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个青梅子》盐粒粒粒

49、老扫雷高手了

　　“家父在世时常说，‘笔砚精良，人生一乐。’”我沉着开口，适时的挑拨离间，“宇文少傅待妹妹的好，真是处处有心。”
　　闻言，王敬之的脸色配合地阴上一沉。
　　徐聘婷察觉到了我的敌意，这种被以怨报德的心情我不敢体会，只看她仍是笑容浅浅，回道：“聘婷不懂笔砚，姐姐若是喜欢，来日聘婷另择一套送去。”
　　“另择？”我阴阳怪气笑一声，再次拂了这番好心意。
　　徐聘婷向来算不得世故的人，即便在相府饱受冷遇，却仍然存着许多单纯，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女主吧。
　　真正的女主听我咬着字重复，只好道：“聘婷想得不周到，另择什么，姐姐若是欢喜，这套便可以赠与你。”
　　我眼风略扫过去，玉白色的笔杆泛着剔透光泽，但面前的我是个不明不白的睁眼瞎，这些东西到底好不好，我是看不出来的。
　　要是更不可能要的。
　　我多想告诉徐聘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这世上本没有坑，挖的人多了，就可以跳了。
　　小家丁已经动了动腿，正要颠颠把这烫手山芋交给我，我虚虚抬手一拦，实在不好意思望着徐聘婷，只好盯着自己的指甲盖。
　　“不必了，我想要的王爷自然会给我。”我露出绿茶的笑容，“妹妹要记得，旁人给的再好，哪如自己夫君的心意呢？”
　　场面陷入一片冷寂。
　　我想，我的指甲可能该剪了。
　　一场茶味满满的挑拨离间结束，收获却是我意想不到的。
　　徐聘婷竟真的听了进去，我抬起头，瞧见她极为失落地扯着嘴角笑起来，而后越过我遥遥望着王敬之，那双眼睛晶亮到，总让人觉得泛着泪光。
　　可是她的夫君，又给了她什么呢？
　　“姐姐说的是。”
　　字字苦涩。
　　我正好奇王敬之的反应，他缓步上前，伸手将小家丁手上的长盒重新盖上，道：“在王妃的心里，珍贵的恐怕自有其他。”说着，低声吩咐，“放在桌上，退下吧。”
　　我觉得，刚才的一通剧情发展，已经成功让小家丁摆脱了失业的痛苦，转为逃离苦海的欣喜。
　　他恭恭敬敬搁下长盒，忙不跌出了院子。
　　小步伐里都是对自由的向往。
　　五月的第一日便热得仿佛盛夏，日头逐渐毒辣，王敬之这一动，在场的只剩我端端正正沐浴在阳光下。
　　额角的汗顺着脸侧滑了两滴，我颤抖着心脏，极其担忧古代化妆品的防水力度。
　　可看客走了，苦海还在熬着，在这个空挡，我也不好转轮椅换个阴凉地方看戏。
　　王敬之视线转到一旁的秋千半成品，问：“这是做什么？”
　　谢谢，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徐聘婷温和得仿若无事发生，老老实实回答：“秋千。”
　　“怎么是你在做？”王敬之盯着那宽板，“王府里没有下人了？”
　　本是一句暖心话，但王敬之是老渣男了，下一声就画风突变，“还是说，本王的人，王妃都不屑使唤？”
　　面对这种程度的挑刺，徐聘婷应该已经应对疲劳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回答。
　　见她沉默，王敬之又把目光递向她身后的小息音。
　　小息音触及这目光，一瞬间瞳孔明显震颤，危机来得猝不及防。
　　小丫头低下头，委委屈屈答道：“王爷误会了，小姐，小姐只是想要自己做出来。”提起自己的小姐，话音里忽然心疼得染上了哭腔，“小姐从前在家里，老爷带着她做过一次秋千的——”
　　“息音，别说了。”徐聘婷的打断虽到但迟。
　　我明白小丫头是想要替主子解释清楚，这秋千于徐聘婷而言，定然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娱乐，背后承载着儿时无尽的孤独，以及，孤独中一丢丢来自父亲的关怀。
　　总有一类人是如此的，只要一丝丝的温暖，就可以凑合度过整片寒冬。
　　意义是感人的。
　　可踩雷也是精准的。
　　息音，老扫雷高手了。
　　徐聘婷渴望珍视的温情，恰恰是王敬之无法释怀的仇恨。
　　男女主的剧本，细想的确苦情。
　　王敬之抬步走近秋千，定定望着，也不知在想什么，看表情，也知道反正是不愉快的事。
　　“王爷——”徐聘婷刚刚开口，被王敬之忽然开口打断。
　　“你做了多久了？”
　　虽是问话，那势头倒没想要听到回答。
　　下一刻，王敬之神情霎那充满戾气，衣角翻飞，我听见木板崩裂的声音。
　　这孩子一个上头，竟然一jio把秋千踢得稀巴烂。
　　徐聘婷不明所以地望着，茫然中面色通红，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小息音一个激灵，扑通再次跪了下来。
　　还有一个半身不遂尴尬地坐在轮椅上，内心流泪，我应该在戏底，不应该在戏里。
　　“禁足也结束了，王妃若是嫌院子里无聊，大可出去走走。”王敬之语气冰冷，“这种无聊的玩意儿，别再让本王看见。”
　　本来说完这句话大步流星，扬长而去，还是一个很酷的收尾。
　　此时，他大步流星，扬长而来，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抽搐两下嘴角，推着剧本外的轮椅，沉默地将我调了个头，搡着笨重的我，展开了漫长的离场。
　　害，大家再见。
　　刚出院子，我便迫不及待抬袖拭了拭脸侧。
　　那汗自上到下，我望着袖边，那颜色也层次分明。
　　……
　　王敬之再往前走了一截，才从后头递来一只帕子。
　　“没关系，用不着。”什么都不硬，嘴得硬。
　　他笑笑，将帕子摊在我头顶上，“遮遮太阳。”
　　帕角冰冰凉凉，我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扯下来擦汗。
　　这不是妥协，更不是打脸，这只是——
　　还未想到说辞欺骗自己，我便注意到帕角绣的竹林小径，甚是眼熟。
　　老花眼般凑近瞧了好一会儿：“这帕子，不会是徐聘婷绣的吧？”
　　如果不是我刚刚路过，也许还看不出来。
　　王敬之笑了一声，算是承认。
　　我捏着帕子，大脑艰难运转了一会儿，开口问：“这段，也是剧情吗？”
　　女二不经意发现，男主用的帕子是女主绣的。
　　合情合理的剧情。
　　男主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回答：“可以是。”
　　王敬之确实是个聪明的人，如果这一段目的是让青梅感到一丝不开心的话，我的确被这模棱两可的渣男口吻气到了。

作者有话说

　　秃然更新。