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鬼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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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里，故事也算是讲完了。
许从生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天台，但好像理所应当就该是他回去做这档子事，于是他挑挑捡捡，只说了一些重要的内容。
“......就这些了，没别的了。”
他的语气依旧十分不善，毕竟自己确实是白死了一遭。
月影从忽暗忽明的云层内流露出悲伤的一抹皎白，风在树林中呜咽远去。
“......好。”解施蝉算是勉强找回一些记忆中模糊的场景，此时再从中找寻也找不到更多的关键信息。
许从生虽然不大聪明，但毕竟摸爬滚打这么久，也还算是精明的人，在凌仁生的强权威胁下，他相信许丛生没有什么隐瞒。
也没有必要。人走茶凉，许从生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弟，没有在死后还替他们老大打掩护的必要。
而且这么看来，许从生也不清楚他们老大的具体身份......他们老大的身份一定是最有问题的关键信息了。
解施蝉仍旧疑惑。因为听许从生的转述......他好像和那个老大，很熟？
熟到他可以跟对方置气的地步，甚至熟到他即使气到咬牙切齿，对方好像也不是很在意的地步。
这算什么？他十七年以来作为一位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五好青年，可从来没有跟混社会的人交往过。
突破口在他记忆中和许丛生话语里对的上的场景里，那片背靠着光怪陆离的世界，却又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发的天台。
——豫和大厦，十六层。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对这个地理位置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只是印象并没有那么深刻。
也可能只是没想起来罢了。
“该招的我可都招了......见鬼，竟然栽在两个小毛孩手上。”许从生十分不满地嘟嘟囔囔两句，“喂，可以放我走了吧？是不是还有那什么阴曹地府牛头马面等着我呢......”
就这么死在这地方，他倒不是很难过，只是觉得憋屈。十几年前来到泽阳这个大城市，他也曾经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倒是没想过还会落得这个境地。
命运弄人。
自己没爹没娘，亲朋零落几个，倒是苦了刚刚跟着自己乱跑的小陈，不知道现在在跟组织里的哪方大佬混，又被谁指使成免费劳动力。
凌仁生不是第一次面对鬼魂的感慨，面无表情蹲下准备画阵：“没问题，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去见阎王。”
“不过......”/“等等......”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一口气气得许从生差点没直接憋成二次死亡：“你们又他......哪来那么多事？！！”
解施蝉看了一眼凌仁生。凌仁生也有些讶异，抬抬下巴示意他先开口。
于是解施蝉看向许从生。他一来二去毫不啰嗦直接发问：“络腮胡，宝兄弟......你在组织里是不是叫许四眼？”
许从生的魂魄抖了一下：“你......”
看对方震惊的表情，解施蝉心下了然。
凌仁生勾了勾嘴角。看起来，蝉儿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凌仁生于是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你们那里有没有留存......吴辉，买卖那些东西的一些证据？”
他给许从生一些时间回想“吴辉”是谁，许丛生也没有辜负他的等待：“那小子......怎么，他犯了什么事儿了，你们要给人伸张正义啊？”说罢，他不由得嗤笑一声。
凌仁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许从生：……危。
几分钟后。
“许从生那地下室离这儿还不近啊……不夜街。”凌仁生消化着从许从生嘴里掰出来的信息，“不得不说，他们组织还挺警觉的，竟然在这种交易里还真的留了一手。”真叫人难以置信。
解施蝉耸了耸肩：“大概是留着威胁做交易的人。倒是正好便宜了我们。”
刚刚从许从生口中得知，吴辉和他们交易的全过程，录音录像，甚至还有签字画押……全在许从生那件地下室里。这种东西本来都是要上交组织的，然而，许从生果真精明惯了，自己竟然留下原件，把备份交了上去。
也不怕被发现之后的结果。
当然，现在再被组织威胁，也不会怕了。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没有找到吴辉对两位学姐的人渣行径的证据，但找到了别的可以让他三年起步的东西，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不仅是伸张正义的心理作祟，解施蝉揉了揉太阳穴。至少知道吴辉大概率不得好死之后，李雅静学姐的动静也消停了不少。
对于解施蝉而言，虽然这具新得来的身体本就是保存完好的尸身，也算是千年极阴的存在。但此刻他可是好端端的，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李雅静的魂魄在他体内驻留越久，对他的身体就越是威胁。
吴辉的事，必须速战速决。
凌仁生作为通灵人显然更加明白，此刻得知这件事可以解决，他走出墓园时脚步都不禁加快了几分。
然而就在解施蝉也加紧脚步追到他身边的时候，凌仁生突然想起些什么，偏头看向解施蝉。
“呃，你现在住哪儿？......啊不是，没有窥探你新生活的意思！”凌仁生刚说半句又立刻跟上了解释，神情略显不安，看向解施蝉的目光里带着一些小兽般可怜巴巴的意味，跟刚刚拿着阵法威胁许丛生的样子判若两人。
解施蝉心软地一塌糊涂。
凌仁生挠了挠头：“我是说，许从生家在不夜街那边，我过去刚好顺路，但你的新家就不一定了......呃，不如你先回去吧，已经不早了，你一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此时此刻已经半夜一点多了，寂静的夜空中闪烁着月光，沉默注视夜空下不灭的灯火。
凌仁生有些过意不去。本来许从生的存在就是在提起蝉儿的伤心事。此时总不能再因为这些和蝉儿毫无干系的事情再耽误蝉儿的时间。
虽然他还是很想和蝉儿多待一会儿，不过，哪怕一会儿其实都是他的自私自利。
凌妈妈的碎碎念又开始了。解施蝉无奈一笑。
他总不能说，我现在就住你家对面，所以其实也是顺路的吧？
如果解施蝉知道凌仁生在想些什么，估计更要哭笑不得：什么啊，明明学姐的魂魄就在我身上扎根大地向上生长，我才是跟这件事真正关联度百分百的人选才对。
更不会觉得被耽误了时间。
“没关系，我也顺路，顺便还能给你出出主意。”解施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至于时间更不用担心，学霸熬一个通宵都完全不带虚的。”
后半句当然是玩笑话，解施蝉的作息时间十分规律，不过为了这次突发事件破个例也无可厚非。
“那就好......”凌仁生似乎松了口气，“真的不会打扰你的新生活吗？这可不是小事......”
