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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老大 ...

  •   ……
      豫和大厦离不夜街不远,又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大厦楼下。
      “好,不说了。我们到了。”许从生挥挥手打断小陈和年轻人的闲聊——单方面的——一路走来三人之间和和气气,搞得许从生还以为自己只是散个步,而不是挟持着一个可怜的人质。
      小陈一张嘴占了不小的功劳。许从生叹了口气,揉了揉快被聒噪声烦死的耳朵。
      电梯持续上升,停在了十六层的位置。“16”的按键上,蓝色的荧光闪了两下,在有些昏暗的电梯灯光下,显得倒有些渗人。
      “我说,来豫和大厦的人一般都白天来逛街,晚上商务楼能有人吗?”小陈长久地凝视着按键上的蓝色荧光,突然幽幽一句,“你们说,这里晚上会不会闹鬼啊?”
      许从生立刻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就你话多!瞎讲个屁!”
      “嗷嗷!我错了我错了许哥,我一定管好嘴不乱讲话……”
      年轻人眼中微光一闪而过,没说什么。
      豫和大厦,他们组织常来的地方之二;其一当然就是不夜街的沙县小吃店。
      当然,不仅是他们组织,泽阳的大小各路牛鬼蛇神都常来这里。
      ——豫和大厦八层,湘银宾馆。
      ——豫和大厦十二层,秋悦酒吧。
      ——豫和大厦二十三层,百旭乐玩。
      ——豫和大厦二十八层,……
      ……
      白天的阳光之下,豫和还维持着它商务楼的作用。以及负一层的生鲜超市,一至四层的大型商场,母婴育儿,教育补习,服装摄影……电话接线下响起的是繁忙的办公事务,来往穿梭在地板上有欢声笑语,有凡尘间不足为奇的平凡琐事。
      许从生这些人,了解到的却是大厦内晚上才对外开放的另一副模样。
      豫和大厦,看似光鲜亮丽;内里却是一栋败絮其中的都市罪恶。
      电梯很快停在十六层。许从生无视正对着电梯的两扇玻璃门,往电梯旁边的安全通道走去。
      十六层这两扇玻璃门之内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春文学出版社,玻璃门上有几句粉嫩嫩的,十分少女风格的幼圆体的青春伤痛文字——这让许从生光是看一眼就能起满身的鸡皮疙瘩,因此他从来不关注这个。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安全通道的外面。那边有一个出版社的小仓库,小仓库之外有一个露天台。似乎这经常是给员工们休息聊天抽根烟的小看台。
      白天如此,晚上便成了他们的一个小据点。听说这是他们老大名下的一处小产业,不然,也容不得他们在这个小出版社内胡作非为。
      “出版社名,蝉风……咦?”走进仓库内,年轻人注意到货架上摆放着的一排排杂志,随意翻了两遍,突然疑惑出声。
      “咋的?”许从生没听清他的声音,把他推搡出仓库小门,三个人一起走上露天台。
      年轻人看了看周边,注意到三四个已经等了有一会儿陌生人,此时都正不怀好意地看过来。于是他摇了摇头。
      “……没事。”
      许从生有些疑惑,又返回小仓库拿起一本杂志看了一眼,甚至还翻了两页。杂志里写的都是那些小年轻们爱读的文字,酸不拉几的内容要从字里行间冒出泡来。
      没新发现,还是又收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许从生一阵恶寒。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肉麻的东西。呸。
      倒是封面还挺好看的,一只蝉静卧在竹叶上,竹叶上还带着露水,却能从将要溅落的露水中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清风。清秀,明静,仿佛和那些浮沉的文字不一样似的。
      他随手把手上的杂志扔到一旁的架子上。那本杂志背面朝上落下,很快就和其他期刊混在了一起。
      杂志背面,封面设计那一行明明白白写着它的设计者:
      Cicada。
      ……
      记忆回溯。
      凌仁生从坟前站起,眉头紧锁。
      毫无疑问,那个年轻人肯定就是解施蝉。后续的事,似乎不言而喻。
      他转头看向解施蝉。解施蝉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希望刚刚突如其来的昏迷只是鬼魂回到肉身之后的不稳定,不是一些别的什么更复杂的原因。
