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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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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今天只需要送苏宅一户的菜,于是童路早早回到了家,放下拖车,去隔壁曹大娘家帮忙修房子。
“诶,童路你可来了!我这房顶啊……”曹大娘一见他就笑开了花,先是讲了自家的房顶怎么被飞来的树枝砸破的,瓦哗啦啦碎一地,差点没砸到她,接着就讲到树枝是被风从东边刮来的,话锋一转,就说起了东市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哪家成亲,哪户死人,哪个老板偷工减料被打了……其中最重要的是,“昨天东市啊,有辆马车,哟不得了,当街掳走了两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她们家人知不知道,有没有报案,哎,听说那俩女孩长得还挺不错的哩!”
曹大娘是个寡妇,有两处房产出租,衣食无忧,每天闲来无事就到处打听八卦,她之于金陵城就如琅琊阁之于江湖,金陵城内哪怕是多了一只鸟鸣叫也逃不过曹大娘的耳朵,童路一度怀疑曹大娘是蔺晨的亲戚,经过认真调查,他确认,她不是。
“两个女孩?”嗯?不是说被抓的只有药王谷的茯苓姑娘吗?“那您知道,她们被掳到哪儿去了吗?”
“哟,这可不知道了,只听说那马车是往东南方向走的。唉哟,东南呐,那是达官贵人们的地方呢,你说这年头,光天白日之下竟然当众强抢民女,简直太不像话了!……”曹大娘起先说是不知,却越说越起劲,甚至都开始猜是哪几个官员有可能出来抢人了。根据童路的经验,她后半段的猜测大概率不准,但前半段应该靠谱。
“童路啊,帮你曹大娘修房顶呐,明天要是有空也来帮我刷刷墙呗。”是杨大爷,曹大娘的邻居,对她有那么点意思,有事没事就来跟她拉拉家常,聊聊八卦。
“我这边快好了,要是您有空,待会儿我就去帮您刷。”杨大爷也是童路重要的情报来源之一。
杨大爷应了一声就开始和曹大娘交流起今天听来的新消息:“咱们这街尾有两处房子,三个月前不知道给谁买下了,一直闲置,上个月开始叮叮当当装修起来,这几天有人住进去了。不过住的都是些彪形大汉,凶得很咧!我今天过路,多瞧了两眼,他们就冲我凶,上来赶我走。看都不让看,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哟!最近这京城可不安定呀,巡防营巡逻得可勤了,还常在路边问话。不会是城外的土匪进来了吧?我刚才跟童路说呢,大白天的,两个女孩子当街被人掳走了,不会就是这些人干的吧?”曹大娘似乎忘了她刚刚才说马车去了东南边,而他们住在城西。童路一边抹泥盖瓦,一边摇头笑了笑,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金陵城内,一条秦淮河,南北两源头,北发句容宝华山,南发溧水东庐山,西北汇流,绕过方山至外城上坊门从东水关流入金陵,东西横贯金陵主城,从西水关流出,注入长江。秦淮河上往来行船甚多,一艘小船,自城东南出,顺流西去,停靠竹格渡,上岸走一盏茶的时间就是城西大街的街尾。竹格渡是个小型货运码头,除了货物,有些买卖人口的生意也从这儿上岸。结合曹杨二老的话来看,被掳走的茯苓很可能先被马车拉到东南,再沿秦淮河被运到童路所在的城西大街街尾的房子里,住在这条街上的都是普通老百姓,那些彪形大汉如此警惕外人,应该是看守。
茯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房门被锁着,窗外是严密的看守,她刚弄出些响动,外面就有人去通知他们的上头。往窗外看也看不到什么,虽然是中午,但阳光并不刺眼,天色甚至有些昏暗,似乎要下雨,屋外是一圈土墙,砌得不算高,正好能遮挡住屋内人向外看的所有视线。这就很麻烦了,既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自己关起来……其实不难推测,把她抓起来的应该是誉王的人,只是信已经交给靖王了,她身上也没什么可利用之处,这些人把她关起来是要做什么呢?
接连两天,她都被关在屋里,吃完睡,睡完吃,没人来看她,之前那个女子也没来。茯苓也尝试过出去,但别说逃跑了,就连离开屋子都难,借口上茅房,外边就送个便桶来;说要看树上那朵花,守卫就摘了送过来;跟守卫说话聊天,他们就木头人似的完全没回应,要不是偶尔听到守卫布置任务的说话声,她都要以为这些看守全是哑巴了。
“要是哑巴也好啊,我还能帮他们治治,哎……”茯苓今天第三百二十一次在床上翻滚叹气。
“茯苓姑娘果然医者仁心,在此休养也不忘治病救人,”秦般若款步姗姗走了进来。
茯苓连眼皮都没抬,仍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秦般若毫不在意,亲昵地坐到她身边笑着说:“你这是生气了?你若是技痒想治病,我这儿倒是有个病人。只不过暂时不太方便带你去见他,要不我先给你说说他的病症?”没等茯苓回答,她接着说,“这个病人,本来身体还不错,但近日来睡眠不好,难以入睡不说,还容易惊醒,而且经常做噩梦,梦到故人离世。哎,老是睡不好觉,再好的身体也吃不消啊。你说这人好端端的,怎么老梦到死人呢?”
“什么样的病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胖的瘦的?”
“无可奉告。”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心病心药医,没救了。”茯苓见套不到消息,没好气丢回一句话。
“可我听说,这心病不是来自于心结,而是有人给他下药。茯苓姑娘,见多识广,一定知道是什么药所致吧?”
这回茯苓算是听明白了,他们不是要治病,而是要给人下药,让人害病……呵,这就是他们的计划,那么说来,这个神秘病人应该和朝廷有关。是朝中官员,抑或是……靖王?他们想谋害靖王,阻止他前往岳州赈灾?但是,若用这种法子是不是太慢了?
“你说的病人到底是谁?你想知道的,到底是致病的药,还是治病的药?”茯苓相信,有心之人必定听得出二者的区别。
“姑娘,答应与我们合作了?”
“我也没得选,不是吗?”茯苓翻身起来,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不过你们也太没诚意了,既把我当囚犯一般关起来,又不说自己是哪方人物,这合作很难进行啊。”
“这倒是我的不是,忘了跟姑娘做自我介绍,”话是笑着说的,但她眼中却毫无笑意,目光中尽是算计,“我叫秦般若,誉王的谋士。”
“你说的这功效,很多药都可以做到,只不过,有的常见,有的不常见,有花草类的,也有金石类的,有食用的,也有嗅闻的,不过大多都需要搭配使用。我猜……你想要的,是能单独使用的吧。”看着对面之人的神情从紧蹙到舒展,茯苓知道,自己猜对了,“有是有的,给我点时间,我想想。”
秦般若明白,她这是要谈条件,微扬下巴,算是肯定了她的说法,示意她继续。
“老是在房中,甚是气闷,血行不畅,脑力不活呀。”
“可以,我会吩咐下去的,明天起。但是记住,你的时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