不仅分分钟上头条灵异专栏，甚至会升级成法制新闻。
“不会。”
从学校到这里，他的新生活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围绕着凌仁生转了起来。
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车可以乘坐了，然而凌仁生还是带着解施蝉来到了离泽阳公墓最近的公交车站。
“坐229路吗？”解施蝉看着站牌上的车辆，只有229路是夜班车，运营时间是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但229路是往东方向去的，和步行街的方向并不一致。
“当然不是。我带你欣赏一下泽阳夜景。”凌仁生看向解施蝉。虽然对方带着兜帽和口罩，完全看不出表情，但他还是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疑惑，不由得幸灾乐祸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泽阳夜景......嘶。解施蝉上下打量凌仁生一番，没来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整个车站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等车，街道上也空空荡荡没有车辆驶过的迹象。本来这里就是北郊最荒无人烟的地方，更何况因为这条街上的公墓，许多车宁可多绕一点路，都会绕开公墓从隔壁街区走。
偶尔有一辆车驶过，看到车站两个年轻学生模样的人在等车，本来想好心让两个学生仔搭个便车，一想到旁边就是公墓，再看两人身上粘上的尘土。
油门一踩，谁也不爱，溜得飞快。
解施蝉也注意到这一情况，看着有些好笑。一个通灵人，一个大概算是活人的活尸，这样的组合放在凌晨一点多的公交车站，任谁都要退避三舍。
不多时，一辆车慢悠悠地从道路尽头驶过来，稳稳当当停在了两人面前。
“上不上车啊？不上车我们走了啊。”
解施蝉仔细看了一下来车。这辆车从外观上看已然有些年头，贴在车身上的广告纸已经掉了个七七八八。即使是车窗也擦得没那么干净，让人担心司机会不会下一秒因为看不清前路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不是夜班车229，车顶没有数字标识。
凌仁生却一把拉住解施蝉的胳膊：“走，带你看看夜里的泽阳市。”
解施蝉挑了挑眉，跟在人身后走到打开的车门前。
这辆车的司机是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人，没有穿公交车公司的灰蓝色制服，反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连衣裙。看到有人上车，竟然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掉出来。
见到两人上车，车厢里立刻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开，甚至声音越来越大。
“从公墓来的大活人？！”
“呜呜呜这个点从公墓来也太可怕了！！！”
“胆小鬼！有......有什么好怕的！”
......
解施蝉任由凌仁生帮自己买票，不动声色打量着车厢里的乘客。
刚刚在凌仁生那幸灾乐祸的贼笑里他便逐渐有些困惑。泽阳市的夜景不过是炫目的灯光，算是标标准准的城市夜景。不过是一辆公交车，又怎么在车厢里领略这种火树银花？
从车辆进站到他们上车，再听听这些乘客的议论纷纷，他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对于一个通灵人来说，夜里最常有的东西应该是什么呢。
鬼啊。
“可是活人怎么会上我们的车呢？”
一个声音响起，引起解施蝉和凌仁生的注意时，车厢内突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众人......或者说众鬼，齐刷刷看向刚刚那个说话的鬼。那只鬼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突兀，心下一慌，颤着身体直接把头颤掉了，圆滚滚的脑袋落到他手里。
众鬼：！！！
完了，被活人发现了，明天白天肯定又要闹出大新闻了！
解施蝉：......
他是不是应该叫出声来给鬼一些面子？
凌仁生此时跟司机交涉完毕，带着解施蝉往车厢里头走，一边走一边尽到通灵人的职责安抚众鬼：“各位不要担心啊，我是泽阳市的通灵人，这位是我朋友，我们就蹭一下车，对你们不会有威胁......”
这辆鬼车就是凌仁生口中的泽阳市夜景。前几年这辆公交车因为司机酒驾，在进站时把刹车踩成油门，一车的乘客和车站等车的人全部不幸身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府工作的疏忽，一车的人还有那十几个没能顺利去轮回——也就是现在车上的那些鬼，被鬼车限制住活动空间，只能跟着这辆鬼车，在入夜后沿着车辆“生前”的路线在半个泽阳市内游荡。
在这辆车的线路上，很少有活人能看到这辆鬼车。如此今晚凌仁生带着解施蝉蹭车去不夜街，也无怪引起众鬼的惊慌了。
就好像在家里悠哉悠哉睡着懒觉，突然有人闯进家门盯着你看。解施蝉只听说过鬼吓唬人，此刻见到鬼被活人吓到，倒是觉得新奇。
不过对于凌仁生来说，这不过是通灵人的家常便饭罢了。
也就只有通灵人会称其为“夜景”了吧。其他人可是想见都见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鬼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