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救药的婚姻》亿笛

3、病起

　　木叶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感觉口干。醒了之后，愈发发现全身疼痛，量了一□□温，竟已烧到了快39度。她自己就是护士，知道这很可能是在医院传染上了流感。凝神听了一下，云中还在外面打电话。云中当了总监之后，上班时间就变得很自由，想上午到就上午到，想下午到就下午到。木叶不愿告诉他自己病了，她不愿服软，就想自己打车去医院。
　　刚叫完车，云中进来找东西，东找西找。木叶把头向另一边一偏，不说话。云中却看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体温计，瞄了她一眼，觉得似乎像是病了。两个人沉默地对峙了。半晌，司机打电话过来了，木叶也不接，手机响了又响。云中见她病了要瞒着自己，心里就恨恨地，两个人坚持沉默。手机静了一会儿，又响。他冲过去接了手机，让司机取消订单。木叶就起来吼他：“你干什么呀！我不用你管！”
　　云中就拎着她的手机跑出去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又跑进来，沉着脸：“去医院！”
　　木叶还想争，然而身上痛的厉害，难受得已没力量跟他较劲，只好勉为其难地小幅度点了点头。带齐各种证件，云中开车送她去了她供职的医院。那是离家最近的一家。发热门诊已人满为患，恐怕有一大半是流感患者，椅子上坐满了神情痛苦、等待就诊的人。木叶总共没走了几步，但已经在气喘了。
　　排队挂号、缴费、量体温测血压、测鼻拭子，叫到木叶的号了，医生问诊后，开了化验单让她化验。于是又去验血、拍CT。数据都出来了，请医生看。医生说，虽然鼻拭子呈阴性，但仍然认为是病毒性的流感，因为白血球明显升高，还感染了下呼吸道，而且普通的感冒也不会全身痛成这样。建议住院。但是本院呼吸科已经没有床位了。医生给开了退烧药和达菲，建议他们去其他医院住院。
　　流感一爆发，家家医院都爆满。木叶一边气喘，一边昏沉沉地想睡觉。于是，云中先带她去医院附近住了家旅馆，让她睡着，自己到处打电话求救。
　　期间，木叶医院的护士长打来电话，反复询问木叶接触过什么人，是怎样感染的。木叶其实也回忆不出什么所以然，医护人员的日常防护是护好口鼻，在规定节点洗手、消毒，但还是有可能通过其他途径感染流感病毒，比如裸露的肌肤。发热门诊的人口密度太大了，比其他地方更加容易交叉感染。末了，护士长又反复叮嘱他们与亲友做好隔离，一定要戴好口罩，勤洗手勤消毒。云中见了护士长的紧张程度，认为她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到了傍晚，一位朋友帮忙找到了住院的床位。这位朋友是云中合作过的公司的老板，所做的业务与医院有关，老板在医院有些门路。他们驱车赶过去，医院本来就离得远，又赶上了晚高峰，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医院，那位老板已经等在那了，两口子都是感激不尽，一唱一和地说着好话。云中非常亲热地和他搂着肩膀，一点也不像只见过两面的。上一次见面是一次高管访谈，云中差点没把这位老板逼疯。到病房安置地差不多了，老板就很知趣地告辞了。云中默默地想着，这位老板很有一套，说不定真能成事。
　　木叶的肺部感染得不轻，呼吸困难，一边吸氧，一边输液，需要人护理照顾。云中就走不开了，在医院里陪着。大多数时候，他们两人谁也不说话。间或，云中会问她，“小叶，要不要喝水？”“小叶，要不要上洗手间？”因为如果他不问，木叶就更加不肯开口请他照料。
　　暗地里，木叶很委屈地嘟了嘴——小叶，多么久远、陌生的称呼啊！这几年，他都怎么称呼自己来着？不记得了。反正家里就两个人，可以不称呼。
　　第二天，岳父岳母听说木叶生病，就赶到医院来了。岳父岳母知道他们夫妻不和，也知道木叶不肯让云中照顾，于是赶来支援女儿。云中去停车场接的。二老尚没看见女儿，先指着云中骂了一顿，把他骂了一个愣怔。仔细一听，是指责他没有照顾好木叶。周总是一个体面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家务事，他很尴尬，于是连辩解都来不及，含糊了两句就把二老推上楼了。
　　到了病房，护士长见了两位老人，说道，这波流感传染性比较强，老人免疫力弱，还是退出去吧，留下青壮年就行。二老又来来回回地跑腿买了好多东西送过来，最后还是离开了医院。
　　合着，老弱妇孺怕传染，青壮年不怕传染。
　　木叶周身疼痛得厉害，她本来实在不愿意向云中诉苦，然而抵不过痛楚，只好哼哼道：“好痛！好痛！”云中却是无言以对。他本来有无数种安慰女孩的法子，道不尽的温言细语，却无法对她施展。唉，在冷着脸的时候，就算是什么花丛圣手也无法安慰女孩的。但是又不好装作没听到。于是，他跑去找医生找护士了。抓了一位医生过来，医生说，病毒性流感，痛是正常的，刚吃了止痛药，不宜再吃。医生走了。云中想，那就真的没法子了！医生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啧啧，没人疼，真可怜。云中呀，她都病成这样了，别再给她脸色瞧了。
　　经过医治，木叶体内的病毒有效地得到了控制。三天后，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回家后接着吃药，靠自身免疫力基本可以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