      但……眼下这个情况也蛮复杂的就是了。
      此刻解施蝉正站在一旁望风。此时凌仁生倒希望蝉儿刚刚清醒没多久,这样大概也不会把所有的东西全听进耳朵。
      清冷的月光下,凌仁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看向连衣帽的阴影中,解施蝉垂着眼,似乎心情也跟着无限低落。
      他这算是……被亲生父亲害死了啊。
      “蝉儿,你……”凌仁生张了张口,心中却五味杂陈,组织好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放心,我没事。”解施蝉抬起眼,情绪似乎也已经恢复稳定,眼底不泛任何情绪的波澜。
      很不幸,他并没有彻彻底底昏睡过去。自凌仁生把许从生招出来之后,可能就是和杀害自己凶手之间的心灵感应,他说什么还是突然清醒了过来——好在这次清醒过来之后,关于“吴辉”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李雅静学姐也沉默在他的脑海中,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然后他就把许从生说的所有话都听了个大概。
      他死亡的记忆不全,经许从生这么一说,他确实想起来一些场景:包厢内惨白刺眼的灯光,街道上的喧嚣熙攘,以及站在天台上往下看的火树银花。
      不过仅限一些场景,其实具体的记忆他的脑海内仍有缺失。就好像有人拿橡皮把这段记忆从脑海中强行擦除。只是因为没擦干净,所以才留下了一些痕迹,让他有迹可循。
      有一种心因性失忆,是由于个体发生重大事件后自身不愿去回忆,而强制性的自我忘记。
      “他混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在乎。”解施蝉踢走脚边一颗石子,深吸一口气,长舒了出去。小石子咕噜一下滚着一棵小草旁边,把刚长出的新芽又压了下去。
      他对他这个所谓的父亲很久以前就失望透顶了。
      他现在更在乎的是其他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现在拼命的想去回忆,却依然想不起来。
      解施蝉很难想象自己会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事。
      于是他走到凌仁生身边,同他并排站在了许从生眼前,和许从生的灵魂对上视线——他得套出更多信息,关于那天晚上的实况,还有那个“老大”的身份。
      “你哪个啊?……是你?!”许丛生作为灵魂体,立刻察觉到了来者何人,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解施蝉弯了弯眼角,“我现在活得很好。在你们组织内闹鬼的……”
      可不是我。
      凌仁生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情稍微舒缓。不知道为什么,自昏迷后清醒过来的蝉儿身上多了一种莫名的气质。这不是什么坏事,这样的解施蝉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让他多了几分安心。
      “卧槽我见鬼了?!你怎么可能还活……”许从生刚没震惊几秒就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鬼了哼?
      那好像见到活生生的解施蝉也不足为奇了。
      为了更好地套话,解施蝉索性蹲坐下来:“许哥,问你几个问题。”
      许从生臭着脸不想回他。
      天知道他就是因为这个臭小子作祟的“鬼魂”才来赎罪的,鬼晓得这臭小子竟然没死?!
      那他娘的不是白死了吗?!
      我呸!!!
      如果可以,许丛生真想把唾沫星子喷这臭小子的脸上。
      几滴灵魂力顺应主人的想法,轻轻地贴到了解施蝉脸上。解施蝉疑惑不出一秒,立刻猜出这种轻小细微的灵魂力来源何处。
      灵魂版本的“唾沫星子”。解施蝉沉默片刻,还是下意识擦了擦脸。
      他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是被你亲手推下天台的?”
      听到臭小子问这么一个问题,许从生想都不想:“废话,不是老子还能是别的什么人?!”
      “你为什么要推我杀人,这可是犯法的。”
      “我他娘干的破事儿还少你这么一件???”
      许从生愈发暴躁:“你他妈到底想问什么?还有你,”
      他看向凌仁生,脸色也是极臭:“你他妈的也该送我去那什么狗屁的阴曹地府了吧!草,我他妈的死了也不得清闲。搞这出条子训话呢……”
      “啪!”
