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9拾肆

35、我也想做一个哭闹、叛逆、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啊！

　　“爸、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你先吃饭，我收拾一些东西，带过去给你妹妹。”陈妈已经吃完了，收拾起了自己的碗筷，然后起身往里房走去。

　　“大妹，过来，我今天煲了鸡汤，还做了你喜欢吃的炸鱼浇番茄汁。”
　　只剩下陈爸还在客厅的餐桌边，看到女儿回来，打开了煲汤的瓦煲，拿起碗给她盛了一碗汤，里面盛了满满的肉。
　　“男朋友，墨~祁~桦~送你回来的？”陈爸特意拉长加重了墨祁桦几个字，”怎么不叫人家上来坐坐？“

　　“爸，哪有这么快就见家长的，又没有谈婚论嫁。”
　　是的，陈爸陈妈已经知道了自己家女儿终于交男朋友了！

　　就是上次夭夭在酒叔的酒馆，拍下了她和墨祁桦因缘巧合的合影后，择了个合适的日子，在朋友圈正式官宣了！
　　夭夭向来发朋友圈不会屏蔽任何人，所以，陈爸、陈妈自然就知道了，夭夭的所有微信好友当然也都知道了。

　　夭夭刚坐下，陈爸就看到了她手上的止血绷带，“大妹，怎么了？输液了？去医院了？生病了？”

　　“就是昨晚突发肠胃炎，肚子疼，拉肚子又呕吐。不过祁桦已经带我去医院输液了，睡了一晚，现在好多了。”夭夭看了眼她妹妹住的小卧室方向。

　　“那不要吃油腻的东西了”陈爸赶紧取下了夭夭手上的汤碗，“爸重新给你煲粥，肠胃炎后可要吃清淡点。你先等一会，我用这现成的饭来煲粥，很快的！“

　　说完陈爸就钻进了旁边的小厨房，还念叨着：“不要偷吃炸鱼啊！肠胃现在受不了的。怎么和你妹妹一个样，都不懂得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啊。”

　　是不是自己太贪心了？有了爸爸的关心还不够？看着在厨房忙碌着煲粥的爸爸，夭夭这样想着。

　　离开餐桌，走到妹妹住的小卧室门前，看着在狭小的卧室里忙着收拾的妈妈，夭夭摸了摸手上的的止血绷带：“收拾东西带给阿妹？”

　　屋外倾盆大雨，砸得噼啪作响，陈妈在屋里收拾着要带去给小女儿思思的衣物：“是啊，等一会我去给你妹妹送冬天的衣服还有棉被，正好今天周末我放假，要是上班了我就没那么多时间过去看她了。”

　　“妈，外面在下大雨，她自己冷了就叫她回来拿衣服、棉被过去。”

　　“天气预报说明天就开始降温了，你也知道你妹妹那个拖拉劲儿，她过来拿都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别到时候又感冒了。”
　　“你也知道你小妹，冬天冷了都不会自己穿得保暖点，上次感冒了，咳嗽半个月都不去医院，非要我去揪着她、陪着她才愿意去医院看病。”
　　“还有，明知道自己来月事会疼痛，还整天吃些油炸、辛辣的垃圾食品，冰饮料也是经常喝，真的是，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不会照顾自己。”

　　“外面在下大雨！非常大！”夭夭提高音量重申了一遍。

　　“不要紧，我打个摩托车过去很快的，披着雨衣，这样衣服棉被也不会淋湿，我还特地给衣服、棉被套了两层塑料袋。”陈妈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保包严实了不会被淋湿。

　　“谁关心衣服棉被了？”夭夭感觉很心酸又心疼。

　　陈妈拎起装好的棉被和衣服，拿到客厅放到沙发上，然后又拿了个布袋，在家里储物柜还有冰箱捣腾，装了一大袋零食和水果。

　　夭夭眼光一直跟着她妈妈到处走动的身影来回转。

　　“妈，那我呢？我就不会冷？我就不会生病吗？我就不会疼吗？”也许是生病了让情绪变得异常敏感，眼泪就那么不听话地流了下来，说完这句话的夭夭自己也愣住了，慌忙地擦掉了眼泪。

　　从冰箱往袋子装东西的陈妈停止了动作，转过身看到擦拭满脸泪水的夭夭，惊到了。走到沙发坐下，沉默不语，低下头，搓着拇指。

　　这时陈爸也刚好端着粥从厨房出来：“大妹，快过来喝粥，吃完回房间好好休息。”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缓解僵持的局面，“来，过来。”

　　夭夭扯出笑脸，冲陈爸笑了笑，来到桌边喝粥。

　　“大妹，怎么和你妹妹计较这些？”坐在沙发上的陈妈突然说话，“妈妈知道你一直都比较懂事，一向都比你妹妹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从不让我们担心。工作也可以自己找到，现在工作也开始慢慢步入了正轨。是从不让爸妈操心的好女儿。原来，你心里却在一直计较着这些吗？”

