹了口气，回：“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你放心……以后你会遇上更好的。”

　　话是这么说，卓妮妮却不由地悲从中来。
　　她一手拖着下巴，双目无神地端详着对面的人，喃喃自语：“还是你比较理智……这么多年从没听说你和谁在一起，避免了不少的麻烦和困扰……不愧是人间清醒。”

　　赵清和乍一听这话觉得好笑，手指不自觉地围着杯口绕圈。
　　遂问：“我倒是想谈……可是没有遇见合适的，怎么谈？”

　　卓妮妮果然被吸引去注意力，不再纠结沈晓昀劈腿的事实，睁大双眼表现出求知欲。
　　“我说……以前读大学的时候这么多人追你，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的？”她比划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过来，“我记得，经管学院的小学弟，体育学院的篮球队队长……别的不说，咱们顾临沂学长也曾对你表示过好感吧，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话音落，赵清和皱着眉，纠正她的话：“顾学长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以后这种话你还是少说些，被人听见了，又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卓妮妮哀叹一声，手撑着下巴摇摇头道：“一定是你把人伤狠了，否则的话……”

　　“——清和姐？”
　　一道突兀的男声忽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赵清和扭头向着声源处望去，看着眼前这位朝自己走近的人，神色不解。
　　她隐隐觉得这人有几分印象，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好在周然并不在意，主动报上自己的大名，又问：“清和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对了，阿野也在楼上……要不要一块儿上楼聚聚？”
　　餐桌旁的卓妮妮不期然地对上周然示好的眼神，歪过脑袋悄声朝她做嘴型。

　　“我还有朋友在，就不上去了。”顿了顿，赵清和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和卓妮妮继续刚才的话题。
　　周然看出她态度冷淡，很识相地顺着这话回：“行，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与赵清和道过别，他坐着电梯径直上了包厢。
　　魏洋带着他的小女友，以及另外的一行人围坐在茶几前，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场内气氛颇为热烈。

　　周然的目光四下一扫，找到了坐在点歌台前兴致缺缺的彭树野。
　　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程小惠，围着他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

　　正犹豫之际，那厢彭树野率先在人群里捕捉到他的身影。
　　他径自站起身，全然不管身后的程小惠还在同自己说话，叼了一支烟走了过来。

　　“怎么去那么久？”
　　两个人站在包厢外的走廊里，彭树野咬着烟屁股问。
　　周然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朝他扬了扬，有意捉弄他：“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彭树野不想回他这种无聊的问题，接过打火机径自点了烟，吞云吐雾之际，想起他刚才的话。
　　歪头去看他，不屑地问：“你是见到鬼了，一脸春心荡漾……”

　　周然在心底暗暗呸了一声，故意卖了个关子，反问说："你就这么出来了，不怕里头的程小惠难过啊？"

　　走廊里偶尔路过三两个人影，彭树野手里的烟灰不经意地掉落在地上。
　　他用脚尖蹭了蹭，地毯上落下一道污渍。

　　“你没事吧？发什么疯？”
　　他音质偏冷，不带任何情绪地时候，说起话让不免让人心生怯意。

　　好在周然是了解他的，笑着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胸口，压低了声音回：“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赵清和在楼下呢……你悠着点。”
　　“吁——”了一口烟，彭树野一时间没听清，“你说谁？”

　　周然也是服了，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道：“我说赵——清——和——哎，你要再愣神，人可就跑……”
　　后面的“了”还没说完，彭树野扭过身拔腿往楼下飞奔而去。

　　“切……真没出息。”
　　周然在身后笑话他，一回头，冷不丁地撞见程小惠从里头出来。

　　他硬着头皮想躲开，却不想被程小惠叫住。
　　“你等一下！”"小姑娘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质问：“你刚才说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