      “嗷!你这兔崽子……”
      招魂用的阵法因为临时的变化,闪出一阵诡异的蓝光。凌仁生突然蹲下,不知道从哪儿添了一笔,许从生便突然十分痛苦的嚎了一嗓子,神情变得极其痛苦。
      凌仁生缓缓起身,冷着脸拍了拍手上沾的土:“不知道嘴巴放干净点?说话不带亲戚能死?”
      “……草。”许从生疼得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之后嘴巴也确实放干净不少。
      被搞了这么一下子,许从生的语气也缓和下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他可能还想再骂一句,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解施蝉忍住眼底的笑意,不为所动,等许从生完全平静下来才继续发问:“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亲手推的?告诉我你推我的全过程。”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感觉里,许从生虽然嘴巴不干净,下手狠辣也像是老混子级别的人,但还不至于杀他。
      一种冥冥之中的直觉,或许是一种“善意”吧。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许从生刚要暴走,对上面前两双视线——一双比一双冷漠无情。
      许从生:“……让我想想。”
      他再次陷入回忆。
      他们那位“老大”已经站在那儿等了有一会儿了。
      那还是许从生第一次见到他们这位威名远扬的“老大”。他一直以为能镇得住络腮胡的人,至少得更凶神恶煞一点儿——然而并不,他们老大不仅年纪轻轻,长得还白白净净。看上去,更像是哪家不听话偷跑出来的的大少爷,而不是他们这样阴沟里爬出来的耗子。
      走在他前面的年轻人,也就是解施蝉,看到他们老大的时候,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小陈有所察觉:“怎么了你?就在前面了,还不快走。”
      解施蝉不语。半晌,就在沉默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离奇的前一秒,解施蝉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他最终还是用上了一贯平静的语气:“……你,找我,有事?”
      许从生看不见解施蝉的正脸,但能听出,解施蝉不善的语气和话语中一些咬牙切齿的停顿。
      这令许从生有些诧异。毕竟刚刚一路走来,解施蝉还保持着冷静与从容;现在一见到他们老大,似乎……
      似乎很生气?
      他们老大竟然也不恼,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摆摆手让天台上站着的几个弟兄们先出去。
      “去守门吧,我跟他单独聊聊。”
      络腮胡拐着许从生走出天台小门,打着哈哈招呼上弟兄们:“走了,先去楼上讨杯好的!”
      “老狐狸,这次怎么说也得把你坑到底裤都不剩!”
      “哈哈哈哈哈哈!”
      ……
      许从生被拐出天台之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他有些好奇,那个冷静的年轻人和他们老大到底是什么关系?
      络腮胡察觉到他转头的动作,笑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老许啊,老大的事情你还是别去管了啊?”
      想多活几年,就别去管这些。
      许从生听出话里有话,立刻收回视线。
      络腮胡嘿嘿一笑:“走啊,今天先去哪儿?要不让老许你来选?”
      “……随便。”许从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想让我选,还是想让老子请客?我警告你,老子身上现在可没有一毛钱了!”
      “好说好说!今天我来请,大家玩个痛快!……”
      众人陆续离去,只剩下解施蝉的一些话破碎在风里:
      “我们能有什么好谈的,萧……”
      ……
      “再然后……嘶,再然后我就站在天台边上了,一手把你推了下去。”许从生说着说着,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等等,那之前我怎么又回到露天台了?”
      他以为给年轻人和老大让出谈话空间就够了,他这种喽啰是不必再重新见上老大一面的。
      然而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事实上,他不仅又重回露天台,和老大再次重见,甚至还被老大拍着肩膀,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干得不错”。
      近距离面对面观察,许从生才发现对方岂止是年轻白净,整张脸竟然还有一些邪异的美感。那时他正唇角上扬,眼中带着被蜜罐浸过似的笑眼盈盈;却让许从生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
      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似乎顺着他的骨髓缠绕到了神经最深处的末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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