　　听着她妈妈说的话，夭夭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到了粥里。

　　“你妹妹高中都没上完就出来工作了，没你那么高学历，不能像你一样轻轻松松地就能找到一份很好的办公室工作。你妹妹她，不懂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天冷了也不自己多穿些，上次感冒咳了几周都不去医院看病……”

　　“行了，大妹这还生着病呢，说这些做什么？”陈爸在一旁看着落泪的女儿手足无措，这还是他的大女儿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哭。

　　“是啊，我一直比较懂事，我一直比较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从不让你们担心。我是一个好女儿……我是一个好女儿……是我计较了，是我一直在和小妹计较。”夭夭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她妈妈说的话，泪珠止不住地一颗一颗夺眶而出，打湿了整张脸蛋。

　　“大妹，你妈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陈爸这时帮哪个说话都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夭夭满脸带泪地大笑出声，“难道只有懂哭闹、叛逆、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才可以得到关爱吗？”

　　“你的意思是妈妈从来没有关爱过你吗？"陈妈满脸错愕地手捂着在自己胸前，"大妹，为什么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我进门到现在，你有看到我手上的止血绷带吗？你有问过一句我怎么了吗？像桌上的这碗病号粥你煮过一次给我吗？倒是妹妹说过想吃什么，每次她回来你就煮什么给她吃。”
　　“妹妹每次回家，只要身上有一点小伤你都大惊小怪，擦这个涂那个的；妹妹冬天的手脚很冰，只要一有空你就煲药水亲自给她泡脚，而我只能自己穿着厚厚的袜子。”
　　“从小到大，只要我一和她打闹，你就认为我是在欺负她、是在凶她，一直说我脾气不好，叫我让着她；妹妹在外面住，你每周都大包小包地往她那里带东西，我也同样在外面住啊，你有来过一次吗？还有……”

　　“大妹……好了，好了。”一旁的陈爸拿起纸巾给夭夭擦拭着眼泪，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安慰小婴儿一样，止住了因抽噎而断断续续的话语。

　　“你和小妹对于我就像手心和手背，做姐姐的就不能让一下妹妹吗？这些事你还要从小记到现在吗？你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现在，你在做的还是指责我计较，责备我不再懂事？”
　　“妈妈！我也想做一个哭闹、叛逆、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啊！”

　　“大妹……妈妈我……”陈妈看着她女儿满脸的泪，此刻才明白，多年来自己是有多没关注过自己这个懂事的大女儿的成长，一直以来，自己用“懂事”这个词来放在女儿身上，对她少倾注了多少关怀。

　　瞬时，一屋子只剩下夭夭的抽泣声。

　　“大妹，刚刚你不是说墨祁桦还在楼下等你吗？爸爸送你下去。”陈爸打破此时的僵局，向夭夭使着眼色，拿起伞，牵起她往外走。

　　“大妹，给你妈妈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陈爸握着满脸泪痕，还在抽泣哽咽的夭夭的手下楼，“爸爸也会和她沟通沟通，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出来到小楼的门前，陈爸撑着伞，擦掉夭夭脸上的眼泪，“墨祁桦应该还没走远，打电话叫他回来接一下你吧。”

　　夭夭刚想说不用了，自己打车就好，突然想起墨祁桦在车里和她说的‘也希望你，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耍一点引我关爱的小心机啊？也希望你，有事能像昨晚一样想到我。’

　　拿出手机拨打了墨祁桦的电话。

　　“夭夭，我在。”

　　“你还没走远吧？可以调回头来我家接一下我回去出租屋吗？”

　　“夭夭，你回头。”

　　夭夭依言转过身，看到身后不远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车门打开，就看到了那柄很好辨认的黑色长柄伞被打开，墨祁桦撑着伞向她走了过来。

　　夭夭知道，此刻眼睛红肿、满脸泪痕的她肯定很狼狈，为什么每次让他看到的都是狼狈的自己！

　　“叔叔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夭夭的男朋友，墨祁桦。”

　　夭夭没想到，墨祁桦和她父母的初次见面，居然会是现在这样的场面。

　　“墨祁桦啊，我家大妹就麻烦你送过去了。”陈爸将伞贴向墨祁桦的伞，把夭夭推到了墨祁桦的伞下。

　　“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先接送夭夭回去了。下次再正式地拜访您和阿姨。”

　　“嗯，行。”

　　陈爸看着自己女儿和墨祁桦往车走过去的背影，眼睛逐渐湿润：“大妹！“突然出声喊住了她，“爸知道，这些年你有着自己的委屈，但是你要知道，爸妈都是爱你的。”

　　夭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一直往下掉：“爸，我知道。我也是。”说完赶紧钻进了车后座，不再让她爸爸看到她的哭脸。

　　陈爸一直目送着，直到视线中再也看不到墨祁桦的车影，才转身走回了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